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兇
六十一臺階(下)
顧形端著茶缸子,站在兩間審訊室的監(jiān)控屏幕前頭,嚼著順嘴溜進齒關(guān)里泡得沒味兒的茶葉桿,扭頭啐了一口。
“袁蘭茵跟梁霽認識這事兒肯定是沒跑。先前盛城國際的老梁頭兒快不行的時候,不是有消息說梁霽梁明這哥兒倆明爭暗斗搶繼承權(quán)嗎?網(wǎng)媒上一堆編排梁明的消息,都是袁蘭茵牽的頭……不過要按著這么個邏輯,袁大記者在梁霽跟前應(yīng)該有資本啊,怎么還想躲……”
“先別惦記梁霽的事,盛城國際讓梁明惹禍沾了一身的腥,梁霽惦記著這塊香餑餑呢,人丟不了,先說屋里頭坐的這兩個——”顧形抬起眉毛滋溜了半缸子泡透的茶水,抬手就往江陌的后腦勺兒上一撇,“陳銳我沒讓他走,待會兒袁蘭茵那邊你跟老陳打配合,宋之溫——就端著個保溫杯跟托塔李天王似的,我?guī)诽靸骸瓌偮犃鴷熣f這鐵塔在車上打電話叫律師了,估計事兒多——”
顧形話沒說完,余光就瞥著監(jiān)控畫面里的宋之溫“騰”地站起身,朝著門口來人的方向晃了兩下肩膀以表受盡委屈的慍怒。
審訊室的攝錄設(shè)備還沒開,單監(jiān)控的收音話筒能模模糊糊地籠住宋之溫說話九轉(zhuǎn)十八彎的響動,語氣里明顯撒嬌的占比更重:“你怎么才來??!”
顧形嘶了口牙磣的涼氣,稍微瞇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屏幕上兩個人之間刻意控制又有點兒情難自禁的距離,歪著腦袋看了眼他大徒弟一腦門子的凜然正義,嗤聲笑著擺了擺手,揚起下頦點了點審訊室的方向,“走吧,會會這兩位祖宗去?!?p> 挖心案緣由癥起幾乎已經(jīng)掀露明牌,袁蘭茵和宋之溫被請到刑偵支隊這一趟,無非是打算調(diào)查了解當年因抄襲網(wǎng)暴事件及晚渡山事件始末,以及這兩位切身摻和在其中的“幸存者”與其后發(fā)生一系列殘害兇殺案的關(guān)聯(lián)。
顧形又續(xù)了半缸子熱水,叨著茶葉末,跟配合取證還哭了通鼻子,試圖往律師身旁依偎的宋鐵塔大眼瞪小眼了半天,一言難盡得差點兒笑出聲來。
但凡沒有出版社咄咄逼人的一面之緣,亦或者是沒聽見柳暉王浩舉著記錄儀和醫(yī)院報告單愁云慘淡的喊冤,顧形興許也會被她這幅柔弱不堪猶如驚弓之鳥的西洋景坑騙一段時間。
她身旁那位剛從異地法庭趕回來的律師也不知道是傻是尖,頂著顧隊長眼神里如有實質(zhì)的不耐煩,還在滔滔不絕地念叨著開庭上堂那一套刑事案件協(xié)查相關(guān)的法條陳詞,試圖撇擇掉宋之溫與挖心案之間勾絲掛芡的牽連。
顧形支棱著耳朵聽,就當是有人吹了一股邪風。
其實拋開唆使粉絲抵制,站在滔天的瘋言惡語背后指點江山,警方根本無以將網(wǎng)絡(luò)暴力以外的任何罪名加諸在宋之溫的身上——更何況本該加以懲處的網(wǎng)絡(luò)暴力也在種種原因的拖延遮蓋之下消散得無影無蹤,連本該持有立場的受害者也變成了植物人遍尋不見,除了良心的譴責以外,宋之溫很難得到任何實質(zhì)性的懲處。
可宋晚晚卻因此跌進了深淵再無從退卻回頭,淪為了口誅筆伐之下的破爛不堪。
然而宋之溫之前有多囂張,柴卿死后,她就有多恐懼隨時隨地會找上門來的兇手。
顧形搭眼推了一把張個嘴在那兒插不上話的肖樂天,適時地讓他遞了一杯溫水堵上了那位律師的嘴,轉(zhuǎn)頭定定地看向宋之溫始終心虛旁落的視線,抬手轉(zhuǎn)了轉(zhuǎn)茶缸的杯口。
“宋之溫,錢安死后,袁蘭茵因為陰差陽錯撞見了兇案現(xiàn)場,她在回去的路上就聯(lián)系過你和柴卿,我說的沒錯吧?”
