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學校上課時間，老師要提前回教室去守自習課。

　　老師離開后，我沒有立即離開學校，又晃悠到了操場，在操場附近的自動販賣機買了一瓶飲料，然后到看臺視角好到地方坐下。

　　這是一個絕佳的故事發(fā)生地，幾乎所有有關(guān)“青春”的小說里，都會提到這里。

　　就像當年，我聽說翟羨逢跟同學打球，剛下完課，就拉著同學匆匆忙忙朝籃球場趕，說是要看他笑話。

　　到籃球場門口了，又開始猶豫到底要不要進去。

　　看了半場比賽，最后又在輸贏落定之前，故作灑脫地回了教室。在事后又極力收集照片、錄像，來彌補自己沒有親眼目睹的瞬間，試圖抓住他難看的樣子。

　　少女心思彎彎繞繞，卻也簡單——不過就是為了裝x。

　　或許那時候就已經(jīng)喜歡了吧？

　　我失笑著想。

　　思前想后，我還是拍了一張學校的照片發(fā)給翟羨逢。

　　——今天回學校了，變化真的很大。

　　沒想到剛發(fā)出沒多久，翟羨逢就打來了網(wǎng)絡(luò)電話。

　　我剛摁下接通，就立即搶話道，

　　“我這次真的只是想分享照片哦，可沒想著你打電話給我?！?p>　　翟羨逢聽出了我的玩笑話，“嗯，我知道。今天線上會議結(jié)束了，就想著打電話給你說一聲。對了，你回高中了？”

　　“嗯，閑著沒事嘛，就回來看看?！?p>　　說著，我發(fā)起了視頻通話，把鏡頭調(diào)到了后置鏡頭，錄下了校園的后操場。

　　操場上并不熱鬧，只有幾個高年級男生在打球。

　　幾個男生因進了一個三分球而高升歡呼著，熱血沸騰沖散了幾分往事不再來的感慨。

　　“變化是挺大?！钡粤w逢也由衷道。

　　“是吧？果然，學校都是等著我畢業(yè)才開始裝修?！蔽也粷M。

　　“確實。”

　　不知道為什么，我竟從翟羨逢的語氣里聽出一絲寵溺，雞皮疙瘩都起了一手臂。

　　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我又到：“那我先掛了？”

　　“這么無情？”他揚眉。

　　“又不是什么熱戀情侶了，那么膩歪干什么，你就不能成熟一點嗎？”我不自在地嘟囔。

　　“我盲目又幼稚，你要不要？”

　　我臉突然紅了個徹底?？吹狡聊簧系奈冶砬橄駛€十七八歲的女生，我生怕翟羨逢笑話，慌忙摁下后置鏡頭轉(zhuǎn)換鍵。

　　“翟羨逢，你煩死了！”

　　他顯然是沒有錯過我羞澀的表情，憋氣笑來時肩膀抖得不像話。

　　他右手掩住嘴，“不逗你了。忙完就你早點過來?！?p>　　“那么慌干什么？”

　　翟羨逢揚了揚唇，“沒什么，想你了?！?p>　　視頻到此戛然而止。

　　我盯著暗下的屏幕，半天沒有動作。

　　這家伙！

　　晚風吹得人醉，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后一口喝完了飲料。

　　站在原地，我學著投籃的樣子，準備把瓶子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

　　“啪”一聲，瓶子落進。

　　下意識回首，環(huán)望熟悉又陌生的操場，什么人都沒有。

　　*

　　時間不早，我準備離開學?；丶?。

　　走到校門口保安室時，聽見背后傳來一陣交談聲。

　　回頭，只看見一個身后正站著一個老師和美人，兩人正邊走邊談笑著。

　　察覺到視線，美人下意識抬眸，對上我的視線后，也是不可置信，漆黑的瞳孔被情緒淹沒，卻在又很快收斂了個干凈。

　　那張臉……

　　那是一張臉極熟悉。曾出現(xiàn)在商城的冰場過，那張臉出現(xiàn)在簽售會現(xiàn)場過，也出曾現(xiàn)在夢里過……

　　我也張了張嘴，終是什么話沒有說，冷下目光。

　　或許是兩人對視太久，一旁的老師不由開口，“文煙，你們……認識？”

