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啦,隱秘國度里的存在不會因為一次爆炸就怎么樣啦?!?p> 飯后,坐在沙發(fā)上的虛妄女巫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而亨特爾也能理解她的意思。
他大概能猜到,那些沉睡的存在多半很難離開隱秘國度,都是半只腳已經(jīng)邁進棺材的家伙,或者因為各種原因不得不沉睡,比如封印,比如養(yǎng)傷,比如躲災(zāi),什么原因都可能。
但理解歸理解,虛妄女巫沒有感受到那一瞬間的寂靜,不只是聽覺上的寂靜,更是能觸動人心、如抬頭仰望星空般的震撼。
亨特爾的詢問也只是想知道虛妄女巫是否有后手準(zhǔn)備,這幾率很小,因為虛妄女巫已經(jīng)決定好死亡了。
事實也正是如此,隱秘國度的某位存在因為虛妄女巫死前的放縱醒了,隱秘國度的危險程度再次上升。
“亨特爾,不管你做了怎樣的安排,我都希望你能對教會保持警惕?!?p> 虛妄女巫收斂笑意,“先前死亡所說的那些只是七位紅衣主教,這并不是說教會只靠這七位女巫制成,只是她們各自負(fù)責(zé)不同的領(lǐng)域,且在所負(fù)責(zé)的領(lǐng)域頗有建樹?!?p> 這點亨特爾清楚,比如生命女巫,這是一個純粹的白女巫,但不是說白女巫弱,而是白女巫不適合戰(zhàn)斗,真要論及生物學(xué)方面的成就,這個世界目前還沒有人能企及生命女巫。
因為時間關(guān)系,亨特爾放棄了語言交流的方式,直接留下一個血色人形,表面像是水晶一般。
血氣作為身體,籠罩夢境作為思維,這樣一個簡單的工具便形成了。
血晶人將留下來接受來自虛妄女巫關(guān)于教會的信息,而亨特爾本人則準(zhǔn)備去找蘑菇女巫。
臨走前,亨特爾望著虛妄女巫,輕聲道:“您說教會的主教很多都有各自的其他目的,那您的是什么?”
聞言,正打量血晶人的虛妄女巫嘴角勾起,故作神秘道:“你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嗎?”
亨特爾沒有回應(yīng),直接推門而出,下一秒身形墜入影子。
“先生,她的目的是不是和先生有關(guān)???”腦海中,姝汐好奇問道。
亨特爾接連在陰影中躍遷,說道:“她想造神?!?p> “造神?”姝汐有些不解,“這不就是教會一開始的目的嗎?”
“但她想創(chuàng)造的,不是力量強如神明,而是一個人們會去崇拜、信仰的神。”亨特爾聲音放低,“一個能將世界變?yōu)榻虝纳瘛!?p> 姝汐怔了怔,像是理解了,但又滿是疑惑。
這兩種神,難道不是同一種嗎?
只要擁有神的力量,自然會得到人的信仰。
“姝汐,兩者不只是性質(zhì)不同,成為神的方式也不同?!?p> 亨特爾語氣悠緩,“前者不在意是否有人信仰,而后者是為了信仰而存在?!?p> 不管書中描繪的神是什么樣子,亨特爾一直都清楚,真正的神不依靠信仰而活,也許信仰的力量能讓祂更強大,但并非不可或缺。
但虛妄女巫想要創(chuàng)造的,是純粹為了信仰之力而誕生的“神”,一個符合人們期望、帶給人們希望、精神慰藉大于實際意義的“神”。
兩種神的性質(zhì)不同,成就方式自然不一樣,像無面女巫想要做的成神,就是將希望力量和詛咒力量融于一體,信仰也許對她有用,但并不是沒了信仰她就無法成神。
亨特爾要成為的神,是借助信仰這種原本抽象但可以具現(xiàn)的奇特力量,再加上自身的特性,最終成為“神”。
姝汐恍然,但她緊接著問道:“先生似乎不想成為這樣的神?”
