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終是解脫
“老板,后門是開著的,有兄弟說剛才看見橫三從那里跑了出去。”橫三家中,李望琪站在裝著槍的箱子前,看著整整一箱的槍,終于是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聽到小弟的話后,李望琪不在乎地擺了擺手,“橫三現(xiàn)在不是最重要的,趕緊給我搜,把其他幾箱軍火找出來。”。看見這箱子槍后,他再不懷疑陳樂道的話。這箱槍確實(shí)是他們丟的那批貨。
他此刻甚至有點(diǎn)佩服橫三,連馮先生的貨都敢劫,那腦子真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竟然能活到現(xiàn)在,也是不容易。
丁力站在一旁看著這些人翻箱倒柜,心中對陳樂道越發(fā)佩服。沒想到這事真的這么簡單就做成了,只可惜讓橫三跑了。不過他心中倒是沒有絲毫擔(dān)憂,看李望琪那樣子,明顯是不會放過橫三的。
“老板,沒找到,”沒等李望琪高興多久,在房間中翻箱倒柜的小弟很快回來匯報。李望琪聽到后眉頭再次皺起。
“其他人呢,都沒有嗎?”否定的回答傳來,李望琪剛剛翹起的嘴角再次沉了下去,心情如波濤一般,大起之后再次大落。
“仔細(xì)給我搜,東西肯定在這里,挖地三尺也得給我搜出來!!”李望琪有點(diǎn)急了,聲音中帶著焦急與憤怒。
丁力就在旁邊看著,他當(dāng)然知道這里只有一箱,可惜他不能說。
“丁兄弟,你那天看到了幾箱?”李望琪問丁力。
丁力一副仔細(xì)回憶的模樣,少頃才道:“那天燈光比較暗,我看到時已經(jīng)只有一箱,但我不確定他們是不是已經(jīng)搬到只剩下一箱了?!倍×o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讓李望琪自己猜去。
手搭在旁邊椅子靠背,手上青筋鼓起,用力的捏著靠背,李望琪心中此刻很是憤怒。
好不容易找到了槍,卻是只有一箱,這大喜大悲的感覺,讓他很是不爽。
“橫三這個王八蛋!!”口中怒罵出聲,“全都給我追,今天必須把橫三抓到,把剩下那幾箱軍火給我找出來?。 ?p> 李望琪在那里無能狂怒,站在他身后的阿炳卻是暗暗松了一口氣,“果然不出所料,這里只有一箱?!?p> 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定,這箱軍火就是他們丟的那一箱,雖然不知道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但只要不是另外幾箱就是好事。否則他和金胖子之間的事只怕也隱藏不了多久。
李望琪帶著人直接朝閘北橫三老巢而去,他帶的人手家伙都足夠,不怕遭遇橫三抵抗。今天說什么,都得把剩下那幾箱槍給找回來??!
......
“你開快點(diǎn),往家里去,你他媽在往哪開呢?。 避嚿?,眼看走的不是回去的路,橫三急了,氣急怒罵。
駕駛位上陳樂道嘴角不由翹起,露出一抹弧度,“放心,這就是送你回家的路。”
聽到聲音,橫三終于反應(yīng)過來,這人不是他的司機(jī),抬手就要將槍抵在陳樂道頭上,不料陳樂道卻是先他一步。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在這里亂動,干擾司機(jī)開車,是會出事的?!标悩返烙沂址鲋较虮P,左手卻是拿著手槍從右手腋下伸出,指著后面的橫三。
“你是誰?不知道我哪得罪了你!”被槍指著,橫三終于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了下來,倒也沒有那么草包。此刻的他反而沒有剛才那么狂躁。
瞇著雙眼看著前排的陳樂道,腦子瘋狂轉(zhuǎn)動,想著脫身的方法。
陳樂道來時坐的雖然是黃包車,沒有汽車跑得快。但好在黃包車夫?qū)δ切┢吖瞻斯盏男∠锖苁煜ぁR宦愤^來換了好幾輛好包車,硬是讓他跟李望琪等人幾乎同一時間趕到。
至于原本的司機(jī),直接讓他給打暈扔到后備箱了。
腦中閃過各種脫身的方法,陳樂道腋下那黑黝黝的槍口讓他不敢妄動。
“把手槍放到旁邊座位上,別動歪腦筋。我這手拿槍可不穩(wěn)?!睅е{的話語從陳樂道口中傳出,聽著陳樂道輕飄飄像開玩笑的話,橫三依言照做。陳樂道那輕飄飄的話語,怎么聽都感覺沒有威懾力。
“砰砰??!”手槍剛剛放在座位上,陳樂道槍聲突然響起。
“都說了別動歪腦筋,你怎么就不聽呢!”輕飄飄的話再次傳來。原來橫三左手在放槍的同時,右手卻是悄然摸向了腰間,那里還有另一把槍。
橫三雙手顫抖,鮮血如泉眼一般從傷口冒出,哪只手都捂不住。極致的劇痛讓他臉色發(fā)白,牙關(guān)緊咬。但這家伙卻是出乎陳樂道意料的硬氣,都這樣了竟然都一聲不吭。
“嘖嘖,不疼么,我看著都疼。”說話時,陳樂道還像模像樣地打了個冷顫,好像被這場面給嚇到了。
橫三疼得咬牙切齒,雙眼充滿憤怒地盯著陳樂道?,F(xiàn)在他知道了,這開車的家伙很不好惹。
車子停下,前后都沒有人,不知道是剛才的槍聲把人嚇得不敢出來,還是這里本就沒有什么人。
陳樂道摘下帽子,轉(zhuǎn)過頭看著橫三,朝他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
“是你??!”橫三認(rèn)出陳樂道,他臉色越發(fā)蒼白,雙手還在大量流血,要是再不止血,只怕要不了多久就得失血過多而亡。
“呵呵,是我!”
