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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魂堂皇一夢

第六十四章

帝魂堂皇一夢 夢璃花落 4210 2021-08-04 09:08:39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歸曰歸,歲亦莫止住。

  ……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那年的白雪落了許久,冰天雪地間所有的一切都被掩蓋。

  周蕁推開窗,滿眼的新綠蔓延開來,又是一年春。

  時光荏苒,遙望迷惘森林那處,卻不想那場惡戰(zhàn)之后已是七年。

  一雙手攬她入懷,與她一起望著窗外,輕嗅著她的發(fā)“在想什么?”

  閉上眼,安心的靠在他寬闊的懷抱里,回握住他的手,吐出一口氣“我在想我們都活著,真好!”

  “東洵早已大局定下,封印解除之后海陸打通,我原本以為別的國家一定不會放過我們!龍淵打開的時候,我以為你不會回來,還好……什么都沒有亂!龍翟,我很開心!”

  略帶冰涼的吻落在她的臉頰上,握住她的手腕的手指緊了緊“這么多年了,你為何不愿意讓我立你為后?”

  眼簾低垂,周蕁沉默了一會兒“我……”

  “你怕?”轉過她的臉,眼睛直視著他,他帶著洞察一切的眼神看著她,就那樣說出了她心中的想法“周蕁,你是怕這一切又會像你夢中的那樣,變成不可挽回的痛苦是么?”

  “可是你為什么這樣擔心呢?”他嘆息講她靠在自己的懷里,掌心摩挲著她的發(fā)髻“蕁兒,我說過的,你的出現(xiàn)是神女的恩賜,我很感謝神女凌落!即使是那個時間你沒有出現(xiàn),我想還是會出現(xiàn)另一個像你一樣的女子,注定是要有一個人來幫我的!解救我的國家,解救我的子民,因為是你你知道嗎?偏偏那個人是你??!你怕什么呢?朝中的大臣?皇后一黨早已不在,七年了,后位懸空,我們的南燭都已經這么大了,也……該是立太子的時候了!”

  “太子?”周蕁疑惑,怔住之后推開他,嘴角苦澀“陛下莫不是忘記了?南燭必經不是嫡子!”

  想不到她盡然還是糾結于這些,可是南燭必經太小,朝中又無擁護者,何來往后成為太子之后立威呢?

  “龍翟,你是不是忘了,當日我生下南燭之后求你求的什么?”

  他的眸光越發(fā)的深沉,周蕁掙脫他的手。

  “我當日不想讓你把我和南燭記入族譜,就是為了當下這樣的局面,大皇子恨我當年斬殺他的母親,這些年來沒有少讓我為難!那是我甘愿的,因為我再怎么做也挽回不了什么,一切都是姚問筠計劃好的!她不是想我死,她是想要我和她一樣生不如死,我能說自己是無辜,可是最是無辜的是千尋,她與秦偵經歷了那么多,還是不能相守。我怕了,我是真的怕,我這么霸你的恩寵已是眾人之矢?!?p>  這幾年來她也忍的辛苦,然而在看見龍翟面對南燭露出的父愛卻是不忍,七年以前的一切都隨著蒼術的消失煙消云散,可是靜下來之后誰是皇儲又是一個問題。若不給南燭盡快封王,擁護大皇子一派的人定然不會輕饒了她們母子?!八?,將觀月閣賜給南燭吧?給他一個封號,我會跟著南燭,且永遠不會再踏入皇宮!”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沉默了一會兒,龍翟開口“但是你真不必太過擔憂!”

  “晏兒并非朕的親生孩子!該封王的是他!此事朕還未正式決定!周蕁,你別想逃離我!”他起身揮袖離去“你將會是我的皇后,朕唯一的妻子!”

  這偌大的房子因他的離去顯得空落,他最后的話落在大殿中點點回聲,周蕁望著窗外久久地站立。

  “母親?”周蕁回神,再次望向天際已是黃昏末尾,掌燈時分,一輪銀月牙已經悄然躍上樹梢。一只幼細的手放入她的掌心,細膩而柔軟,見她不搭理又喊了她一聲。周蕁心底柔軟,回握他“今日的課題如何?師傅并未怎樣為難你吧?”

