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墟中有四國,位于大陸中央的顓頊國、東北角的玄天國、西北角的秋觜國,以及南方的鳴玉國;數(shù)以百計的大大小小修仙宗門分布其中,最為知名、極具規(guī)模的便是“四教十二宗”。
而那片荒原之主統(tǒng)治的雪域四國人稱“金烏不渡雪域”,由于極少有人出入,進去的修仙者大多再也沒有活著回來而成為一片白色恐怖地帶。
現(xiàn)在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遠遠看著有一團衣衫襤褸、骨瘦嶙峋的修仙者竟直接從那片白色的死亡國度里宛如黑潮般涌了過來,聲勢浩大!
“快關城門!弓弩手準備!”眼看這鏢子“異物”掠地而來,顓頊國北門斥候魂忙下令,不敢絲毫的懈怠。一時間,所有城樓上的持槍戰(zhàn)士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隔著十里守城將軍便開始喊話,“來者何人!速速報上名號!否則教你們烈火焚天,灰飛煙滅!”
那聲音猶如黃鐘大呂,高亢如云,不多時,對方即可傳來了回音:“持國將軍別來無恙,十年暌違,可還認得老夫?!”
“持國”正是顓頊國邊境北門的稱號,正當城樓上所有人將信將疑時,一面黃旗已經(jīng)激射而來,定在了城墻之上!毋庸置疑,那正是顓頊帝親賜的敕令黃旗,上面的大印是歷久彌新!而且這力道和手法,確實是傳言中奉命尋藥的“趙天師”——也是如今的持國將軍封高陽的老師之一。
“黃鶴西來!老師真的是您!”封高陽一時激動得難以置信,直呼,“快開城門!迎接趙天師入城!”
“好小子,看來你還認識我!”說時遲那時快,不及城門完全打開,一身襤褸、蓬頭垢面的老頭已經(jīng)如疾風幻影般掠上了城墻,立在了所有人面前。
雖然不少見過趙定方的士兵霎時涌了上來,但還是難以想象究竟是經(jīng)歷了什么才讓曾經(jīng)叱咤風云的人物變成了如今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封高陽見了往日恩師卻是心酸,直接單膝下跪,同時吩咐下去,“準備好酒好菜,上等大氅,為趙天師接風洗塵!”
師徒寒暄一場,其余各門各派“失蹤人士”也都陸續(xù)進城,此事很快成為顓頊國震驚朝野的一件大事,同樣震驚的還有其余三國,因為從那片神秘可怕領域中脫身的各國人士都不在少數(shù)。
當朝陽與晨露重新裹挾這座邊境古城的時候,千家萬戶的炊煙裊裊婷婷地生了起來,通衢大道上又一次車水馬龍,行人都開始流傳“仙女與惡鬼”的故事。
驛館里兩位錦衣華服的白衣公子聽著這一大清早就傳遍了全國的“神鬼傳說”只淡淡招了招手,示意結賬。
“兩位公子吃這么點就飽了?”一旁的執(zhí)劍藍衣少年抿了抿嘴,有些疑惑。
“不是吃飽了,而是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而且真有人嫌錢多呢?!敝虚g那高冠長夾,流蘇細腰的白衣公子不禁撅嘴,雙手交榷胸前,言語戲謔。
那藍衣少年抱著劍正想說些什么,這時前邊似乎發(fā)生了什么事故,往往這種時候中間這丫跑得最快,這次自然也不例外,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jīng)躥上房頂去了,“你們快上來呀,前邊可真熱鬧,好像是在打架!”說著自己都躍躍欲試了。
樓下兩人還不及勸,他已經(jīng)踩著眾人頭頂翻身入了人群,一時叫罵聲不斷,羞得人群后兩人都不得不上房去。也是這時他們才發(fā)現(xiàn)果然是一群混戰(zhàn),“香香能聽到嗎?好像是那群人偷了錢和人家打起來了!”
“原來是這樣,你先別沖動,”她怔了怔,一眼不妙,毫不意外地那個白胖子又加入了戰(zhàn)場。
屋頂上的白衣少年不由揉了揉腦袋,頭疼得緊,“小陸我們趕緊下去?!?p> 另一邊,原本亂斗成一團的術士們冷不防就被一睹從人群中閃出白影稀里嘩啦點了穴道,紛紛愣住了,“少俠好身手,但不知為何要阻止我們抓賊?”
連星瞥了一眼中年道士,笑道,“你就是他們的頭兒?”