顧形掌心壓下了宋之溫聞言就要駁斥的忿忿,視線稍微往正在示意宋之溫淡定的律師身上一瞥,不怎么明顯地冷哼了一聲,沉聲把話問完:“三年前你們幾個就擔心過挖心案會牽連到自己的身上,所以你跟柴卿才找到袁蘭茵,讓她假借媒體的名義,幫你們暗中調(diào)查三年前幾起兇殺案背后究竟有何隱情……袁大記者的水平我們可領(lǐng)教過,她都查出什么了?”
宋之溫抿著嘴唇,半晌沒吭聲,捏在手里的保溫杯徹底成了個鐵塔似的擺設(shè),下唇已經(jīng)緊張干裂得沁出血點,跟口紅的顏色混淆在一塊。
“……顧隊長,袁蘭茵的事兒你們應(yīng)該去問她,當初花錢雇她我也只是為了討個心安的結(jié)果而已,具體隱情不隱情的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宋晚晚自殺的事跟我沒關(guān)系——當初我花錢是為了讓袁蘭茵幫忙解決掉宋晚晚掀起來的輿論,但買了幾條營銷號的賬都清清楚楚的擺在那,粉絲自發(fā)的舉報折騰又不歸我管……再者說,宋晚晚那丫頭她自己心理素質(zhì)不行跳樓自殺跟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難不成我罵你一句你也要死嗎?”
宋之溫拔高了聲調(diào)下意識地刻薄了一句,聲音落地才掀起眼皮,先看向虎著臉默不作聲的顧形,轉(zhuǎn)而忽地想起身邊的那位律師,悄么聲地乜了他一眼,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才緩聲繼續(xù)。
“而且……三年前我跟柴卿聯(lián)系袁蘭茵幫忙打聽,無非就是托她問了問幾位死者的身份——畢竟那會兒這些相關(guān)信息你們警方壓得很緊,就連袁蘭茵也只打聽到了一部分消息……反正當時她告訴我們的,和我們自己打聽到的,無非也就是那個在晚渡山侵犯宋晚晚的老板,還有收錢不予立案幫忙倒打一耙的警察,和那個被開除的法官還是檢察官?反正得到這么個結(jié)果之后,我們就想當然地認為……兇手想報復(fù)的,就是跟侵犯宋晚晚那件事有關(guān)的人?!?p> 顧形一動沒動,斂著眉頭沒什么情緒地應(yīng)了一聲,“你們要是怕死,為什么不把推斷到的真相告訴警察呢?”
“警察叔叔,你可行行好,晚渡山那次的事,在場的,有關(guān)的,都是出版社的股東金主,陪睡的男孩女孩也不止宋晚晚一個,誰敢站出來???跟錢過不去嗎?再者說,三年前那案子不是半道就沒動靜了嘛,我們就以為這事兒已經(jīng)過去了……誰成想——”
宋之溫嫌惡至極似的,臉色不善地抖了個寒顫。
“誰成想前陣子袁蘭茵突然就收到了幾條消息,上面是當初那些粉絲辱罵宋晚晚的私信和消息截圖,還有……一個身份信息……就是前陣子死的那個錢安?!?
念碑
工作身體原因暫時隔天~ “逢人不說人間事,便是人間無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