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站去哪？”

　　酒香肉酣，氣氛剛剛好的時候，李喆似乎來勁了，似想起了什么，眸光一跳，旋即換了話題。

　　“這是你的地盤，當然你說了算！我這幾天只想做個閑人！”

　　余志的眼睛發(fā)直，一半回應(yīng)一半更像喃喃自語。

　　李喆當然知道，余志本來就不擅長應(yīng)酬，在國內(nèi)也是眾多的酒局要么被迫去了，走走過場就撤退，要么就是和他一起。

　　反倒是后者余志會相對舒服點，只是感受氣氛，完全不用再估計在場所以人的心情。

　　余志深知李喆的秉性，自然也知道知道佐餐酒肯定難以滿足李喆。

　　這不，人家已經(jīng)主動邀約。

　　余志看著李喆不懷好意的眼神，語氣定定：

　　“我只有一個要求，沒有太多女人的地方！”

　　余志一點沒有變，自我保護屏障還是那么高。

　　李喆訕訕想笑，卻是極力忍著。

　　“那和國內(nèi)不是沒有區(qū)別，這里是京都！女人少但是極其雅致的地方也不是沒有，但是你這樣律己還得律人，我真的為你感覺辛苦！”

　　李喆悠然倒盡最后一滴酒，抬眸靜靜看著余志。

　　“今天滿足你的要求！女人少的地方！”

　　李喆眼里多了一絲神秘！

　　“這是你選擇離婚的理由嗎？雅言管束得太過嚴厲？”

　　余志話鋒一轉(zhuǎn)，沉聲道。

　　李喆面色凝重，不與回應(yīng)，站起身去喚來侍者買單。

　　稍許，二人趁著墨染的天色，開車消失在寂然的街頭。

　　等余志緩過神來，李喆的車停在了一座寺廟附近，墨煙般的夜色籠罩著古樸的寺院，四下一片寧靜。

　　“等一下真的帶你去沒有太多女人的地方！”

　　李喆眼眸含著一絲故弄玄虛的得意。

　　“這附近？怎么有一種即將被你坑的不妙感覺呢？”

　　余志有些狐疑得看了李喆一眼，眼里確是云淡風輕的笑意。

　　李喆停好車，徑直走向寺廟。

　　余志將信將疑，緊隨其后，在朦朧夜色中，隱隱約約見到寺廟的門額上寫著“光恩寺”。

　　李喆走到正殿廊檐下，微微等候，他主動對著正殿佛像作揖行禮。

　　余志跟上來后，在那樣肅穆的情景下，也是作揖行禮。

　　“難不成，晚上你要夜游寺院，以求安心？不是說喝酒嗎？……”

　　余志有些不以為意，但行為上已經(jīng)變成從眾模式，有些不甘心，一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架勢。

　　倒是李喆，得意洋洋漸漸浮在嘴角，隨手撥弄了一下廊下的萬年青。

　　“你猜！”

　　余志臉上的笑意漸漸淡薄了下去，眼里似乎慢慢起來一層霜華。

　　李喆左轉(zhuǎn)進入一個僻靜廊道，推開一側(cè)的角門。

　　余志往里探看，不由得喜出望外，他不禁莞爾：“真有你的啊！”

　　心下對李喆的贊賞又多了一分。

　　誰曾想，僧人竟然有如此好的創(chuàng)意呢？在自己經(jīng)營的寺廟一角，開了一家小巧而精致的酒吧。

　　酒吧里面自然少不了各種風味的酒以及不同形狀的酒具。

　　至于陳設(shè)布置，和佛堂又有些相似。

　　一張紅木做的吧臺，簡單厚實，猶如磐石巋然不動，在室內(nèi)的中央位置。

　　榻榻米外，窗欞隔斷成的小卡座，顯得井然有序。

　　一名清瘦的僧人，穿著麻衣僧袍，腰間系著圍裙，正拿著調(diào)節(jié)器在吧臺后面，聚精會神地勾兌著雞尾酒。

　　余志和李喆選擇在吧臺就坐。

　　僧人遞過來酒水單，微微鞠躬：

　　“我是僧侶雨田高秀，也是這家和尚酒吧的老板，請多多指教！”

