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六幫兇
六閑事(上)
DRG休息室里這一場打著總結旗號的小型交流會似乎開得暗潮涌起。
大敞的門板再度被陶方拉拽闔緊,邵桀縮著肩膀蜷在高聲低和擠兌他去找主辦方商量把獎牌換成純金的李澤川胳肢窩下面,只來得及掙扎分神地看了陶方一眼,轉身就被拖回了通勤大巴車上,囫圇個兒地丟進了第二輪逗趣起哄的笑鬧里。
李澤川嘴快不過腦子,姜赫宇就蔫壞地磕絆著偷摸給他提醒,勢要把邵桀這段眼瞧著落地生根的感情扒個一干二凈。
“我說呢,年會酒店那會兒就眉來眼去的——桀哥,沒想到啊,原來你喜歡美女救英雄這個調調的~原先老葉那閨蜜惦記你多久了,這一通旁敲側擊,愣是巋然不動。前幾天她還問我呢,那會兒在會展中心聽說你跟江警官的事兒,想跟我確認一下到底是真事兒還是沒定,好提早給她閨蜜一個準信兒?!?p> 邵桀甩下背包,又縮進最后一排座椅的角落里,“人家常年在國外工作,學歷能毀咱哥倆兒加一塊兒還多,里外里也就在飯局上閑聊著鬧過一句半句,開玩笑的話你也信?!?p> “老葉——”程梓豎著耳朵重在參與的八卦到半路,不太確認地小聲揪著躍躍欲試準備插上一嘴的溫夕:“是跟桀哥認識挺久的那個叫雨飛的主持?”
溫夕稍一點頭,湊上熱鬧也就顧不得江陌跟他親哥的深遠牽扯,半個身子都從靠背旁邊探出去:“不給過說真的桀哥,你是什么時候認識的江警官啊?年會之前就挺熟了吧?”
“……對啊,什么時候認識的?怎么認識的?現(xiàn)在是個什么進展?”李澤川有點兒遲鈍地覷了眼邵桀手上搖擺壓低的動作,恍然大明白地把這點兒容易落人口實置于不義的話茬兒含糊過去,專注于提溜著邵桀架秧子打趣:“我記著上個賽季結束之后你剛回盛安那會兒還鬧出個協(xié)助警方抓壞蛋的事兒,送醫(yī)院的時候網上都炸開鍋了——該不會就是那會兒吧?”
邵桀未置肯否,抬手抹了一把還掛著發(fā)膠的鬢角,稍微回想了一下跟江陌極其難堪的初遇兩遭,腦子里已經從單純的憧憬展望到了有朝一日倆人的孩子遍地亂跑,可轉念又想了想江警官對于警察事業(yè)的無限熱愛,又覺得單就兩個人能沒羞沒臊地相伴到老也很好——臨別之前江陌留下的丁點兒甜頭實在引人浮想,邵桀這短暫幾秒的思緒飛得老高,貓躲在椅背的遮掩后頭擋著半張臉傻笑,被李澤川眼尖地瞧了個正著,眼看著第三番嬉鬧蓄勢要起,安靜躺在他外套口袋里的手機就突然震動得沒完沒了,稍一抬眼,大巴車前端的自動門也“滴滴滴”地響了三遭。
滿車的嬉聲喧鬧一瞬寂靜無聲,一前一后扒在椅背上的李澤川和溫夕轉過頭來視線一觸眉毛一挑,雙雙直覺不妙地縮著脖子滑溜下去,乖乖巧巧地端正坐好。
狀似風平浪靜的短會氛圍顯然有點兒微妙,徐經理和霍教練臉上像是還有些余怒未解,分析師曹利安強忍著忿忿蔫頭耷腦,唯獨旁觀了全程的陶方面色如常地迎著幾雙探究有無的眼睛無奈卻輕快地笑了笑,傾身示意著司機師傅開車上道。
邵桀捏著手機沒動,抻長了脖子看著曹利安的后腦勺兒,隔了幾秒才緩慢地接通電話,歪身靠在了密閉車窗和座位之間的犄角:“怎么樣?”
