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兇
五十六驚嚇(上)
審訊室的通風(fēng)系統(tǒng)兢兢業(yè)業(yè)地轟隆了十多分鐘,涂思遙顫抖地碾熄了手里幾乎燒燃到指尖的煙,深深地吸了口氣,卻被自己嗆咳得臉色漲紅,半晌才抬頭平復(fù),聲如蚊蚋地謝過江陌遞到她手邊的紙杯,極緩慢地抿了兩小口。
“不好意思江警官……”涂思遙小心翼翼地抬眼,悄默聲地打量著江陌的臉色,聲音有氣無力地含混拖沓著,“我其實不太會抽,就是害怕……想安安靜靜地坐一會……添麻煩了?!?p> “煙是從我?guī)煾改莾喉樀模憧赡芤膊辉趺戳?xí)慣?!苯皵[了擺手,沒急著繞回落座,半倚在桌沿臺面上,側(cè)身示意肖樂天調(diào)整一下執(zhí)法記錄的鏡頭,隨即垂眸想了一會兒,揚起下頦虛點著涂思遙正無意識摩挲著的戧擦傷痕,“放輕松,找你來主要是考慮到你跟柴卿之間存在著點兒……還算‘合理’的矛盾糾紛,說是例行詢問,就當(dāng)閑聊也行——聽青韻椏居那個彭大哥說,你前天基本一整天都等在柴卿小區(qū)外頭?”
“……差不多?!蓖克歼b略微耷拉著腦袋,手指摳抹著已經(jīng)消毒涂藥的傷處,用力地揉得一片通紅,“我是九點左右坐地鐵到那附近的……因為在藍(lán)橋出版社碰過幾次面,大概知道柴編上班的時間,就想著堵在她家門口,可能是她那天出門比較早吧……等到過了中午十二點才意識到可能錯過了,又不確定她什么時候能回來,就只能在小區(qū)門口等?!?p> “你是想找柴卿聊一聊宋之溫抄襲的事兒?之前咱們碰見過一次,你們不是在出版社里開會商議過嗎?消息電話聯(lián)系不到?怎么又想著私底下找過來——”江陌不解地蹙了下眉,抿著嘴唇一頓,恍然想起涂思遙門口玄關(guān)那遍地的刀片和紙花圈:“因為那些恐嚇的快遞?”
“其實那些東西……包括辱罵的留言私信匿名消息……我都留存過截圖的證據(jù),本來是想后續(xù)處理完抄襲的訴訟再找律師咨詢的——我先前一直以為是宋之溫的粉絲搞的什么開盒之類的,但前兩天有人發(fā)消息的時候直接復(fù)制粘貼過來說漏了嘴,我才知道是柴卿公開了我的個人信息,攛掇那些粉絲做出的這些事……”
涂思遙已經(jīng)崩潰了不知道多少次,勉強平靜的聲音里壓抑著扭曲的哭腔,紅著眼眶委屈地看向江陌,停頓了好一會兒才生硬地吞咽了幾下,用力地捯了口氣低聲繼續(xù),“所以我想過電話質(zhì)問她,錄音搜集證據(jù),方便報警處理,但沒想到她很警惕,我在電話里叫了一次她的全名之后她就把我拉黑了,我沒別的辦法,只能找出版社的主管編輯和薛助理問來了柴編的住址……想著面對面去聊,不管是能討出個說法還是就此放棄……總要試一試?!?p> 涂思遙手機電腦里關(guān)于抄襲“開盒”等一系列事件的線索警方在找上門后第一時間留了個底,江陌點了點頭,歪著身子瞥了一眼肖樂天調(diào)出截圖文件大致瀏覽的顯示屏,“不過你跟柴卿之間的事兒……為什么要跟付洋說謊呢?”
“……抄襲官司比較耗費精力,而且實際賠償絕大多數(shù)都是得不償失,付洋聽說過之前跟宋之溫對著干的作者跳樓自殺的事,怕我鉆牛角尖,我也不想讓她太擔(dān)心,就沒把去找柴卿對質(zhì)的事跟她說徹底。這事跟她真的沒關(guān)系……”涂思遙沒想到會把付洋牽扯進(jìn)去,胸口發(fā)悶地錘了兩下,“她只知道我在處理打官司,偶爾會問需不需要幫我請假……我也沒想到從柴編那兒回來會發(fā)燒睡不醒,還害得她也摻和進(jìn)去……”
江陌撤回緊盯在電腦屏幕上的視線,撈起平板翻了翻米錄同步發(fā)送過來的監(jiān)控視頻,緊著眉頭嘆了口氣:“不吃不喝頂著北風(fēng)在青韻椏居大門口等到晚上十點多……說說之后的事吧,在巷口附近看見什么了,怎么摔成這個樣子?”
涂思遙呼吸一滯,沒急著開口,抖著指尖把溫?zé)岬募埍瓟n在掌心,整個身子疲憊又僵緊地繃懸在那兒,不自主地顫動得桌板都搖晃出細(xì)微的噪音。
“十點多那會兒本來是打算走掉的……那個保安大哥勸我找個地方暖和暖和,我也確實身體頂不住,就去他說的那個面館里吃飯休息,那個老板可以證明——他看我坐在那兒抹眼淚,就沒催我離開,過了十一點半快要關(guān)門閉店我才出來,沿路找了家便利店買了杯咖啡,因為已經(jīng)過了地鐵營運的時間,我就打算從巷子里抄近路,去商場那邊的夜班公交站……”涂思遙心里一沉,不忍回想地緊緊閉上眼,“結(jié)果沒想到……看見有人在垃圾站里面——”
江陌面無表情地盯著涂思遙,“看見了什么?”
“看見……看見了柴編躺在血泊里……”涂思遙恍惚地磕絆了一下,無措又局促地攪弄著手指,恐懼地把自己縮成一團(tuán),不自然犯惡心的吞咽聲音明顯地砸落在地面,“還有個……穿著黑色衣服的人,逆著光,只能看清楚輪廓,其他的什么都記不清……我當(dāng)時嚇得腿軟,根本不敢出聲,想著捂住嘴悄悄地跑開,結(jié)果手上的咖啡脫手掉在地上,我也踩著坑坑洼洼的泥地摔了個跟頭,都不記得是怎么爬起來的,后來那人……好像是追過來了吧……我不敢確定,甚至不敢回頭,一身臟兮兮地也叫不到車,就只能按照腦子里記下來的大概路線往租的房子跑,然后急急忙忙地把身上所有可能被那個兇手記住,找來報復(fù)的衣服鞋子都打包扔了出去,鎖上門之后就縮在家里……一直到——付洋和你們找過去。”
涂思遙的描述很籠統(tǒng),乍一聽起來基本吻合于警方目前掌握到的線索,但實質(zhì)上沒半點兒有價值的東西,措詞流水賬似的順暢得壓根兒不像是一個被血腥場面刺激得腦子里一團(tuán)漿糊的目擊者,隱隱約約說不準(zhǔn)哪別扭得就連坐在電腦后頭的肖樂天都嘶聲抬眼拔直了身板,眼神復(fù)雜地朝著她的腦袋瓜頂上瞥過。
江陌一動不動地揣著胳膊,未置肯否,也沒直截了當(dāng)?shù)卮疗?,只是審度著涂思遙逐漸由局促變得平和的肢體動作,順著她的話音輕呵了一聲,揚起眉毛打破了這段類似于試探的漫長沉默。
“……既然這么害怕,為什么第一時間不選擇報警呢?”
念碑
工作身體原因暫時隔天~ “從此唯行樂,閑愁奈我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