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車送 Paul 先生去興國酒店吃晚飯之時,馬保偉忽然破天荒對古蕓說,田園是跟單員,一個團(tuán)隊的,大客戶過來了,應(yīng)該也叫上他一起陪客戶吃飯吧。古蕓沒反對,點頭說,行,叫上田園,認(rèn)識一下也好。
田園不會說英語,跟 Paul 聊不起來。整個宴席上,幾乎是春河跟 Paul 聊個沒完,非常熱鬧。別看平時在公司春河話語不多,一跟老外談話起來,馬上就會滔滔不絕,思維特活躍,英語說的特溜,眼睛發(fā)光,渾身都是勁兒。
馬保偉那口土土的廣東英語,聽懂老外說話還湊合,多說幾句,馬上變得吞吞吐吐起來了,弄得有時 Paul 不得不側(cè)著耳朵聽他說英語,非常辛苦。然后馬保偉自知沒趣,不敢隨便張口說話了。
古蕓說話不多,坐在旁邊仔細(xì)傾聽春河和 Paul 侃侃而談。有時她看一看春河紅光四射的臉龐,臉上流露出會心的微笑。
田園酒量很大,陪 Paul 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威士忌,Paul 已經(jīng)喝得很醉了,把身子斜斜靠在椅背上。他依然面不改色,穩(wěn)如泰山。
Paul 豎起大拇指稱贊田園,“Good Guy!”
老美真切體會到廣州人民的熱情友好了。
眼看吃喝差不多,人快要散了,馬保偉看看古蕓,笑說,Mary,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家吧,剩下的我們搞定就行啦。
古蕓覺得自己非常疲累了,看春河還在跟 Paul 用英語天南地北的侃得正歡,似乎不太留意自己,就說,那好吧,你們要好好陪好客戶哦。說完,她起身跟 Paul 說了幾句,就走了。
然后馬保偉朝田園招手,把田園叫到門外去,從褲兜里掏出一張金色的銀行卡,遞給田園,低聲說:“春河陪客戶,等會兒所有的消費要你結(jié)賬,你要保管好這張銀行卡,還有發(fā)票,明天一起交給春河報銷。”
“好的。”田園喝得醉醺醺的,不假思索把卡拿過來,塞進(jìn)口袋里面。
“還有,等下給 Paul 安排特殊服務(wù),也給春河安排一個漂亮的女孩子,讓他陪客戶好好玩吧。”
“這...這怎么可以?春河不會同意的?!碧飯@大吃一驚,額頭直冒冷汗,酒醒了幾分。
“田園啊,那有什么呀?你還年輕,沒見世面,以后要多學(xué)學(xué)。沒這個服務(wù),怎么跟客戶接業(yè)務(wù),做大生意呀?”
“不行!”田園堅決反對。
“田園,你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我是經(jīng)理,你的領(lǐng)導(dǎo),我沒必要跟你商量這么多,只是尊重你,知道嗎?今早才跟你說了,只要你干得不錯,配合我,可以不用干薪水低的跟單了,直接上來干外貿(mào)銷售員,空間大。你還想升職嗎?”
“不干銷售也可以。這事,就是不行,不行...”田園搖頭。
“哎,黑白不分呀,田園,難擔(dān)大任!你看春河現(xiàn)在追古蕓,春風(fēng)得意要死了,你呢你呢,聽說你也喜歡古蕓吧,他照顧你的感受了嗎?”
“嗯?!碧飯@點頭。
馬保偉剛才說了一大堆,沒戳到田園的痛處,一說到古蕓,田園就來勁兒了,立刻跟馬保偉同仇敵愾起來。
“咦,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古蕓?”
“哈哈,你太傻了?!瘪R保偉大笑。
“誰告訴你的?”
“全公司的人早就知道了!”