“沒想到啊沒想到,曹利安都是霍柯當選手那會兒進到DRG做分析師的,要不是你今天中場局間坐在人堆外面做按摩,趕巧看見他屁股口袋里的手機有問題,復制拿回來一看,果然——”李復北嘴碎地“嘖”了一聲,“嘩啦嘩啦”地翻著整理出來的打印紙,低聲繼續(xù):“基本上LM俱樂部成立之后曹利安就跟他們有過聯(lián)系,而且根據這個溝通的合作內容來看,可能還有其他俱樂部內部曾經有人被LM俱樂部收買過消息。這哥們兒早些年在國外上學進修的時候出過事,看這轉賬的架勢,不是欠債,就是養(yǎng)人。待會兒我把有用的整理出來,晚點給你發(fā)過去?!?p> “分析師賣數(shù)據可不是什么小事?!鄙坭畹共灰馔?,蹙著眉頭極輕地嘆了口氣:“上次聯(lián)系你買視頻照片的買主找到了?有沒有什么線索?!?p> “聯(lián)系我的手機號好像是盜用的,但這個號碼曾經注冊過一個社交賬號,賬號有一個需要核實認證才能加入的電競交流群,我估么著應該是作廢了,最后一條消息都是半年多以前。絕大多數(shù)聊天記錄內容都是網吧選拔賽內推什么的,但也有一部分,是在牽線比賽造假的事,來錢兒快,參與其中的黑網吧似乎還不少?!崩顝捅彼坪跽谝恍亩玫囟螢g覽著聊天群里的記錄,查缺補漏的空當反問了一句:“桀哥,你猜這群里有誰?”
“……LM的人?”
“LM現(xiàn)在的老板,樓耀。不過半年多之前LM俱樂部的老板還不是他,就是不知道他在這群里瞎混是出于個人名義還是有人授意。”
邵桀眉頭皺得死緊,屈起食指用力地搟了搟卻松不下去,掀起眼皮眺著被路燈晃得徹亮的車廂,稍微抬手抵住了額頭發(fā)際。
自從受制于人差點兒沒命,邵桀優(yōu)柔寡斷了半載有余,此后動了以牙還牙的心思籌措近三年的光景,卻不料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落空,無關痛癢的對峙根本無從動搖蔣唯禮在這幾年時間迅速盤亙壯大的根基——邵桀那時便知,蔣唯禮其人,背后勢必捆綁著某些尋常過錯難以直接指摘的勢力。
蔣唯禮是一顆相當自知卻有野心的棋子,但倘若他的利用價值變得極其有限,他身后的人便會毫不猶豫地把他踢到一旁,任其自生自滅置之不理。
所以蔣唯禮才會在邵桀試圖撥動輿論隱約攪局的當時,毫無遮掩直截了當?shù)卣襾韯⑺?,手段不太委婉地予以“提醒”,讓他別把手伸過界去。
既是如此,那倒不如順勢做一根壓垮駱駝的稻草,囫圇個兒地在井底扔過一塊巨石下去。
“蔣唯禮背后牽連的人想動沒那么容易,他要是急了,保不齊鬧出什么幺蛾子,最近務必小心,有什么問題聯(lián)系我,或者找江警官也行?!?p> 邵桀模糊吞聲地叮囑了幾句,掛斷電話摩挲著被手機殼悶得發(fā)熱的手機,斂住了漫無目的瞟在車窗外頭的視線,余光卻從身前四排的窗邊縫隙里撞見了一雙幽幽卻明亮的眼睛——李澤川栽著腦袋先沒說話,只是定定地揪著邵桀的視線不放,然后嘆了口氣,在縫隙受限的視野里對著他晃了晃手機。
“你有事瞞著我們。關于蔣唯禮?!?
念碑
工作身體原因暫時隔天~ “云開月出正分明,不須進退問前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