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我們不急
葉謹年先坐到馬路牙子上,他兩條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半蜷半伸,姿態(tài)隨意,表情無害的揚起頭:“你怎么不坐?”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以為她覺得臟,撣了撣浮灰說:“干凈了,過來坐。”
宋顏初默不作聲的坐到他身邊,側(cè)過身來打量。有的時候她很好奇,葉謹年年少的時候什么樣?皮相肯定不會有太大的變化,他皮膚白皙,很有少年感。所以,日常他偏愛戴口罩,不愿病患及家屬看到他過于年輕的臉。好在他高超的醫(yī)術(shù),和沉穩(wěn)嚴肅的性格最后總能叫人信服。但這樣就落下了刻板的印象,覺得他天生就這么無趣。
她竟然忘了葉謹年也有年少的時候,沒準就是這個如沐春風(fēng)的模樣。
宋顏初興致勃勃的湊近:“葉醫(yī)生,你小的時候什么樣?”
葉謹年莫明其妙:“我一直都這樣啊?!?p> 宋顏初咕噥一句:“騙人,平時哪有這么可愛。”
葉謹年有些不耐煩的捏了捏她的臉:“你到底還聽不聽我的問題?”
宋顏初擺正姿態(tài):“你說,你說?!?p> 葉謹年沉頓了一下,問她:“你了解抑郁癥的痛苦嗎?”
宋顏初也跟著安靜下來,說到苦海中沉浮的患者,就很難再讓人心情沸騰。她說:“我當然知道,得了抑郁癥的人就仿佛陷入滅頂之災(zāi)而無力自拔。他們分明病了,正被痛苦侵蝕,卻大多不被理解。不被醫(yī)治的抑郁癥就相當于等死。”
葉謹年接話說:“接受治療的人,也不見得就好過?!?p> 宋顏初說:“我知道,除了抑郁癥本身的痛苦,治療時還要忍受很多藥物帶來的副作用……”
諸如尿潴留,對陽光敏感,口干,體重增加,焦慮,便秘等,都是抗抑郁藥物普遍的副作用??挂钟羲幬飼沟萌说男杂鸵恍C能喪失。幾乎每一個服用SSRIS(抗抑郁藥物)的人,都得服用偉哥或者類似的藥物。藥物對男性和女性有同等的危害。長期服用抗抑郁藥物,忽然停藥,還會危及生命。
這個都是她參加實踐后,親眼目睹的。也是每個精神病科的醫(yī)生都熟知的內(nèi)容,她不明白葉謹年怎么突然想起考她這個。
“是哪個病人出了什么問題嗎?”
葉謹年沒有回答,他低著頭,松散的額發(fā)掩去他所有的面部表情。只聽他說:“本身就是種種劫難,如果再有人暗中做手腳加大未知風(fēng)險的存在,那無疑將會是場毀滅性的災(zāi)難?!?p> 宋顏初聞言,一驚:“什么未知性的風(fēng)險?”
葉謹年抬眸,夜晚霓虹反射出的雜亂光暈,映著他漆黑的眼睛,未明的情緒濃墨似的化不開。
最后他肩膀一垮,語氣如常:“你就會照本宣科。親我一下吧?!?p> 他顯然對她的回答不滿意。
宋顏初哇哇叫:“你的問題讓我怎么標新立異?。俊?p> “我不管,反正你得親我一下?!?p> 起風(fēng)了,卷起路上的塵土,坐在地上,所以泥土的氣息聞得格外清析。
要下雨了。
宋顏初不跟他爭辯,在他額頭響亮的親了口。
“這回該乖乖回家了吧。”
葉謹年不滿意的皺起眉頭:“為什么是額頭不是嘴巴?”
“拜托,葉醫(yī)生,這是大街上?!?p> “大街上又怎么樣?愿賭就不服輸了嗎?”
他一把拉過她,有些蠻橫的塞進懷里,給了她一個熱烈深長的吻。
泥土的腥味更重了。
有雨點像子彈一樣噼里啪啦的打下來,有幾顆重重的敲在了他們的身上臉上。驟然將人打醒。
宋顏初睜開眼睛。每每和葉謹年熱吻,都會大腦一片空白。她用虛脫了一樣的聲音說:“下雨了,趕快走?!甭飞闲腥瞬椒ゴ颐ζ饋?,轉(zhuǎn)眼就要消失一空。
拉起他,宋顏初雙手摸索他的口袋:“車鑰匙呢?你的車在哪個停車場了?”
葉謹年兩只手抓住她的手腕,按在腰身兩側(cè),他輕輕一拉,宋顏初就栽進了他的懷里,臉頰緊緊貼在他的胸前,襯衣布料有酒水和香水的味道,她說得沒錯,葉謹年的味道果然讓她熟悉又喜歡,沾到了就想擁抱他。
宋顏初沒有掙扎,手臂順勢纏住他的腰。
喝醉的葉謹年身體敏感,剛剛吻完她,還很動情,幕天席地的大雨也沒有澆熄。他干著嗓子不急不緩:“急什么,快走慢走一樣會被淋濕?!?p> 他這樣一說,宋顏初也不急了。被他抱在懷里,她本來就很安心。
宋顏初想起問他:“你為什么不問周易跟我求婚的事。”
“你又不喜歡他,有什么好問的?!?p> 宋顏初抬頭,雨水在她臉上沖刷,迷得她睜不開眼。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歡他?”
葉謹年一邊摩挲她的臉頰,一邊說:“誰會把喜歡的男人叫大仙?”
宋顏初想到了什么,恍然:“你偷看過我的手機是不是?”
電話薄里,周易的名字就叫“周大仙”。
葉謹年抿著嘴不說話,笑意已經(jīng)爬上他的臉,比天上的雨水還要迷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