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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下低語時

第七十六章 少女-代課(下)

月下低語時 念碑 2985 2022-09-20 21:00:00

  案三少女

  十四代課(下)

  本來就一團亂麻遍地水坑的案情在審訊之后又獲悉牽扯了一個關(guān)鍵人物進去,沒邊沒沿的調(diào)查取證離忙完少說也得有個十萬八千里。江陌擺了擺手,把張嘴就念叨糟心的肖樂天一巴掌揮了開去,看著邵桀睡得渾身酸乏偷偷摸摸舒展筋骨的小動作,有點抱歉地問了一句:“怎么待到這么晚?在這兒睡也睡不安生?!?p>  “還好,平時這個點兒還在訓(xùn)練,就是待著沒什么事兒才閉目養(yǎng)神,沒想到睡過去了?!?p>  邵桀從善如流地拾掇起江警官不怎么明顯的關(guān)心,羞赧又輕快道:“剛你不是一到警局就定了蛋糕嘛,結(jié)果手機扔在這兒了,我怕你那邊忙起來忘了這茬兒,就想說待會兒電話確認(rèn)蛋糕送到了我再走。沒想到時間有點兒晚,趕上店家那邊最后一單做完但是沒有騎手接單,他打電話過來說店面正好在附近,關(guān)店之后能送到警局,我就幫忙拿回來了……要是需要送到你家去,我正好也順路?!?p>  “這個點兒估計周南一已經(jīng)睡了,回去也是先放小區(qū)門衛(wèi),等著明天早上江女士或者周叔去取……”江陌托住因為跟胡佳蕊較勁隱隱作痛的腦袋,看著這位堅定不移地準(zhǔn)備一條路走到黑的傻小子,實在是又好笑又過意不去。她看了眼已經(jīng)自告奮勇地表示愿意承擔(dān)起整理筆錄卷宗重任的肖樂天,猶豫著嘆了口氣,脫掉已經(jīng)溻濕了衛(wèi)衣的外套,裹上警用棉服撈起車鑰匙,“走吧,我開車送——”

  “不用了江警官。我?guī)湍惆训案馑偷叫^(qū)門衛(wèi),你正好趁這會兒休息?!?p>  江警官那雙明亮的眼睛已經(jīng)快被血絲爬滿,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疲憊。邵桀其實有點想勒令她去休息,但觀望形勢幾經(jīng)剖析下來,邵桀感覺自己的身份地位還被劃分在“稍顯多余”的層級,況且人民公仆職責(zé)所在,正牌的警察家屬都不好循什么兒女私情,更何況邵桀這么個連盜版都算不上的沒分沒名。

  秉持著“不添麻煩、適當(dāng)關(guān)心”的追求宗旨,窩在辦公室當(dāng)了幾個小時田螺姑娘的邵桀眼疾手快地?fù)破鸬案饩蜎_出門去——然而邵大選手反應(yīng)雖快,散裝的四肢卻不太靈,兩步三喘地跑了沒幾米就被江陌揪住脖領(lǐng),哼哼唧唧地掙扎到警局正門口才眨巴著眼睛看見了江警官故作平靜的表情,恍然間領(lǐng)會了江警官的意圖精神:“你是不放心我自己?”

  “安全起見……我穿著警服在這兒,起碼對司機有點兒威懾力。畢竟這事兒怪我,忙起來就把你一個人扔辦公室?!?p>  江陌未置可否,放棄似的吸了下鼻子。她余光看見邵桀快翹上天的尾巴,眼神復(fù)雜地乜了他一眼,縮著脖子把他快乘風(fēng)而起脫口而出的撩閑噎了回去:“閉嘴。安靜待一會兒。你上車我就回去。”

  ————

  邵桀安置好周南一專屬的巧克力蛋糕,慢悠悠地晃回基地時,訓(xùn)練室里氣氛正盛。

  第二天沒約訓(xùn)練賽,春季賽開賽前版本摸索分析階段的訓(xùn)練時間和休息日交叉摻半,趕著圣誕節(jié)直播又外出地閑玩兒了大半天,大家伙兒大多都習(xí)慣于趁著還精神興奮的時間段練上幾場保持手感。

  邵桀掛著背包,顧及著萬一還有隊友在直播,探頭探腦悄無聲息地推開了訓(xùn)練室的大門。然而他剛一露頭,稀里糊涂地先被撲面涌來的熱氣和團團圍上的隊友掀了個趔趄,將將勉強站穩(wěn)就被李澤川和溫夕順手順腳地拖進來扔到沙發(fā)上,頭頂頭腳碰腳,兩臉八卦略微斗眼兒地追問:“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老實交代!二隊早就打完比賽回來了,你個被順走的兼職二流分析師,跑哪兒去了?什么情況?說!”

  “直播都關(guān)了?”邵桀還沒打算把他那點兒八字兒還沒一撇的事兒抖摟出去,含混地搪塞了一句就準(zhǔn)備打太極,被李澤川一眼看破鎖喉制裁,艱難求生之際瞥見了快把自己打扮成怨婦的徐經(jīng)理,滿眼詫異地趁機轉(zhuǎn)移話題:“徐經(jīng)理不是請了三天假?怎么圣誕節(jié)還回基地?沒出去約會?”

