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田園一溜煙似的抱著吉他跑回來,坐定,沒一會兒,就看見一臺黑色寶馬轎車快速開到他們吃飯桌子的旁邊,古蕓搖下車窗,在車?yán)餂_著他們微笑。
小店老板瞧見一臺豪華氣派的寶馬轎車一字?jǐn)[開停在店門口,然后一個長得幾乎跟明星一樣的女孩子走出來,在三個喝酒的顧客的招呼下坐了下來,就沖著梁山說:
“靚仔,你新找的女朋友呀?難怪今天笑得那么開心?!?p> “是啊,老板,我女朋友,托你福了?!绷荷街钢攀|笑說。
古蕓也笑了,坐在梁山和春河的中間,理一理腦后勺有點凌亂的長頭發(fā),說:“梁山,今天的事,太突然了。去找錢克海,老是不接我的手機。去找謝董,她說會給你結(jié)工資,但可能慢一點哦,錢克海那邊阻力大。后來我回市區(qū),找錢克海當(dāng)面說,他就說你煽動員工鬧事,是不給了?!?p> “Mary,謝謝你,這幾個月有機會跟你一起工作,我已經(jīng)很高興了?!?p> “我知道你手頭可能不寬裕...這是五千塊錢,你拿著吧?!惫攀|一邊說,一邊從自己包里拿出一個大大的紅包,往梁山的手里塞。
“這怎么行?”梁山臉色尷尬,用手推開古蕓的錢,“Mary,我不能要你的錢!”
春河看見她們在飯桌上把一疊錢推來推去,田園低頭,裝作沒看見,一個人悶悶地喝酒。
“拿去先用,工資發(fā)下來后,再給我吧。”古蕓堅持。
“不行,不行!拿回去!”
春河笑了,說:“梁山,這是借,不是送的,收下吧。你也真差錢啊。Mary 是為你好?!薄笆堑?,借,借的。”古蕓笑說?!澳呛冒?。以后有錢了還你?!?p> 梁山接下錢,臉色通紅,分不清是醉酒了還是害臊。
“你怎么樣了?聽說你病了哦?”古蕓望一望坐在對面沉默不語的田園,臉兒更瘦削了,唇邊胡須也長出了一茬,比幾天前又憔悴很多了。
田園拿起酒杯,站起來,笑著說:“Mary,你來了,我的病就好了。來,先喝一杯?!?p> “我不喝酒?!惫攀|急忙說。
“你別喝,我干!”田園仰脖,一下將杯中的酒水喝光,然后盯著古蕓的眼睛,說:“我太沖動,人窮家也窮,配不上跟你...”
“不是。”古蕓馬上做一個阻止的手勢,不給田園繼續(xù)說,“都是我不好,給你許多誤會,抱歉...我已經(jīng)訂婚了,春節(jié)前就去民政局登記,下個月辦婚禮。”
“他是誰?”
“黃政。”
“啊...”春河和梁山驚叫一聲,好像聽到太陽從西邊出來一樣,然后想起那天去警局撤訴的情形,就問,“毛峰公司的事兒,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他坐牢了,公司停業(yè),錢克海竄通黃高天四處活動,托不少關(guān)系,把錢龍和黃政保住,不過,給毛峰的投資都打水漂了…”
田園非常頹唐地坐在凳子上,好像一個泄氣的足球,沒等春河問完古蕓那件事情,就急著打斷他們,說:“那個劈腿少爺,Mary,你跟他結(jié)婚了,跳進(jìn)火坑,不會幸福的!”
“你看你,還沒結(jié),就先詛咒我了?!惫攀|大笑起來說,“我只是為我媽做一點兒事情,如果我不跟黃政結(jié)婚,就得不到他家的投資,這筆投資太重要太重要了,為了讓家??禳c上市,只要我媽開心,我不會后悔…”
“我真不該說這些...”古蕓像一鍋即將沸騰的水迅速冷卻下來,“田園,以后看到不錯的女孩子,我會介紹給你認(rèn)識。你問問春河,上次我還給他介紹女孩子呢。”
“呀,什么時候的事了?我怎么不記得呀?”春河摸摸腦袋,然后對古蕓擺手,“算啦,算啦,別介紹了,我一個人過就挺好的。”
春河給田園眨一眨眼睛,說,“田園,唱首歌吧。你喝酒后唱歌很好聽?!?p> 田園抱著吉他,斷斷續(xù)續(xù)彈奏了幾首流行歌曲,曲調(diào)傷感而激越。
對面公園吹過來的寒冷晚風(fēng),偶爾把他的長頭發(fā)吹得凌亂不堪,完全遮住他的臉龐。
夜空中最亮的星
能否記起
曾與我同行
消失在風(fēng)里的身影
我祈禱擁有一顆透明的心靈
和會流淚的眼睛
給我再去相信的勇氣
oh 越過謊言去擁抱你
每當(dāng)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
每當(dāng)我迷失在黑夜里
oh~夜空中最亮的星
請指引我靠近你...
