案六幫兇
七十一舊址(下)
不知道在出差包里掖了多久的證物袋皺皺巴巴地被黃星駿拎舉起來。
黃組長的手機少說也在他手里捱過了三輪品牌同系列的更新?lián)Q代,攝像頭上朦朧得比老花眼還厲害,證物袋在沒怎么對準(zhǔn)焦距的照片里看起來灰突突的一片,原圖加載再放大也只能勉強看清兩張照片上那三道被火燒燎又遭雨雪浸泡得泛灰褪色的稚嫩身影,和宋晚晚那張從小到大幾乎沒什么改變的笑臉。
黃星駿拍傳了照片就迎著林宇的手機抬起腦袋,“第一張看不出來啥,宋晚晚手里牽的那個小男孩糊得就剩雙鞋,江兒,你跟樂天兒看第二張,第二張被耗子拽墻角了,雖然磕得缺了一塊,但沒泡水,薛一戀還能看出來,宋晚晚左邊的男孩也能看出個身量大概——”
江陌端舉著照片一頓,幾乎下意識地聯(lián)想到了曾經(jīng)跟薛一戀有過隱匿交集卻秘而不發(fā)的小宋保安。她倏地擰眉,話音剛抿在嘴邊,林宇就在視頻對面先有預(yù)判地截住了她的推斷。
“至于是不是宋亦珂,目前單憑這兩張臉都看不全的照片,姑且還不敢論斷?!?p> 江陌架起胳膊把照片遞到探頭歪腦瞧了半天沒琢磨出什么名堂來的肖樂天眼前,側(cè)身往視頻信號有點兒卡頓的手機話筒旁邊湊近一點:“福利院舊址附近……找人認(rèn)過了?”
“基本上還住在這村子里的老人兒都問了個遍。”
黃星駿悶了半瓶汽水打了個嗝,遞出汽水瓶子的空當(dāng)順勢把手機接過來,高舉著自拍的姿勢給江陌和肖樂天轉(zhuǎn)圈兒展示了一下村子四遭這點兒荒無人煙。
“這村子原來挨著兩座小礦山,私人開采了多少年,被查封之后村子里好像就沒剩多少人常駐在這一片,外加上縉柏縣好像現(xiàn)在歸鄰市代管吧,這幾年村子劃在開發(fā)區(qū)里面,陸陸續(xù)續(xù)的都在搬遷,能敲門問的基本上都對那個宋亦珂沒什么印象,眼不眼熟的更談不上……照片里這小男孩倒是有人能記得個大概,但也僅限于他成天屁顛兒屁顛兒地跟著宋晚晚?!?p> 黃星駿鼻孔朝天地悶哼了一聲,乜著村頭小賣部的方向嫌棄地撇了下嘴,被林宇嘶聲扒拉了一把,稍微收斂了一點兒掛在嘴邊的厭嫌:“小賣部現(xiàn)在這個老板早十來年前就是一村口小混混,剛開始問他關(guān)于宋晚晚的事兒他還裝傻,后來聽村里人說,他之前覺得人家長得好看,明里背地騷擾宋晚晚騷擾了得有快兩年,但動手動腳地沒得逞,想反咬一口也沒咬成,被宋晚晚丟石頭差點兒砸瞎了一只眼睛才收斂,后來就是照片上這個小男孩兒,一直跟著宋晚晚上下學(xué)?!?p> 林宇抿著甜到發(fā)苦的色素汽水咂了咂舌尖兒,隔著視頻通話隱隱約約地能聽見他撿趁著送還玻璃瓶子的時候?qū)χ≠u部老板敲打了幾句提點,然后慢悠悠地踱回到視頻通話的范圍里面,捏起其中一張裹著證物袋的照片往鏡頭前晃了一圈。
“福利院雖然離這村子不遠(yuǎn),但是聽說宋梅殷宋院長擔(dān)心福利院里的女孩兒被村子里的老光棍兒盯上,一般情況不會讓她們在村子里閑逛,就連小賣部老板都是因為溜著腿兒欠——村子里的人對薛一戀的印象都很淺,咱們看著倒是能從小時候的照片里端詳出薛一戀現(xiàn)在的樣子,但其實變化挺大的,更別提這小男孩了,零星那么一兩個對他有點兒記憶的也都是只記得宋晚晚身邊兒的小瘦猴子,宋晚晚讀寄宿高中之后甚至都沒怎么再見過面——”
