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jīng)發(fā)了通告。后期的新書發(fā)布會已經(jīng)取消了,我們暫時會留在這里。關(guān)于簽售現(xiàn)場的意外,我已經(jīng)報警調(diào)查了,結(jié)果出來之后我會上訴到法院?!?p> 戚漾兮的聲音回蕩在醫(yī)院走廊。
我坐在手術(shù)室前的長椅上,說了一聲“好”之后,又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
快是凌晨。
“你忙了這么久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我守在這里就好?!蔽覜_戚漾兮露出一個疲憊勉強的笑容。
她看了我半晌,嘆氣:“距離手術(shù)結(jié)束還有一段時間,你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吧。手術(shù)結(jié)束后會有人打電話通知的?!?p> 我輕輕搖搖頭,卻沒有說話。
走廊盡頭的“手術(shù)中”幾個字還在視野里明亮得刺眼。
她理解我的倔強,也沒有勉強,在留下一句“注意身體”之后,就離開了醫(yī)院。
我站起身,來到醫(yī)院的窗前,任晚風(fēng)吹,從高空俯視著凌晨陌生的城市不眠。
我突然想起,就在不久之前,我和我爹在路邊攤吃小龍蝦,他問我,“你是不是有那么一點喜歡那小子的?”
我們認識了那么多年,斗了那么多年,還老因為對方把自己的生活攪得不安生。
從前,提起翟家公子,所有人都會想到我這個和他不對付的死對頭??墒悄悄晁翢o征兆地出國之后,周圍知曉我們故事的人也慢慢奔赴自己的未來。
身邊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漸漸的,沒有人再會去笑著提起當(dāng)年,我和他雞犬不寧的日子。我和他成了真正意義上的陌生人。
雖不知他在他方是否安好,但我呢,生活依舊。按部就班地進行自己的生命。
在人潮中狂歡,在一個人的房間看看電影。
他離開了,我的生活好像變了,又好像什么也沒有變。
后來那重逢那一晚,我在酒吧喝得微醺,聽見不遠處一片喧囂,于是皺著眉問調(diào)酒師,今天酒吧是不是舉行了什么活動。
“你不知道啊?翟家的那個公子哥從國外回來了,估計過不了多久就要開始接受公司了。嘖嘖,現(xiàn)在就跳出來一群人巴結(jié)他,說給他接風(fēng)洗塵呢,明明之前熟都不熟?!?p> “你說是,翟羨逢?”我意外地瞪大眼睛。
“嗯對?!闭{(diào)酒師漫不經(jīng)心,“他都回來好幾天了,酒吧這幾天都很熱鬧。怎么,你認識他?”
我沒有說話,胸腔燃著一股火。
沉默了一會兒,端著酒杯站起身,我徑直走向人群中的那個焦點。
那群人一見我,竟開始吊兒郎當(dāng)?shù)卮灯鹆丝谏凇?p> “美女你有什么事?”一個男人笑得流里流氣。
“聽說翟公子回國了,我特意來看看?!蔽颐虼捷p笑。
一群人揶揄,“翟少可以啊,這才回來多久啊,就有美人送上門?!?p> 他沒有理會旁人的打趣,坐在沙發(fā)上,領(lǐng)帶妥帖地在西裝下,看起來倒是人模狗樣。
他一動不動地望著我。
“好久不見,常攸嘉?!?p> 就在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我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么多年,我一直不曾甘心過。
為什么我們會變成這個樣子呢?
小學(xué)的臭屁男孩喜歡揪女生辮子來表達喜歡;而當(dāng)初那個別別扭扭又愛逞強的我,則是希望自己奪走他的榮光,好讓他的目光只為我一個人停下。
愛情會分娩出幼稚。
他不需要知道,那些年我的故作深沉與虛偽的風(fēng)云詭譎,不過是為了藏起自己最重要的籌碼。所謂“死對頭”,不過是繞了個彎說“喜歡你”。
他不需要知道……
醫(yī)院窗外,夜色蒼茫,車流不息。
我閉上眼睛,忍住淚意。
“翟羨逢,你千萬不能給我有事?!?p> *
手術(shù)結(jié)束時,已經(jīng)臨近日出。
翟羨逢被推進病房時,麻醉藥效還沒有過。
“這次手術(shù)還算是成功。先好好在醫(yī)院修養(yǎng)吧,接下來他還會有兩場手術(shù)?!贬t(yī)生摘下口罩,“恢復(fù)正常很容易,但這次受傷不可能對他完全沒有影響?!?p> 我攥緊拳頭,“那有什么影響呢?”