——逃跑計劃《夜空中最亮的星》
路過停留腳步的人們越來越多,漸漸把小店門口圍成了一道半圓的人墻,進(jìn)店里點菜的人也越來越多了,小店生意一下子火了起來。
小店老板看門口就像開了場演唱會一樣,笑呵呵對眾人說:“你們是真聽歌啊,還是看美女開豪車吃路邊攤啊?”
過了許久,春河看見梁山眼睛模糊不清起來,雙手捂著臉,一個人站起身,穿越人墻走了出去外頭。
轉(zhuǎn)頭看古蕓,古蕓默默傾聽田園唱歌,春河悄悄凝視她的時候,她毫無察覺。在昏黃的路燈中,她幽深的眼眶里散發(fā)出憂郁的光芒,噙滿淚水。她溫?zé)岬难蹨I,仿佛遙遠(yuǎn)的天空中點點閃亮的星光。
梁山走的那一天,天氣異常冷,陰沉沉的天空中停滯大團大團的灰色云朵。
從火車站回來的路上,在地鐵里春河看見很多很多行色匆匆的拖拉著沉甸甸行李箱的路人,心里輕松了許多,就對田園笑,說,梁山這趟回去不孤單了,春節(jié)臨近,路上應(yīng)該有很多同鄉(xiāng)同行了。
他們決定去公司附近找一找房子,于是跟著房地產(chǎn)中介的屁股,看了幾套像湖天花園那樣有小區(qū)帶電梯的兩房,租金竟然比之前的多了一倍。
春河吐出舌頭,哭喪臉,對中介說,哎呀,不吃不喝也租不起呀,再看看有沒有便宜的吧。
把心里的房租預(yù)算跟中介說了后,中介就挖苦說,你們這預(yù)算呀,只能住貞烈村的老房子了。
春河急說,有多老啊?安全嗎?行,行,行吧,住著安全就行了。田園也重復(fù)春河的問題。
中介指著對面街道上往里走的幾條窄狹逼仄的小巷,摸一摸鼻子,笑說,那里,貞烈村,你們自己進(jìn)去看看吧,村民們蓋的房,墻上有求租的手機號,打了,就有人帶你們?nèi)タ戳恕?p> 等他們照著中介的提示,走進(jìn)幾條狹窄曲折的小巷里,左拐右轉(zhuǎn),撥通墻上涂寫的幾個手機號,跟著房東看了幾套陰暗潮濕的墻壁剝落的房子后,田園差不多要哭起來了,說,“可以交得起租金了,只是那么小的房子,放兩張床,鍋碗瓢盆后,寫字作畫的空間幾乎沒有了,怎么住呀???h家里的房子不算太好,可比這里,強多了。看來在廣州這大半年,咱們一直被楊花寵著慣著,不知道廣州人民水深火熱呀。”
女房東看著他們愁眉苦臉無計可施的樣子,笑了,說:“靚仔呀,舊了點,吉屋,帶家私家電,馬上入住。這地段,地鐵口幾百米,去哪兒都方便。這套是貞烈村里最好房子了,你們再去別的地方看,不會有比我這好的了。除非,多出錢?!?p> “怎么辦?春河,你不是很厲害,股市掙了很多錢了嗎?”田園急了,像一個迷茫的小孩子。
“哎,我這點兒小錢,股市里翻一倍也是小錢啊,何況翻倍那么難呢?!?p> “你趕緊找?guī)讉€妖股,一個月翻一倍的,不就行了嗎?咱們的房租不有了嗎?”
“你真...”春河想罵田園幼稚,卻說不出來,最后說,“哪有你說的這么容易!”還想罵“我要是股市神仙還會混得這么窮逼么?”看到田園依然一臉懵逼的,就不說了。
“唉...”田園長嘆一聲。
“你們好好考慮一下哦?!迸繓|笑了。
“月租能不能再便宜一點呀?”春河問。
“靚仔,底價了。你不租,明天就有人租走了?!?p> 春河對田園說,那邊租期也快到了,唉,租吧,現(xiàn)在就定下來,咱們也沒時間慢悠悠挑房子了?!庇衷诜孔永锩孓D(zhuǎn)了幾圈,談了許久,天色晚了,春河咬咬牙,說,簽吧。
田園無奈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