　　他遞出的分別是紅酒以及白葡萄酒的酒單，囊括了本國從南到北的200多種葡萄酒，琳瑯滿目。

　　余志瀏覽了一下，全是日文。

　　他有些不知所措，做選擇對他來說，就是一件糾結(jié)的事兒，便把酒水單遞給了李喆。

　　李喆輕輕闔上了扉頁，似乎胸有成竹：“我要隱藏酒單！”

　　雨田臉上浮出一絲慧黠的笑意，會意道：

　　“閣下可曾來個此地，恕我眼拙，怎么稱呼您們！”

　　“我們都是第一次來，朋友推薦，平山智美小姐！”

　　李喆說出這個名字上，眼底閃過一絲歡喜和傾慕之色，描述對象就像開放在暗夜中的野薔薇，棘手但充滿魅惑。

　　余志接過隱藏菜單，眼神中有一絲驚嘆地瞥一眼李喆：“給你來一杯什么？”

　　李喆斜睨一眼隱藏菜單，被上面的名字給驚到顫悠悠。

　　這些都是用佛語取名的雞尾酒：

　　諸行無常、色即是空、愛欲廣海、黃泉之國……

　　“請問，已經(jīng)做好選擇了嗎？”僧侶雨田恬靜的臉色好似晨霧中沉靜裊裊的湖面，語氣平和，讓心漸漸安靜下來。

　　酒吧里面只有間歇的頌缽聲，余志感覺自己第一次可以如此安靜地感受到自己陳身于浮世，如此謙卑而內(nèi)心安寧。

　　李喆看看余志，余志笑著對僧侶雨田說道：“請幫我們調(diào)配，隨你的意！”

　　李喆也微笑著點點頭！

　　“原來法師是如此博學(xué)，中文發(fā)音如此標準！”

　　對方一邊調(diào)酒一邊笑言：

　　“經(jīng)營佛寺是繼承祖宗產(chǎn)業(yè)，我是光恩寺廟第26代和尚，學(xué)習中文是因為本身對傳統(tǒng)東方文化感興趣！”

　　二人微微點頭，靜靜坐在吧臺，耐心地等著。

　　臨窗的小茶幾上有著精美的小葉流花藝擺設(shè)。

　　夜色如同寒潭潑墨般，臨空而下。

　　夜色越發(fā)濃郁，精致的日式庭苑景致在其中，顯得井然有序，但又疏離落寞。

　　鳴蟲唧唧，斯斯哀鳴，似乎萬物都有壓抑不安之后的蠅營狗茍，但它們都在努力呼喊出生命力。

　　“諸行無常！”

　　余志看著擺在自己面前的雞尾酒，面對它的名字，它的隱喻，他有些詫異。

　　僧侶雨田微微一展嘴角：

　　“里面是我根據(jù)今天的心情做的隨意搭配，酒名是一個佛語常用詞，時間所有無一不在發(fā)生變化，所以這款酒其中基酒是固定的，至于其他風味就看我當天的心情，這就和我們的人生一樣，可能有些東西，大家看起來可能不好喝，其實根本沒有不好吃的東西，只是那些東西是否符合你的口味或者他的口吻，這就是這杯酒的名字來源！”

　　余志聽完著一番話，頓時有些恍惚似乎陷入沉思，雅瞳可能本就很好，他自己也是不差，只是他們直接不存在同頻共振罷了。

　　余志微微點頭，輕輕抿一口，這是一杯龍舌蘭外加薄荷，里面還加了山崎，說上出彩，但是別有風味。

　　諸行無常，便是他人生波瀾壯闊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