　　被喚作文煙的女生笑著，露出自己漂亮的牙齒，

　　“嗯，認識。怎么不認識？”

　　文煙沒有正面和我打招呼，好像那句“認識”只是用作擺設(shè)。

　　她只是不咸不淡地瞥了我一眼，然后轉(zhuǎn)頭又對老師禮貌道：

　　“那老師我先走了，下次有時間再來看您。”

　　說完，她踩著高跟鞋，預備側(cè)身從我身旁走過。

　　就在這時，我突然伸出手，攔住了她的去路。

　　“站住。”

　　文煙側(cè)頭，對上我的目光，笑得很譏諷。

　　*

　　再次赴往外地時，戚漾兮突然聯(lián)系我，說是當?shù)鼐煺{(diào)查已經(jīng)有了結(jié)果。

　　組織擾亂發(fā)布會的幾個女生，都是年紀不大的學生，有幾個甚至是未成年。

　　戚漾兮在一旁低聲說，“有幾個學生要參加高考，家長現(xiàn)在希望能私了接受調(diào)解……”

　　我沒有說話，一走進調(diào)解室，幾個未成年的孩子家長就沖到我面前哭訴。

　　“我的孩子還要高考??！”

　　“能不能接受調(diào)解?。俊?p>　　我面無表情地扒開那家長的手，退后一步開口了。

　　“今天我來也不是找你們麻煩。擾亂發(fā)布會的人我可以不追究?！?p>　　幾個家長眼睛開始放光。

　　“但是，我不會放過動廣告牌的人?！蔽艺Z氣變得冰涼，“如果你們不打算供出誰對廣告牌動了手腳，那我一個都不會放過?！?p>　　警察局頓時亂成一團，幾個家長開始扯著自己孩子追問罪魁禍首。幾個小年齡的孩子內(nèi)心掙扎著，面對重重壓力終于哭出來。

　　而我始終只是看著，沒有說過一句話。

　　*

　　和戚漾兮在休息室等候了幾十分鐘后，一個警察才終于推門走進。

　　“常小姐，她們已經(jīng)把那個動廣告牌的女生供出來了，其他人……”

　　我道了聲謝，“叫其他人走吧，除了那個女生，其他人我不追究。”

　　戚漾兮皺了皺眉，“你真的不打算究責嗎？”

　　看出她的顧慮和擔憂，我心不由心一軟。

　　“放心吧，我有我自己的考量?！?p>　　*

　　被追責女孩在調(diào)節(jié)室泣不成聲，不斷地重復喃喃著同一句話。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你饒了我好不好?！?p>　　“一句不知道，就能抵罪嗎？”我冷冷地看著她，“一句不知道，沒有惡意，就想道德綁架人原諒你的錯誤？”

　　“你這人怎么說話呢！”女生家長站起來嚷嚷，“你也沒受傷啊。我家孩子還要高考呢！”

　　“我沒受傷不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我瞇起眼睛，眸光危險，“或者說，你這個時候應該許愿受傷的人是我，而不是我先生。”

　　“可我家孩子還未成年，她不懂事啊?！奔议L又慌忙道，“她年齡還小，犯錯很正常?！?p>　　不知道為什么，我腦海里突然翻涌出了許多年前的回憶。

　　我坐在英國留學生公寓，抱著玻璃水杯，忍住眼淚問，“你……抑郁的事情，你家里人知道嗎？”

　　“不知道?！钡粤w逢無所謂地朝我笑，“他們也不需要知道。本來一個人來英國已經(jīng)讓他們夠擔心了，何必再讓他們多添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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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那家長就要沖上來抓我臉，戚漾兮眼疾手快地擒住了她的手，用警告的語氣開口，“這位女士，如果你敢動手，麻煩考慮清楚后果?！?p>　　“戚漾兮，不用和她多話，法院見就好。”我輕聲說著，轉(zhuǎn)過身對著角落里的女孩慢慢開口——

　　“年輕不懂事很正常。但錯了就是錯了，你要學會為自己的行為買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