  男孩琥珀般清澈的眼睛望著她,眼角彎彎,額角發(fā)髻微亂,周蕁拿起袖子為他拭干,他歡喜的閉上眼睛對她說“今日師傅教我射箭,夸我年紀雖小但將來若是肯下功夫必要有一番作為!母親,今日子越公公說我將來會成為東洵的皇帝,是不是真的呢?可是人人都說皇兄會是東洵的皇帝,他們兩派人說來說去,孩兒都糊涂了!可是子越公公又說:皇兄不是正統(tǒng),我才是,母親,你說他們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此時宮人剛換了茶水上來,周蕁心驚,冷眼讓他們退去。

  南燭望著周蕁的臉上,忙低下頭。

  周蕁示意退去的宮人關上殿門,疾步走向他,眼中從未有過的嚴肅“那個叫做子越的公公可是趙公公送給你的?”

  “不,不是,是皇兄!”

  又開始了嗎?奪嫡之路永遠不會停止,一切都不是周蕁起初想的那樣簡單,龍翟如今沒有在納妃,可是這些年來被封印住的靈魂被復活,他的子民再次回來。他的子嗣單薄,龍翟不僅僅是年華正好的男子,還是真正的龍神,不光是來自民間,或許還會來自各國的神女公主……

  到那個時候,她又該如何自出?或許可以幫助他斗過神魔,可是萬眾悠悠之口,這偌大的紅塵,她到時候又該如何?

  若繼續(xù),只會兩敗俱傷,或是卷入更多的人。南燭還這樣小,光是一個仲長晏她都沒有辦法,龍翟若是再次納妃——只怕南燭的路會越走越艱難。

  反抗嗎?反抗,就代表著放棄以前的周蕁,放開所有的一切卷入這些無謂的斗爭中去!

  “不!”不安的抱著南燭,她不愿的,這樣和另一個姚問筠有什么區(qū)別?為了那樣一個位置失去自我,那并不是最初的自己!

  “南燭,你答應母親,以后不論發(fā)生什么都不要輕易相信一個人,特別是子越公公那樣的人!這個世界上好人與壞人都是一念之間,南燭,你還小,以后你會慢慢懂得,母親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答應母親好不好?”

  “哦!孩兒答應母親?!蹦蠣T遲疑了一番,但是并未問為什么,在她懷中咯咯笑著。

  桃花粉黛,落英繽紛,有人舞劍而吟唱: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愛居何處?愛喪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挈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死生挈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周蕁跟著他念了一遍,本想到這死生挈闊后面的一句話傳頌千年,感動了那么多人之時卻還是漸漸忘記了后面一句: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本是立下生生死死都要在一起的誓言,卻不想如今天各一方,令我這信約盡然成了空話!

  神尚且有滅亡,何況是人,人生在世,誰又會知道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

  她淡淡的望著舞劍如此如醉的身影,記起那年為那個潔白如雪一般短暫而美麗的女子瞎做的一句詩:汐巧念兮月桂香,澤妙思兮草玄經。

  汐澤,七年了,他還是會一直想念著你。你去世的這條路被種滿了桃花,雖然不知你是否喜歡桃花,但春日的季節(jié)總歸是暖的,十年,二十年,你是否會回來呢?

  劍刃的寒光折射過來,周蕁不適的皺了皺眉,對上秦偵默然的神態(tài),她嘆了口氣轉身離去了。

  眼前的繁華美景,終會有隕落的一天。

  這些天龍翟看見自己總會有那么一瞬眼中帶著不明的情感,每每對上他的眼睛,總會在心中懷疑,他與自己,是否真的就如許多戀人一般,時間久了就彼此倦怠了呢?

  這個想法每次一浮現(xiàn)出來就讓她有些不安,然而龍翟已經許久未了自己說話了。幾次周蕁特意做了他喜食的膳食,他也不過是多夾起了幾筷細細地吃下去,并未對自己露出過多的表情,似乎又回到當初那個冷漠的他。

  春祀節(jié)剛過去不久,宮中又擺了一次宴席,后位懸空已有快八年之久,龍翟又許久未納妃,朝中早已經對她這個霸著龍翟恩寵的女子不滿之及。

  好像每次龍翟與她靠近一點點,他們中間就會隔著一股力量將他們分開,那種煎熬的感覺難以用言語說出來,只是驕傲如他,又怎會低下頭主動找自己認錯?