  莫名其妙被牽扯進“兄弟爭端”里的徐沐揚幽幽地回頭,捏著香蕉徒手掰斷,把半截兒遞到身旁的霍柯跟前,憤恨地扒開果皮惡狠狠一咬,又猛地扭動脖子,怨懟地瞥了一眼不解風(fēng)情伸手拒絕的霍教練。

  霍柯打了個嗝兒,捧著一果盤兒香蕉皮欲哭無淚,盤了兩下快撐破的肚子,扒了香蕉皮繼續(xù)往嘴里噎。

  “梁霽公司年末年初比較忙,本來就是緊趕慢趕空出兩天時間想出去玩。結(jié)果……”

  “結(jié)果梁總上學(xué)那會兒的好朋友在高校任教,前陣子臨時有事回了趟老家,學(xué)校里好像出事兒見報了吧,梁總好哥們兒教的那個什么心理健康教育的課就不能再拖,求助大佬無門轉(zhuǎn)頭舉目無親的時候就找到梁總,讓他幫忙嘮幾堂課。講師一忙起來哪還有時間約會,這不就把咱徐經(jīng)理氣回來了么,正好補一下之前訓(xùn)練賽的復(fù)盤錄像?!被艨卵矍浦税肷蔚男煦鍝P又要哀怨惆悵地卷土重來,趕忙把這話茬兒應(yīng)付過去,擋住口型小聲對邵桀說:“這祖宗剛消停,能不能別點火!”

  邵桀一揚眉梢沒說話,倒是跟前的李澤川和溫夕聽見梁總的事跡,嘰里呱啦地搭上言語:“梁總還能當(dāng)講師呢?”

  “徐經(jīng)理不是說他在國外呆了幾年學(xué)建筑嗎?”

  “一看你那天就是喝多斷片兒了,梁總說他在國內(nèi)那會兒就雙學(xué)位,認(rèn)識不少心理咨詢方面的大佬……沒想到還有在學(xué)校教課的。去講課是不是還得有什么教師資格證什么的?”

  “真人不露相啊梁總……一表人才也就罷了,這還能為人師表呢?!?p>  “大學(xué)也有心理健康課?都講啥啊?”

  “……”

  眼瞧著跟前左一言右一語嘮得熱鬧,邵桀先沒多想,撈起背包迅速掙脫“敵人”控制,開了電腦掛上游戲歪著頭漫無目的地看向掛了霜花的露臺玻璃門,怔然直視著仿佛鍍了一層磨砂的月亮,隔了半晌,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回頭看向正哥兒倆好地搭著暗戀她多年強忍苦澀的霍柯肩膀,毫無意識地炫耀著男友的徐沐揚。

  近期鬧出見報事件的本市高校屈指可數(shù)。邵桀抓了下在椅背上蹭得炸開花的頭發(fā),略有猜測地蹙了下眉頭。

  “徐經(jīng)理,梁總代課的學(xué)校,是不是財經(jīng)大學(xué)?”

  ————

  凌晨三點,顧形不知道第幾次渾渾噩噩地鉆出車外,僵硬酸痛地抻了個聲勢浩大的懶腰,斜了一眼似乎已經(jīng)接人上車飛速掠過的黑色別克,甩了甩肩膀,靠在引擎蓋上摳了支煙叼著。

  路燈下那一小撮紅毛綠鬢咬著煙頭的人正面色不善地瞪著顧形,上輩子有仇似的隔著一條不寬的馬路啐了顧隊長和屁股底下的警車幾口,然后聽見監(jiān)獄門鎖“吭棱”地響起來,再迅速扭過頭去,長一聲短一聲地叫著大哥。

  蜂擁圍上的小青年被獄警敲著警棍轟趕開來。他們倒也不在乎,煞有介事地排隊列陣,撅著屁股等待著一個紋龍畫蟒滿臉橫肉的資深老混子螃蟹似的橫著踱步晃出鐵門,再擠擠攘攘地鉆進一輛五菱小面包,熱熱鬧鬧地遠(yuǎn)離偏僻荒蕪直奔清晨的喧囂。

  老混子吵吵嚷嚷地離開之后,一個瘦瘦小小文文靜靜的小伙子才從鐵門后頭側(cè)身出來。他安靜地聽著獄警教官最后的叮囑和安撫,禮貌溫順地鞠躬致謝,甚至轉(zhuǎn)身看見素未謀面的顧形也好脾氣地頷首點頭,無措地四處張望了一圈才裹著單薄的棉衣,拽緊已經(jīng)爛得開線的背包肩帶,目不斜視地朝著兩三公里外的公交站走去。

  獄警似乎還有些擔(dān)憂,依依不舍地抻著脖子張望了好一陣子,沉重又惋惜地嘆了口氣,對著似乎已經(jīng)恭候多時的顧隊長敬了個禮,又熟稔親近地招了招手。

  “煙沒少抽啊顧隊。等多久了?”

  “兩三個鐘頭?城郊這兒可比市區(qū)里冷多了。你那老寒腿受得住嗎?不跟拘留所呆著,非得往這兒跑,升遷整得跟下放似的。”

  顧形掐了煙扔到地上,揣著口袋抖了個寒顫,抬起頭來,把含在口腔里的最后一個煙圈吐向已經(jīng)模糊成一團光暈的月亮,喉嚨一動,忽然沒頭沒尾地說。

  “今年這場雪,來得有點兒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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