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兇

　　十九輔助（下）

　　結(jié)果既定各自剖白的爭論鬧劇不歡收場，邵桀窩在會議室的門口的角落里，頭頂著曹利安偏執(zhí)得恨不能把他活剮一遭的視線，淡定地抬起頭來，溫吞地打了個哈欠。

　　半分鐘前還強撐著分立兩個陣營的運營組這會兒鬧哄哄地圍在徐沐揚的身旁亂作一團。沒什么人會在一場高下已分的斗爭之后仍然固執(zhí)地站在工作發(fā)財?shù)膶α⒚?，也沒什么人留神著曹利安悻悻離開的背影，甚至不屑于了解他毅然追隨著蔣唯禮這么多年的原因始末，抑或是有沒有什么不為人知的苦不堪言。

　　“斷人財路啊……這哥們兒準保得記你個大的。”霍柯抵住邵桀的左肩站起身來，先抻長了脖子從會議室半開的門板縫隙里眺了眼消失在通往辦公區(qū)走廊拐角的曹利安，回過頭來又提溜著身邊兒這么個不動如山的“萬物起源”躲開門口這么個一走一過誰都能瞥上一眼的是非必經(jīng)之地，迎著散退一眾被卷進“勸退風波”里的無關(guān)人等，靠坐在辦公椅上跟法務(wù)交待溝通的徐沐揚提了幾步過去，不近不遠地倚靠在會議桌沿，頓了頓，抬頭看了邵桀一眼，猶豫地把后半句話問出口來。

　　“你挨揍那天……找徐沐揚說的就是曹利安和蔣唯禮的事兒？”

　　邵桀聽之任之地被霍柯隨身攜帶著站在他身前，聞言抬眼，故作詫異地挑了下眉，“……你是指曹利安和蔣唯禮在DRG里應(yīng)外合打擊報復的事兒呢……還是——曹利安一直在用他相當精湛的分析能力幫蔣唯禮布局假賽的事情？”

　　邵桀那天挨揍挨得實在凄慘，個中緣由猜測江陌也只是出于警察的身份點到為止地給徐經(jīng)理和霍教練提醒二三，邵桀平白無故吃了個大虧，實在是覺得不能就佯裝單純?nèi)崛醯仄查_這么一個反咬一口拖人下水的機會，思慮再三，到底還是避開了一眾探究關(guān)切，伸手敲開了原意顧及著他身上的磕碰傷勢沒做深究過問的徐經(jīng)理的辦公室門板，相當主動聊起了他跟蔣唯禮之間持續(xù)了如此之久的糾葛淵源。

　　“假賽的事兒不是——”

　　霍柯先是一怔，瞠目反問了半句就把話音噎回到嗓子眼兒，回頭瞭了一眼已經(jīng)幾乎散沒了人影兒的會議室，這才使勁兒吞咽了兩下，眼神稍微回想似的晃了兩晃，“……之前蔣唯禮陷入假賽風波的事兒不是澄清了嗎？當時主張報道的記者都因為虛假新聞的事兒被處罰吊銷了記者證，我還記得當時那個記者好像跟徐沐揚還是高中同學來著，聽說是因為匿名舉報沒有后續(xù)追究……”

　　霍柯忽地頓住，難以置信地抬眼：“合著那匿名的傻缺，是你？”

　　“要不是差點兒斷了這幾條賭狗的財路，我何德何能被蔣大選手記掛這么多年？”

　　邵桀略一抬眉毛，聽見霍柯無心的評價何其無辜地眨了眨眼，“沒在會上公開說起這事，已經(jīng)算是徐經(jīng)理給他留面子?！?p>　　“你還好意思說人家……這傻缺腦子里也就能盤算盤算游戲地圖上那一畝三分地兒?！?p>　　徐經(jīng)理總算跟那位焦頭爛額的法務(wù)顧問揮手道別，側(cè)耳聽了一字半句就橫插了一嘴進來，抬手糊在了顯然還從未深思熟慮到如此地步的霍柯背后，夾著筆記本撂下一句“原地解散沒什么話說”快步邁到了會議室門口，側(cè)身挎住了門板扶手時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回過頭，揚起下頦朝著邵桀的方向略一咋舌，“之前還真就一直沒問過，你跟趙昭，什么時候認識的？她做那個假賽報道的時候，該不會也是你攛掇的吧？”

　　“趙姐——趙記者是在跟蹤報道警方查封一個小賭場那會兒，了解到線上博彩造假的案子……”邵桀并不意外徐沐揚這么一句狀似無意實則已經(jīng)兀自盤算相當一段時間的問話，言簡意賅的一句帶過，“詳細的情況那會兒我還沒機會琢磨得太清楚，認識她或多或少也有點兒湊巧……好像就是她被吊銷記者證的第二天上午。機場大廳里頭?！?p>　　——————

　　邵桀晃晃悠悠地踱回訓練室坐到電腦跟前，縮著肩膀微微闔眼，頭皮發(fā)麻地背著幾道各懷心思地戳在他身上的視線，摩挲著手機殼背面的拼圖滑塊，輕嘆一聲，蹙緊了眉頭。

　　突發(fā)事件的余韻還沒徹底消散，遍地沉寂的訓練室似乎因為邵桀的突然歸位激起了丁點兒不大明顯的噪聲響動，持續(xù)探究的審度摻和在了拉不下臉的歉疚里面，各自尷尬又沉默地僵坐在平日里拖著個凳子就能伸手撈到彼此的電腦桌前，左一位右一撮地溜號分神，朝著邵桀的后腦勺兒上瞥了一眼又一眼，然后無措地瞪著眼跟前一片黑白的戰(zhàn)況凄慘，如坐針氈地喪氣為難。

　　邵桀盯著屏幕上賬號登入的頁面沒急著動彈，端著手機劃拉了一圈適合“圍爐夜話”的外賣下單，正準備把付款截圖發(fā)給徐沐揚申請隊內(nèi)團建報銷的空當，適才八成被他和徐經(jīng)理念叨得打了一溜兒噴嚏的趙大記者就無事不登三寶殿撥了通電話過來，手機來電催命似的在他的掌心里振個沒完。

　　邵桀舔了下嘴角，有點好笑兒地背著一身打量好奇的視線跨步邁出訓練室的落地窗門，抵靠在陽臺背風的角落墻面，低頭掃了一眼圍欄扶手上塞得滿當當?shù)臒熁腋?，接通電話擱在耳邊：“怎么了趙姐？”

　　“姐你個頭姐?！壁w昭舉著手機張嘴就罵，也沒跟邵桀這小兔崽子留什么情面，壓著嗓子眼兒里感冒傷風的咕噥聲，速戰(zhàn)速決地懟了幾句就把話題兜回到正道上面：“曹利安的事兒剛徐沐揚跟我說了，解決掉這內(nèi)部問題，你就得多在蔣唯禮的事情上留心了?！?p>　　“LM的資方最近好像牽扯在了什么大案子里面，蔣唯禮背后這幫靠假賽博彩撈錢娛樂的老板十有八九會安靜一段時間，但是……”

　　“蔣唯禮近來的成績相當一般，估么著是打算攢幾個小局給當初主張簽他合作的那幾位推薦人長長臉——我讓李復北盯了他一段時間，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這哥們兒現(xiàn)在手底下的人不太夠用，最近好像一直在尋找其他目標，拿著隱蔽錢多的條件，試圖再拉幾個人上他那艘賊船?！壁w昭吸溜著鼻涕略一停頓，猶豫了一下，沉聲一嘆：“我得給你提個醒，他這次接觸試探的人里面，可有你之前輔助位的那個老搭檔——沈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