肖樂天迎著裹了一股烤冷面小燒烤外加老式鍋包肉醋精味道的東南風(fēng)使勁兒胡嚕了一把臉,認(rèn)認(rèn)真真地聽完了視頻電話里的互通往來,乖巧地把燙手的手機掛斷塞回到褲子口袋里面。他先朝著網(wǎng)吧臺階跟前探頭探腦想摻和進(jìn)來的周宥擺了擺手,揣了一肚子的話轉(zhuǎn)頭正要追問,回身就聽見他師姐的手機沒完沒了地震動嗡鳴了半天,電話將一接通,顧隊長就料事如神地把他這兩個寶貝徒弟的疑問堵在了嘴邊。
“知道你倆要問什么。老陳盯著呢,小宋保安?!?p> “……”江陌話到嘴邊噎了一下,余光瞥見肖樂天也一副噎得干瞪眼的表情,無聲地苦笑了半天,“不過師父,就目前來看,確實也就宋亦珂的嫌疑最明顯?!?p> “再明顯也不能隨便上銬子把人請回來喝茶——尤其還是這種已經(jīng)在咱們這露過臉,但是沒有確鑿證據(jù)指向表明這個人有犯罪動機的可疑人員。之前既然能躲過三年,萬一打草驚蛇,保不齊這案子就得徹底懸在這上邊……”
顧形又在抽煙,打火機續(xù)點的“喀嚓”聲搓炸在江陌的耳朵邊,“這小子現(xiàn)在一老本實地打零工,陳銳說晌午那會兒他干活的地兒發(fā)盒飯余出幾份,宋亦珂還把盒飯送到陳銳的車窗跟前?!?p> “合著盯梢蹲點的事他都知道?”江陌攢著眉頭咋了下舌尖兒,“他現(xiàn)在哪兒干活呢?”
“也在盛北呢,一直悶頭晃悠在咱們眼皮子底下——好像是文化街區(qū)那邊?反正那個景點園區(qū)里頭要辦個什么小的音樂節(jié),臨時承辦的公司這兩天一直在雇這批人出力工,搬卸那個叫什么……桁架的玩意兒——”
江陌一怔,猛地扭頭看向化濱中路盡頭方向的文化街,頓了兩秒,又倏地回身往隔著小學(xué)操場的北西街道方向瞭了一眼,一把薅起還在冒懵的肖樂天,身后還尾隨著聽閑搭嗑只聽清了她師父大名的小周警官,一蹽腿地兜過窄街小道,撒丫子闖進(jìn)居民區(qū)的單元樓,徑直沖到了涂思遙家那扇沒鎖緊的防盜門跟前。
江陌捯了幾口粗氣,單手已經(jīng)扶在后腰的手銬上面,屈起的指節(jié)將將貼靠在門板,拎著一口袋垃圾的涂思遙就“騰”地虎一推門,“鐺”地一聲把門板掀砸在江陌的腦門兒當(dāng)間。
“……誒——”涂思遙手上鉚著力氣,推門的動作遭阻,整個人退了幾步趔趄,臉上掛著點兒誰人礙事的郁悶正準(zhǔn)備說話,眺眼才瞧清了來人,沒能脫口的抱怨就在喉嚨里咕噥了幾聲,囫圇地咽進(jìn)肚子里面。
“呃……江警官……肖警官,還有——哦,派出所的姐姐……”
涂思遙捂著手背上拔了針頭還沒來得及撕掉的止血膠帶,覷著仨人火急火燎的陣仗,費解地眨了眨眼。
“是……有什么事嗎?”
念碑
工作身體原因暫時隔天~ “胸中自丘壑,樂處是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