馬保偉繼續(xù)大笑,笑的特別快樂。他的笑聲在空氣中回蕩,田園伸出手摸摸自己的耳朵時,感覺里面很痛很痛。
春河喝了一肚子威士忌酒水,臉頰泛紅,感覺自己有些醉了。走出門時,他和 Paul 的手臂相互搭在對方的肩膀上,形如兄弟。他們的腳步踉踉蹌蹌,臉上掛著笑意。
春河看見田園跟女服務(wù)員仔細(xì)對單結(jié)賬,馬保偉笑著看他,笑得非常和藹,吩咐說,“小伙子,陪好客戶呀。下半場交給你了,加油。我先回去啦。”
身穿酒店制服的男經(jīng)理滿臉堆笑跑過來,接見春河和 Paul,往前走了十幾米,進(jìn)了電梯,出門,見到一道幽暗的走廊,在走廊盡頭,把他倆領(lǐng)進(jìn)一間亮著朦朧的粉紅色燈光的大房間里去了。
過一會兒,兩個身穿吊帶緊身短裙低胸低得可見乳溝的姿色女子走進(jìn)來了,先向他倆鞠躬一下,口里說了幾句自我介紹,就上來幫他們慢慢脫掉衣服。
“什么意思?”春河馬上推開女子白嫩嫩的手,往后退了一步。他長這么大了,還沒見過這種香艷的場面。
“先生,你不會是第一次過來吧?!蹦桥訚M臉驚奇,無所適從。
“是的。第一次來?!?p> 春河轉(zhuǎn)眼看一看 Paul,靠,這美國佬真是醉了,竟然微閉眼睛,索性直躺在床上悠然享受了。
“不要了。不好意思。我走了?!贝汉诱f。
瞟一眼臉色尷尬的妙齡女子,他撂下閉著眼睛的 Paul,像個衣冠不整的逃兵一樣,匆促逃出門外。他一口氣跑出來后,頭暈得很,就直奔酒店大堂,然后在靠墻的軟軟沙發(fā)上一屁股坐了下來。
夜深了。燈火輝煌的酒店大堂里,中央空調(diào)開得很大很大,宛如冬天。他的額頭冒出細(xì)密的汗水,心頭砰砰亂跳,感覺自己像個做錯事害怕老師批評的學(xué)生。
坐了很久,看見 Paul 給自己打手機(jī)了,問你去哪兒了,怎么不一起玩玩呢?人多刺激呀!Paul 的聲音非常快活,沒有慍怒。
等見到 Paul 的時候,他以為 Paul 會不快,不料美國佬沒有,居然滿臉惋惜起來,恨恨地說,中國女人太有味道了,我非常喜歡,以前玩太少了!
把 Paul 送到預(yù)定好的酒店房間里后,Paul 對剛才的美女余興未盡,用英語朝著春河說:
“Winson,能不能陪我坐一會兒?等會兒再過去玩?!?p> “哈哈,你已經(jīng)跑一天,應(yīng)該很累了,明天還要在外跑,早一點休息吧。”
“不累,一點不累!”Paul 把手搖得像在風(fēng)中狂舞的一面旗,“如果不是玩了那個,我洗洗就睡了。”
“今晚不累,明天你會很累,我擔(dān)心會影響你這趟來中國的行程和計劃?!?p> Paul 似乎酒醒了許多,沉思了一會兒,臉含微笑說,“也是…好吧,Winson,我聽你的建議!”
走出酒店的門口時,春河抬頭望見懸在天空中的半輪黃色月亮,發(fā)散出來清冷的光芒??墒窃铝敛⒉还聠?,天上有緩慢移動的白色云團(tuán),某一瞬間逗留在遠(yuǎn)一點兒的小蠻腰的高聳塔尖上。
這座城市的夜晚稀罕出現(xiàn)這樣干凈的天氣,在春河的記憶里,廣州的天空是灰色的,陰沉沉的,了無生氣的。
他的醉意全然消失,心想步行回去貞烈村算了,不遠(yuǎn),跟他每天從永輝大廈走回家的距離差不多??墒锹吡艘怀搪分螅陀X得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