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志雖有情緒,但是依舊保持了慣常的清醒克制。
他飲完那杯酒,便不再打算續(xù)杯。
心中的疑問只能自己尋找答案,他的家庭也是要自己努力保護。
想到這一層,他便不能好像李喆一樣,可以一言不合就拍拍屁股,溜之大吉。
余志起身,緩緩走進書房,點燃了一株沉水香,打算窩在書房,養(yǎng)足精神后,看后半夜的美股走勢。
天色幽暗,外面下起了雨,淅淅瀝瀝地拍打著玻璃窗。
此時已經(jīng)過了晚上九點。
書房的門半掩著,余志痛苦地閉上眼睛,隱隱約約聽得有人上樓的腳步聲傳來。
余志心里微微激靈了一下。
心想著:終究妻子陸雅瞳還是在意自己,在意這個家!這不,自己撂下狠話,她就乖乖回來了!
余志佯裝在沙發(fā)上瞇噠,這里也是他晚上休息的地方。
自從女兒出生加上后期做美股,他就后半夜必須起來親自查看,怕驚擾孩子和妻子的睡眠,慢慢就習慣在書房補一覺,再后來就習以為常在這里睡覺。
他和妻子的主臥,現(xiàn)在對他來說,只會在特定的日子里,回去一次半次。
想起來還真是悲哀!
余志兢兢業(yè)業(yè)在中天證券工作十數(shù)年,一手將中天證券打造為S市最大的私營證券,又如何?
中天證券姓陸又不姓余!
于公如此,于私余志也不見得討好!
岳父陸敏達是典型的潮汕是商人,用人會用到極致,看事情永遠只看結(jié)果。
倘若在公司余志有事情做得不給力,達不到陸敏達的期待,一樣會被他劈頭蓋臉一頓咆哮。
經(jīng)歷這些年,余志漸漸感覺吃力,尤其是妻子陸雅瞳最近的狀態(tài)……
自己努力賺錢買豪宅,給予妻子可以頻頻去到法國看香奈兒的高定又如何?
她的心意是否也和自己一樣,有過片羽時光也好!
余志努力從惠州打拼到大城市,從一路勤工儉學來到這座陌生的城市,穩(wěn)扎穩(wěn)打十幾年,自己心里何曾有過真真的歸屬感?
到頭來,看似一對璧人,內(nèi)里卻是各懷心事!
余志不是意志容易消沉的人,摩羯座的他是典型的工作狂人,對于生活更愛用行動去證明愛、去疼惜家人,可能唯一的確定就是不太會甜言蜜語。
在中天,余志工作起來鐵定是雷厲風行,中天上下無一不是心服口服。
但……他早先目睹妻子在拍賣會上的那個眼神,可是他至今都沒有被她那么溫柔嬌媚的眼神滋養(yǎng)過。
就是這內(nèi)宅揚火的煩悶讓他快憋得炸裂,猶如一記驚雷已經(jīng)將他的生活信念打得潰不成軍。
最可怕的是,這事情還未有眉目,拿不到確鑿證據(jù),余志目前能做的就是按耐住性子,坐困愁城。
“篤—篤—篤”
明明知道書房沒有關(guān)門,敲門聲卻起來了,余志很不習慣妻子這般客氣。
“進來!”
余志有氣無力地應著。
書房的燈被打開,余志覺得刺眼難耐,遂虛瞇著眼睛。
“先生,之前我去干洗店取衣服,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這是太太為了挑選的禮服,方便你們一起參加學?;顒?!”
保姆梅姐提著干洗好的晚宴禮服進來,畏首畏尾地站在余志兩米遠的地方,她微微低著頭盯著余志的拖鞋,就像做了虧心事,完全不敢看余志的眼睛。
夜風從陽臺刮過,樓頂?shù)乃粼诹宅樧黜憽?p> 大抵梅姐一早進來就已經(jīng)看到了書桌上那半瓶咖啡豆,自然回避余志的眼神。
余志緩緩從沙發(fā)上站起身來,風拂亂了茂密的粟色頭發(fā),濃眉星目加上刀削般峭然的輪廓,暗黑的眼眸如同一潭幽冷的冰淵,冷冽的同時,還帶著鷹一般的審視。
梅姐捧著干洗袋,不由得發(fā)出微弱的沙沙之聲,連同手也在微微顫抖,幾乎大氣不敢出。
余志冷眼一瞥,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示意。
“先生,這衣服我……我放回衣柜吧?”
終于梅姐還是鼓起勇氣,征求意見處置手上的衣衫。
余志用眼角余光示意了案幾上的半瓶咖啡豆,眼角溢出一絲邪魅和鄙夷。
梅姐顯然已經(jīng)意識到早上情急之下,自己那點拙劣的說謊技巧是不能瞞過男主人,她把頭垂得低低的,完全不敢直視書桌上的玻璃罐子。
即使如此,看情勢也難逃男主人的詰問。
果不其然!
“晚上我看到櫥柜放咖啡豆的玻璃瓶,明明還有挺多豆子,早上為什么要撒謊還說太太一早出門是為了購買新的咖啡豆呢?”
余志臉上的表情凜然,說話也還是慢條斯理,但是字里行間滿是幽然驚心,寒透徹骨。
“我……是……”
梅姐支支吾吾,眼圈漸漸泛紅。
梅姐年長余志幾歲,原本出自MZ市郊縣務農(nóng)人家,丈夫早先是陸家一任司機,離職后自己駕車在山路上遇見泥石流,連車帶人滾進河谷。
留來陸家知曉,聽聞她老實巴交,就去梅州接她來陸家做了幫擁。
梅姐輾轉(zhuǎn)來到陸家做事,在西洲出生后,被陸太太唐宛如指派過來照顧余家,做了住家保姆,一做就是近十年。
她做事勤勤懇懇尤其還不會多言多語,但也沒有那股子伶俐勁兒,算是中規(guī)中矩。
余志料想得到,妻子陸雅瞳既然知道自己所為之事有悖于倫理道德,自然不會仔仔細細說與梅姐所知。
起初梅姐一定也是蒙在鼓里,最多一知半解,就算余志問出來也沒有多大意義。
余志向來是見不得女人流淚的主兒,即便這人只是住家多年的保姆。
退后一步,他所在意的事情,此時此刻就好像沉于水底的冰山,總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何必急于一時。
余志微微斂起眼里那些劍戟鋒芒有些無可奈何地望著無盡的夜色,兀自道:
“你擱下衣衫,先下樓去忙別的吧!有的事,你無須講,我也會知道!我已經(jīng)察覺的事情你就不要再和雅瞳過話,我和她的事,我們自己解決就好了!”
“不然,你兒子的工作可能就不能在中天下屬單位落實!”
余志屬于人狠話還不多,但是對人要威逼利誘,這還是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