“你想干什么!”橫三聲音沒有剛才那么硬氣了,不知道是失血的原因還是其他。
“你在上海灘混了這么久,家產(chǎn)應(yīng)該不少吧?反正你就要死了,你老爹也沒了,不如考慮把那些東西給我怎么樣?!标悩返垒p聲說道,他倒是沒用言語威脅橫三。
橫三目光怨恨而又輕蔑地看著他,他的目光就說明了一切。
“砰!”陳樂道手槍又毫無征兆地響了一聲。
“呵呵,抱歉,這槍可能有點(diǎn)老了,老是走火,”橫三低頭看著距離大腿根部不是很遠(yuǎn)的冒著鮮血的槍眼,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陳樂道的話。
“你在好好考.....砰!”話還說完,槍又響了一聲。
橫三這次沒忍住,終于是悶哼了一聲,夾雜著痛苦和委屈的情緒。
陳樂道驚訝地看向手槍,“我發(fā)誓,這次是真走.....”
“砰!”
“....火!”看著橫三腿上多出來的第三個槍口,陳樂道最后一個字愣了一會兒才說了出來。
低頭看了看手中有了些年份的駁殼槍,陳樂道自己都不知道剛才到底是不是走火,但他覺得自己有點(diǎn)理解雙鷹哥為什么最討厭別人用槍頂著他腦袋了。
橫三看著大腿上的三個槍眼,一個比一個離腿根近。他緊咬著牙,臉色蒼白至極,靠著莫大的毅力,才讓自己沒暈過去。
“你把槍拿開,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極致的疼痛讓橫三聲音變得很是虛弱。他硬挺著一口氣不敢泄,似乎過多的呼吸都會讓傷口變得更疼。
“呵呵,說吧,你的錢都藏在哪呢?別說什么在家里的話啊?!标悩返澜o他打了個預(yù)防針,免得一會兒自己的槍一不高興又走火,他的子彈可不多了。
陳樂道臉上明明帶著輕快的笑容,但落在橫三手中,這卻是惡魔的微笑。他橫三在街頭拼殺多年,還沒怕過誰,但現(xiàn)在他確實(shí)有點(diǎn)怵陳樂道了。
這個司機(jī)實(shí)在是不按套路出牌。
橫三不敢猶豫,想都沒有直接說出一個地名,他是真有點(diǎn)怕陳樂道這個神經(jīng)刀。這家伙心現(xiàn)在在他看來就是徹頭徹尾的神經(jīng)病。
“沒騙我吧!”陳樂道看著橫三,眼中帶著懷疑,這家伙招的也太快了點(diǎn)。
“沒有,真沒有,你去看了就知道了??!”橫三見陳樂道將信將疑的眼神,他聲音中不由帶起一絲顫音。這個四五十歲的漢子,都差點(diǎn)哭出來了。
長這么大,他就沒受過這種委屈。
“行,勉強(qiáng)信你一回?!标悩返擂D(zhuǎn)過身,發(fā)動車子。
突然又想起什么,黑黝黝的槍口再次從腋下伸出,抬頭看了看車內(nèi)后視鏡,“砰砰!!”