“正是。方才大家有目共睹——這伙人偷了我們的錢袋子想跑被我們逮了個正著!”略有遲疑,“還望少俠秉公處理,畢竟我們也要吃飯哪……”
“那你們?yōu)槭裁赐靛X?”白衣少俠又是目光如炬,死死盯住了另一個骨瘦嶙峋的頭目。
“我們是昨晚才死里逃生回來的,兄弟們都餓了很久了,要不是女神恢復了我們幾分元氣,只怕現(xiàn)在連走路都很艱難,行此偷竊無恥之舉實屬無奈,算我一個人對不起這幾位道爺,我任你們處置,只求饒過他們,錢在我這兒,公子相貌堂堂,正氣凜然,自然不會跟他們一般見識?!蹦穷^目倒也是個聰明人,不卑不亢,一番話說得眾人啞口無言。
連星也是佩服,踱步,“好,看在你重情重義,認錯誠懇的份兒上本公子今天就幫你一把,當一個和事佬?!币话讶∵^那錢袋,走到中年道士面前,抬手解穴,“這是你們的錢袋,數(shù)清楚了。”
“分文不少,那就多謝公子出手相助了?!逼^,逆了一眼那誰,“那他們又該如何處置?請公子明示?!?p> 這時周圍就開始嚷嚷了起來,大多數(shù)聲音都是報官,一來可以起到懲戒的作用,二來“管飽”。本來連星也覺得不錯,但她已經(jīng)答應當和事佬就盡量皆大歡喜吧。
“這里有一塊銀幣,夠你們幾個人吃上幾碗好面了,你們快給幾位道爺賠禮道歉,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連星說著一個看似輕描淡寫的轉身,盡數(shù)解開了他們所有人穴道,同時那塊銀幣不知何時也落到了對方手里,那群人一凜,急忙一頓拜謝,利索去了。
人群也隨之風流云散。
路上就連路子箏都對她贊不絕口,雖然她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在關鍵時刻還是穩(wěn)妥理性的。
“不過二小姐的想法果然是對的,要是不易容只怕你們現(xiàn)在早就暴露了?!甭纷庸~一邊御劍一邊同她們暢聊。
“這是自然,越是平凡越不引入注目,也就越安全?!卑滓律倌暌皇滞腥?,風揚起他額前的發(fā),腰間的雪紋,云層上的朝陽抹在臉上,寧靜而致美,“不過大家有段時間都得改口了,能藏多久藏多久?!?p> 連星看得癡癡的,依偎在他懷里,“機智,嗯啊~”
一陣雞皮疙瘩忽然聳起,旁人若見了還以為是龍陽之好,路子箏笑笑,吆喝起來,“兩位公子坐穩(wěn)咯,下一站就是平陽城三清鎮(zhèn)!”
平陽城是顓頊國北部四城中最大最富饒的城市,而三清鎮(zhèn)則是北方二十八鎮(zhèn)中的重中之重,因為這里是帝國國教“三清教”所在地。無論是經(jīng)濟、文化還是軍事都是國內(nèi)名列前茅的城郡。
這一天席卷全國的大事首先便從北方二十八鎮(zhèn)開始迅速暈染開去。
“咚——咚——咚!”當太倉山上的龍鐘響過三巡,成千上萬的青衣執(zhí)劍弟子迅速在朝陽中集結了起來,似乎正嚴陣以待迎接著什么的到來。
“這龍鐘若無旁事是不會敲響的,而且連敲三下,必定是有什么大事發(fā)生了,才會召集我們各字輩弟子齊聚這東華宮前!”途中有兩個小道邊跑邊聊著。
“誒,這位師兄你也聽說了么,”其余小道也紛紛加入進來,“好像是失蹤了十年的‘趙天師’回來了……”
“什么‘失蹤’,是‘云游’,小心師父的罰你思過三天!”經(jīng)同門這么一提醒,那小道趕緊改口,“對對對,今早我下山打水的時候聽鎮(zhèn)上人說‘趙天師今早……云游回來了‘。大概是這么回事兒?!?p> “可是現(xiàn)在人影也沒見找???”一小道邊跑邊疑惑道。
“你可真笨,肯定就快到了,趙天師可是咱們?nèi)褰獭濉?,擁有半仙修為,行千里只消半個時辰,從持國關到咱們平陽這兒那還不是一炷香的時間,所以掌教真人才一大清早把我們都召集起來了!”
“對呀!這位師兄說的在理,看你這打扮想必是’真‘字輩的吧?!?p> “你猜對了?!蹦恰罢妗弊州叺朗款D時得意,在場小道都很清楚那就是如今掌教的眾多一代弟子之一,于他們可是望其項背。
紛紛驚嘆不已。
在眾人驚嘆聲中,九空已經(jīng)飄來了一朵彩色祥云,隨之一聲穿云破霧的笑聲便傳了下來,“掌教師兄,執(zhí)法師弟,十年了,可想死你們了!”
應聲,三清中的其余兩位也騰空而起首次齊齊出現(xiàn)在了下界山頂天壇上眾弟子視野中,白須掌教直直握住他枯槁的手,有所動容,“定方師弟十年云游,如今收獲頗豐,精神也更加矍鑠了呀。”
旁邊的黑發(fā)執(zhí)法真人定睛打量了他一番卻是老淚縱橫,也顧不得下面那么多后輩小生看著,許久,“師兄較當年精神了不少,卻也消瘦了許多……”
“看看你們,這么大陣勢,不就是回一趟家么,又不是什么大事。”灰發(fā)束冠的趙定方打量了自己一眼,還算滿意,未損三清的顏面。
“胡說什么,你可是三清之一的立法真人,迎接你就該是這排場!你們說是與不是!”執(zhí)法真人嚴肅起來,下界山頂立馬傳來了一致的、驚天動地的三聲吼。
這氣勢和渾厚內(nèi)力,讓趙定方不禁開懷大笑,捋起了須。
“好,總之回來就好?!闭平膛牧伺乃珙^,似乎有些心事,但眼下卻不便開口。
“既然立法真人已經(jīng)回來了,你們就快去準備吧,半個時辰后用膳,從今往后見這位趙真人如見我和掌教,該懂的規(guī)矩和禮儀就不用我多說了,散會!”葉定儀安排妥當,一聲令下,下界即刻按部就班,有序退去了。
“兩位師弟隨我來。”掌教石全清這才示意,趙定方肯首,已經(jīng)猜到發(fā)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