  還是問題出現(xiàn)在自己身上呢?

  “唉!”數(shù)不清趙寄奴在耳邊嘆息了幾次了,周蕁揮了揮手讓他離去,他搖了搖頭圓圓的眼睛眨了眨,抿了抿嘴不甘愿地走了。

  “陛下待夫人那樣好,怎的夫人您總是傷陛下的心呢?”

  周蕁的心猛地一揪,抬眼望去,柔和的月華傾灑在窗前,幔帳輕舞,秦偵的笛聲響起。

  秦偵與千尋終究是生離死別,再也無緣,可是她與龍翟,還有那樣長的一生要在一起??!每人都終會有自己的命,南燭生來便是皇子,他終究是要面對這皇室中的波濤暗涌。只是因為他是自己的孩子便就那樣,為了孩子,必定要舍棄龍翟嗎?

  是要好好想一個好的辦法,一定會有一定會有。

  趙寄奴砸吧了下嘴巴,身后的門忽然打開,看見來人著裝眼睛一亮“夫人,您這是……?”

  周蕁從門上將雙手收回來,抬了抬下巴,嘴角淡然一笑“今日不是有宴么?送我去陛下身邊吧?”

  “是是……奴才這就去!”

  “參加陛下!”秦偵仍舊一身素衣,手執(zhí)木笛叩首。

  高坐上的龍翟冷然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過了一會兒緩緩抬起手“將軍免禮,來人,賜座!”說完眼簾低垂,其實作為秦偵的知己,他怎么會不知道秦偵心中所寄,這些年大臣中的兒女不是沒有合適的,但秦偵都以各種理由推脫過去。時間久了,他也漸漸放下這些念頭。

  他仰頭咽下一口清酒。

  關千尋,終究是紅顏薄命的女子!

  眼前這些歌舞著實無趣了些,若是她在,或許……唇齒間的酒味微微寡淡了一些,不知怎么又想起那黃酒的味道了,心中煩躁頓時升起,不過都是酒而已!

  仰頭急急地喝下去,不過一會兒又咳嗽了起來,原是被酒嗆著了,一雙柔荑扶上他的手,聲音軟糯香甜“陛下,可是嗆著了?”

  龍翟皺了皺眉,借著余光望去卻是一個眼生的清秀佳人,見他望著自己臉頰生了紅暈,垂下臻首又往他的身邊靠了靠。

  “……陛下!”

  坐下大臣早已瞧見這邊的景象,只是對著鄰座的沉著們做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卻是不動深色。美人又低低地喚了他一聲,這便上要投懷送抱了,龍翟心中煩躁更甚,如此軟糯的聲音,眼前這樣的女子都是這般的討好他,可是為什么不是她?

  為什么她總不會這樣放下身段呢?

  秦偵眸光冷冷,幾個舞姬瞧著他這副樣子卻不敢上前去。

  大殿中忽而傳來一聲蕭樂,那樂低沉悠揚,有女子低低吟唱: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樂聲漸漸停歇,兩個白衣女子身著紗裙翩然而至,白色的紗衣漫天。只是,那白色的紗衣悠悠落下之后,一抹冰雪之后的紅梅剎那綻放——竟然是她。

  身段側過低下,脖頸優(yōu)美的低垂,嘴角含著恬淡的笑容,拿眼神分明是含著嫵媚,揮下手來——這場驚鴻之舞,卻是紅衣美人兮。

  有女子再唱: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唱詞是詩經,曲卻是后人所譜的,舞是她編的,抬手,低眉,旋轉,側身,古代的舞蹈是她跟著宮里的舞姬們學的。

  她在舞蹈上的學習很認真,這些年了,她早就放棄要回到二十一世紀了。沒有一個認真的天鵝不想登上那個舞臺,只是,她踮起腳尖,在眾人的驚呼之后嘴角越發(fā)的揚起。她望著那個高高在上的男子,若是以后都為他一人而舞。

  也是甘愿的。

  一曲終了。

  “龍翟,我好像還未為你舞過!”她的聲音溫軟動人,妝容瀲滟,仰著頭單膝跪在他的腳邊。他一怔,視乎是迷醉于她現(xiàn)在的模樣,她的眉是如此的秀美,她的眼這樣的清澈,他知道她的唇是那樣的柔軟。

  “陛下,我的舞,你可還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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