“?。。?!”橫三終于再忍不住,大聲嚎了出來,涕泗橫流。
“呵呵,這反應(yīng)就對了嘛,你剛才那硬漢的樣子搞得我也太沒存在感了?!标悩返绹@息一聲,搖頭晃腦地輕聲說道。
橫三在后面坐著卻是快要瘋了,他現(xiàn)在很后悔自己為什么要跑出來,自己為什么會遇見這種瘋子。
看著橫三那恨不得立刻去死的樣子,陳樂道卻是高興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自己這次實(shí)驗(yàn)的結(jié)果很滿意。這種神經(jīng)刀審訊方法果然嚴(yán)刑拷打更加有用。
對這種狠人,就不能跟他跟他客氣,狠人怕愣子,愣子和狠人又都怕瘋子。
開著車,有橫三指路,陳樂道很快就到了橫三說的地方。他不怕橫三騙他,此刻橫三另一條腿上又多了兩個槍口。這是他因?yàn)閯偛胖嘎窌r猶豫了。
橫三此刻一共挨了九槍,雙手各挨了兩槍。因?yàn)殚_車時陳樂道覺得有些不保險,又在橫三手上各補(bǔ)了一槍,確保他拿不起槍來。
陳樂道手中的槍已經(jīng)換成了橫三的,他那槍子彈用完了。此刻的橫三,何止一個凄凄慘慘戚戚。整個人倒在車后排,臉色白得不能再白,座位都被染紅,要是再不止血,就是華佗在世,都救不了他。
“在這等一等啊,你要是沒有騙我,那就可以死了?!睓M三躺在座位上,身體時不時抽搐一下,他感覺自己看到了去世不久的老父親。
下車關(guān)門,這里已經(jīng)是法租界霞飛路,他面前的是一棟小別墅,看上去還挺豪華。這是橫三給自己用來養(yǎng)老的地方,陳樂道沒想到橫三還買得起霞飛路的房子,有點(diǎn)佩服那家伙,不過他以后多半用不上了。
徑直走向地下一層,按橫三所說,這房子是他悄悄給自己準(zhǔn)備的,他大部分財產(chǎn)都在這里,誰都不知道。要是出了事,這里可以作為他的臨時據(jù)點(diǎn),要是平平安安的,那以后就可以用來養(yǎng)老。
想得倒是挺周到,只是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刀!人馮敬堯都沒能安享晚年,他橫三卻是想得太美了點(diǎn)。
找到保險柜,按照橫三主動給的密碼去開門,“嗒”,輕輕一聲響,保險柜被打開。
那家伙還挺講信用,竟然沒有騙他。陳樂道點(diǎn)了點(diǎn)頭。而且這里還真的一個人都沒有,他本來都已經(jīng)做好被橫三坑的準(zhǔn)備。
看著保險柜里堆的整整齊齊的金條和美金,陳樂道滿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中對橫三好感大增。
保險柜有三層,最上面那層放著兩把手槍,一把沖鋒槍和幾枚手雷,陳樂道拿起看了看,不由咂舌,竟然全是美國貨和德國貨。
兩把黑色的M1911手槍,散發(fā)著濃濃的槍油味,竟然是嶄新的。陳樂道不由心喜,習(xí)慣了后世手槍的他,并不是很喜歡盒子炮,作為手槍大了些,帶著它有點(diǎn)影響著裝。
手槍旁邊還兩盒子彈,幾個裝滿了子彈的彈夾,陳樂道直接拿起放到了衣兜里,這下短時間內(nèi)不用擔(dān)心槍的問題了。
沖鋒槍是德國生產(chǎn)的伯格曼,彈夾里壓滿了子彈,陳樂道看了看又放了回去。這大家伙太顯眼。至于另外幾枚手雷,陳樂道更不可能帶走,他還用不著這種殺傷性武器。
又看了看下面的美金和金條,陳樂道大嘴咧開了花,保守估計,這里的錢說不定都不比他銀行的少。橫三那家伙不知道哪搞來這么多錢。
除了錢,里面還有兩張文件,一張是這房子的地契,另一張卻是一個歌舞廳的股權(quán)證。
“這家伙倒是聰明,知道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竟然還懂得搞投資。”陳樂道拿著兩張紙連連點(diǎn)頭,以后這些都是他的了。
再次走出別墅時,陳樂道臉上笑容變得更加燦爛,打開后車門,橫三倒在那里還沒暈過去,血倒是挺厚。
“嘿,你確定這里只有你一個人知道?沒騙我吧?!标悩返缹M三腦袋轉(zhuǎn)過來看著自己,拍了拍他的臉,讓他從昏昏欲睡的狀態(tài)中清醒了些。
橫三看著陳樂道的目光中滿是驚恐,他在上海灘混了大半輩子,第一次遇到陳樂道這么不講究的人。
上海灘不管是大哥小弟,做事都講個規(guī)矩,尤其是在馮敬堯在成為馮先生之后,道上的人種事更加有了規(guī)矩。但陳樂道不一樣,他給橫三的感覺就是瘋狂,一個笑里藏刀的瘋子。做事完全隨心。
他之前都還沒說什么狠話,陳樂道就給了他七八槍,這種神經(jīng)病一樣的做事風(fēng)格讓橫三這個狠人都內(nèi)心發(fā)憷。
他知道自己多半活不過去了,現(xiàn)在他只期望陳樂道給他一個痛快。直到現(xiàn)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和陳樂道到底有什么解不開的仇怨,以至于陳樂道要這么對他。明明是陳樂道壞了他的事,他都沒有派人收拾陳樂道。
陳樂道盯著橫三眼睛,橫三恨不得對天發(fā)誓,他真的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真誠過。
“行吧,看在你沒有騙我的份上,我給你找個墓地?!?p> 聽到陳樂道這話,橫三出奇的沒有害怕,反倒是長長的松了口氣,感覺自己終于解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