“也不是什么大問題。最多就是不能劇烈運動,行走過多會感覺到疼痛。不過老了就說不準了……不過還是看開些吧,沒傷到內(nèi)臟已經(jīng)很幸運了?!贬t(yī)生寬慰道。
我勉強地點點頭,“謝謝醫(yī)生,辛苦了?!?p> ……
眼見馬上要到早飯時間,我一個人到醫(yī)院附近的商鋪買了早餐打包。走出商鋪時,東方既白,橙紅色的光灑在清冷的人行道上,我抬起頭,感覺有什么東西在胸口灼熱。
回到病房門口時,我聽見護士正在幫忙調(diào)試輸液管。
“一會兒等藥快沒了,記得按服務(wù)鈴提醒換藥?!?p> “嗯,好,謝謝?!钡粤w逢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疲憊。
護士離開打開房門,差點被我這個偷聽的家伙嚇一跳。
“你是患者家屬吧?患者現(xiàn)在可以吃東西了,你可以給他弄點清淡的墊墊肚子?!?p> “好的好的?!蔽覍擂蔚匦π?,一時間竟然不敢看房內(nèi)的翟羨逢。
等護士離開之后,我深吸一口氣,鼓勵自己露出一個輕松的笑容。
“你感覺怎么樣了?”我語氣放松得刻意。
翟羨逢躺在病床上,身上全是骨折固定用的器材。
他像是有些不愿見我,卻還是故作幽默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不太好,一點都不帥?!?p> 我的笑容顫抖了起來,很難看,下一秒就繃不住,站在原地開始哭了起來。
他目光柔軟,語氣無奈。
“哭什么啊,我這不是還沒有死嗎?”
他是真的不會安慰人。
我哭得更大聲了。
*
翟羨逢非說自己抬不起手,要我一口一口喂他吃早餐。
我看了一眼他完好無損的右手,想了想,還是縱容了他一回。
青菜粥有些燙,每舀一勺,我都要先細細吹涼些,再送到他嘴里。
在這過程中,我們都沒有說話。這般歲月靜好的畫面,好像還是我們認識以來的第一次。
用過早餐,我站在病床旁,一邊收拾著殘羹,一邊又想起了高中那年珠海的游學(xué)。
“翟羨逢,你高中的時候,是不是有什么話想對我說,但又沒有告訴我?!?p> 翟羨逢佯裝認真地思考了片刻,隨后對我笑了笑,“不好意思,太多了,我不知道對你說的是哪句話了?”
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是認真的。”
“我也是認真的。”
我盯了他半晌,終于敗下陣來。
“我只是想起之前游學(xué),你帶我在島上看射手座?!蔽业?。
“嗯,對,我那天是知道你要溜,故意和紀委在商業(yè)街去抓你的,就是為了帶你去看星座然后——”翟羨逢頓了頓,“和你多待一會兒?!?p> 我喉嚨一哽,搖搖頭,聲音帶著鼻音:“不是的,我不是想說這個。”
“那是什么?”他柔聲問。
“我后來去網(wǎng)上搜了,射手座的弓箭,其實指向的是天蝎座?!?p> 在希臘傳說中,射手的箭射死了天蝎,天蝎死后墜落下來,砸死了射手。
“射手的箭只有一支,她卻選擇把箭指向仔細喜歡的天蝎。她愛天蝎,卻太笨拙,只會拉箭去瞄準那個人的心臟?!蔽艺f著,輕輕握住翟羨逢的手。
這個故事,我不信翟羨逢當(dāng)初帶我去看射手座的時候不知道。當(dāng)初他沒有親口告訴我,那么現(xiàn)在,就輪到我來告訴他。
“你說,射手座的弓箭永遠指向太陽升起的方向。天蝎座就在那里,與她休戚共生。我是屬于黑夜星空的射手,在日出前會消失。我從不去覬覦不屬于我的太陽,它太熾熱,我無法觸碰。但是沒關(guān)系,你在我弓箭的方向——你才是我眼里的太陽。”
翟羨逢笑著,眼里閃著柔軟的光。
“這算什么呢?常小姐?!?p> “你說你高中想告訴我的話有很多。但是你也許不知道,我欠你的話,未嘗不是。
“翟羨逢?!蔽疑钗豢跉?。
“嗯?”他看著我,好像一觸即碎。
“你聽好了——我喜歡你?!?p>
蘭陵特?zé)?/h3>
謝謝各位的支持!因為我這邊顯示的評論不全,所以沒有辦法做到每個人都回復(fù),萬分抱歉。 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高三開學(xué)啦,還是想以學(xué)業(yè)為重,更新只能量力而行,謝謝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