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空氣格外清新。機場大廳里人聲鼎沸,門外一片陽光明亮。
每次抬頭望見天空中的小白點漸漸變成一架架轟鳴降落的龐然大物時,依依就像小孩子一樣,朝著春河高興地說,“到了,到了,應(yīng)該是我爸媽的飛機了?!?p> 可是,爸媽的飛機總是遲遲不到,廣播里的女音反復(fù)提醒某班飛機晚點了,晚點了,又晚點了。
有時依依低頭看看手表,有時忍不住踱步轉(zhuǎn)一轉(zhuǎn)圈兒,有時莫名其妙地問一些春河摸不著頭腦的問題,說,“春河,假如天上的小白點突然爆炸了,人一下子就沒了,會怎么樣呢...”
說著說著,眼角邊竟然流出幾顆亮晶晶的眼淚。
………
終于接到依依的父母。
春河走上去跟他們打招呼。林老師板著臉,見到春河叫他,勉強微笑,應(yīng)付似的說,“嗯嗯,春河?!?p> 依依的媽媽夏云卻裝作沒見到春河,一路上緊緊拉著依依的手,只顧跟依依問長問短。
在機場大廳門外,明晃晃的陽光,很刺眼。
春河攔住一輛出租車,小心翼翼幫他們抬行李上車,然后自己坐到司機的右邊,而后一排留給依依和爸媽一起坐。
車里依依問,“爸,媽,今天飛機怎么晚點了呢?”夏云說,“我跟你爸候機時候,突然下了一場特大暴雨,天昏地暗,電閃雷鳴,飛機被迫推遲起飛了,真不走運。哎呀,沒事了,廣州的天氣還算好一點啊。”
“阿姨,廣州天氣可不好,還是??h天氣好多了!”春河看著夏云沒搭理自己,就插話,說,“依依說你一個人過來,可沒想到林老師竟然也跟著過來了哦?!?p> 夏云沉著臉,裝作沒聽到,跟依依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片刻后,春河滿臉訕笑,回頭來看看后座的林光華和夏云,再說,“林老師,阿姨,酒店都給你們安排好了。明天沒上班,我和依依帶你們在市區(qū)里逛逛吧,小蠻腰,白云山,BJ路,中山紀念堂......”
春河自己說了一通,把廣州的旅游景點一一如數(shù)家珍,其實那些地方他沒幾個去過,看見還是沒人接他的話,臉立刻紅了。
夏云和依依好像幾十年才得以見面敘舊的親人,絮絮不休的,似乎沒注意到他說話。
林光華坐在一邊,陽光從車窗外照射他的臉,他的臉色從蒼白漸漸變豬肝色,越來越凝重了。
一路上,林光華沒說幾句話。春河幾次找話跟他聊,他也只是聽春河說話,自己嘴里只說,“嗯嗯,哦哦,是呀,好呀…”
春河的心里好像刮起了冷風(fēng)。
最后,他受不住,就索性不說話了,呆呆坐著聽夏云和依依之間聊家常話短的。而林光華坐如泰山,似乎不覺得有什么尷尬的。
春河記得以前林老師見到自己時,臉上總是掛著笑容,對自己特別關(guān)心,經(jīng)常噓寒問暖,好像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一樣。
平時林老師喜歡寫詩,還出過幾本詩集,見面時春河不說,林老師都會主動跟他談?wù)撛姼瑁约白约鹤罱牡靡庵鳌?p> 大學(xué)那四年,每年春節(jié)從BJ回到海縣,都要去給依依家拜年,而且住在依依家里幾天,林光華和夏云幾乎把自己當成未來的女婿對待了。
寒假結(jié)束去BJ的時候,林光華和夏云不管多忙,都要親自給依依和自己送行,臨行時夏云總不忘塞給自己一個大紅包,說,“春河,祝你倆一路順風(fēng),畢業(yè)后找份好工作?!泵看巫约和妻o不要,林光華就一邊笑著說,“春河,收下,你阿姨的祝愿啊?!?p> 依依爸媽沒到廣州之前,春河就跟依依商量如何安排他們的住宿了,跑了幾個地方,看環(huán)境,比價格,最后決定訂了離他們租住的小區(qū)不遠的一家小旅店。
看到春河到處張羅,梁山悄悄跟春河說,“春河,林老師到了廣州,不管你手頭拮據(jù),也要訂一個上檔次的酒店呀,保證他們住的舒舒服服,玩得開開心心呀。沒錢,我剛發(fā)了工資,借點給你吧!”
可是春河始終沒把梁山的話放在心上,說,“梁山,你多慮了。林老師不是過來玩的,看看依依就走了,在我印象里,他也不是貪圖享樂的人,何況知道我剛畢業(yè)呢,沒錢,住差一點,他們也不會怪的啦。”
到了旅店,春河走上去要付房錢,林光華擺手說,“不用了,不用了,我們來?!贝汉由砸贿t疑,夏云就把房錢先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