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在我上高二的時候,我爺爺就已經(jīng)生活不能自理了,長時間的偏方用藥也導(dǎo)致了他雙腿長時間浮腫,在我爸,二伯和四叔的商量下,三家決定“輪班”照顧我爺爺,每家待十天。
因為老宅基必須拆遷還耕,爺爺沒有住宿,所以每家都收拾出來了一間屋子給我爺爺住,我家給我爺爺安排了一個背陰的屋子,并不是因為嫌棄我爺爺,而是因為所有的屋子都沒空閑,只有一間,不過我爸還是考慮到環(huán)境,給屋子里裝修了一番,換了新門,地板,燈也換明亮了,雖然背陰住著有些壓抑,但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相比起來我二伯家就要“心機”一點,我大哥家,二伯家和四叔家都在馬路一側(cè),我家需要叢岔路口往下走一百多米,因為我大哥一家在外務(wù)工,家里的屋子空閑,我二伯四叔就把爺爺安排在了一間雜物室,條件比起我家要差上不少,說到這個,我大哥家做了一件讓我爸幾兄弟十分寒心的事情——在我讀大一后我嫂子帶著我侄子侄女回來住下了,然后就把我爺爺“掃地出門”,無奈之下我爺爺又只能被安排在我四叔家條件更差的雜物間。
為什么說我二伯“心機”,是因為至始至終我二伯都沒想著把我爺爺安排在自己家里。
從那以后我爺爺就和我們一起起居,對于我爺爺這種八十多歲的老人已經(jīng)不是很在乎吃住,每天吃的也不多,但是遇上大魚大肉的話也能吃兩三碗,也許是覺得平時吃的寡淡。
隨著幾家一起吃住的時間可以說是我爺爺一生之中最“憋屈”的日子。但是有句話叫:“有所為必有所報”,造成今天這個局面,其實我爺爺自身也逃不過干系。
與那個年代的安排婚姻不同,我爸媽算是自由戀愛結(jié)婚,那時候我外公家里可是一窮二白,我爺爺那時候正直壯年,還有權(quán)有聲望,所謂門當(dāng)戶對這個詞并非空穴來風(fēng),我爸媽結(jié)婚之后便和爺爺分了家,然后,我爸我媽就遭到了我爺爺奶奶的排擠,時至今日,我媽媽想起那些年被排擠的日子也會很心酸,這也是我媽媽為什么一直不喜歡我爺爺,非常討厭我奶奶的原因。我家有三姊妹,當(dāng)年我爸我媽剛結(jié)婚,一窮二白,家里幾乎是連口茶都喝不上,當(dāng)時我媽干完農(nóng)活回來想去我爺爺家喝口茶,茶壺被我奶奶故意藏了起來不讓她喝,有時候和一口茶還被說教一番,茶水感覺都是在往背脊骨里流,最離譜的事莫過于我爺爺家殺羊,那時候吃羊肉可是間相當(dāng)有排面的事情,我爸爸媽媽在家里望天望地,以為即便沒有肉吃一口喝口湯總是可以的,但是我爺爺聯(lián)合我在世的大伯硬生生的一根羊毛都沒給他們吃,我爸爸一個大男人就差被氣哭了,拿起刀就要找我大伯拼命,要知道那時候我爸爸也就和我年紀(jì)相差不少。
所以在我眼里,我爺爺和我爸爸二伯之間的關(guān)系就像是單純的雇傭關(guān)系一樣,我爺爺把我爸爸二伯養(yǎng)大,然后讓他們出力干活兒,聽話接受安排,只要不順著自己的思路來,那就是打罵排擠,很少會有親情的表現(xiàn),不過我爺爺老了,我爸我媽卻沒有“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保瑢ξ野职侄宰匀皇丘B(yǎng)育之恩比天大,站在我的角度,我媽媽算是比較大度的。
說回我爺爺為什么過的憋屈,首先是年輕時候做的事,讓我爸爸和二伯對他本身就是畏懼大于親情,畏懼消失了,剩下的親情自然也沒那么濃郁;第二點就是我爺爺有個比較不太好的地方,或許是上了年紀(jì)的人的通病——喜歡吹噓,天圓地方我都認(rèn)識,上下一百年我全都清楚的姿態(tài)其實在父子交流之間很不討巧;第三個就是因為沒有話題可言,家里除了父母便是我們,要和我爺爺交流可不是跨越一個堪比馬里亞納海溝一樣的代溝,最主要的是你會不耐煩,有時候三兩句就把天聊死了,我和我爺爺通常說不了幾句話就沒話說了,他沒有其他事情做的話可以一整天坐在一個地方都可以,也不出門走動走動,時間一久,腿上浮腫越來越嚴(yán)重,從很早之前的健碩的形象逐漸變成需要依靠拐杖才能慢慢走動的佝僂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