雖然亨特爾面無表情,但時刻相處的姝汐,翻看了無數(shù)遍亨特爾記憶的姝汐,察覺亨特爾的情緒乃至思維變化并不算難。
“不是不想成為,而是不能成為?!焙嗵貭柭曇艉艿?,像是自言自語一樣,“虛妄女巫的計劃存在太多變數(shù),這些變數(shù)她根本無法掌握?!?p> 抬起頭,亨特爾似乎有些情緒的觸動,“如果我真的成為了活在人們心中的神,這個世界的現(xiàn)狀只會更糟。”
姝汐等了片刻沒有等到后文,嘀嘀咕咕去翻亨特爾的記憶,通過細(xì)節(jié)琢磨亨特爾的想法。
而與此同時,亨特爾也抵達了蘑菇女巫所在的城市。
克拉科爾城。
亨特爾從陰影中走出,在附近的荒野上找到被他標(biāo)記的生物,殺死回收靈魂,然后抬眼望向克拉科爾城。
如果換做以往,他不會浪費時間和精力來救助蘑菇女巫。
即使她是白女巫,但亨特爾做不到面面俱到,他需要做優(yōu)先度更高的事情。
比如找到生育場和訓(xùn)練場,這兩座重要建筑被巫術(shù)籠罩,失去詛咒力量的虛妄女巫甚至無法僅用語言或是文字來藐視那里,就像之前被“意”和幻術(shù)籠罩的亞弗克里安一樣。
來幫助蘑菇女巫,也不是因為對方曾經(jīng)和老師他們的交情,只是單純因為蘑菇女巫所處的地方,能勉強分辨出存在大量脆弱且純粹的靈魂。
這代表這座城市存在大量新生兒。
如果不出意外,克拉科爾這座倫多王國的境內(nèi)城市就是生育場。
這是巧合嗎?
亨特爾在城門處接受了簡單的盤查,然后和其他外出打獵的獵人們一樣走進城市。
表面看上去這座城市十分正常,和亞弗克里安之前的情況相似,但亨特爾在使用靈魂標(biāo)記時,只能借助星空勉強看到這里隱藏的新生靈魂。
這也讓亨特爾再次警惕——教會對于生育場的隱藏和保護程度毋庸置疑,但來自星空的力量卻讓他看透。
而獵場能力的星空特性,來自于星使女巫。
亨特爾暫時拋開這個問題,按照靈魂標(biāo)記看到的畫面找到一間房屋。
然而他抬起手剛打算敲門,房門便直接從里面打開——
轟!
門板在瞬間粉碎成灰塵,站在門口的亨特爾甚至來不及有任何反應(yīng),就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腳踹飛。
的確是人的腿部肢體,還是一個小女孩的腿。
這也是亨特爾唯一看到的景象。
他的身形在克拉科爾城像一塊被用力扔出去的石頭一樣猛的退后,卻沒有撞到任何建筑,一切建筑在他的身形抵達前就自行扭曲出僅供一人穿過的通道。
也因為沒有阻礙,亨特爾竟直接被踹到了極遠(yuǎn)的荒野上,克拉科爾城在視線中變成了一個小點。
“剛才有誰來了嗎?”
察覺到城中的巫術(shù)建筑有所反應(yīng),失去門板的房屋中傳來一個溫和的女聲,站在門口叉腰的小女巫恨恨道:
“獵巫人來了?!?p> 小女巫有著一頭米色長發(fā),穿著漂亮的淡粉色裙子,湛藍(lán)的眼睛散發(fā)著光亮,右腳的小靴子上裹挾著流沙質(zhì)感的黑色能量,能量中夾雜著一縷縷閃電狀亮橙色氣息。
嗒嗒嗒。
腳步聲緩緩接近,一頭白發(fā)首先出現(xiàn)在視線內(nèi),緊接著,臉色蒼白、有著病態(tài)美感的女巫從里屋走出。
她的目光第一時間注意到小女巫腳上的詛咒力量,然后注意到空氣中緩緩飄散的灰塵。
“他人呢?”這位白發(fā)女巫問道。
“我討厭他。”崩壞女巫皺著小鼻子,先給自己的行為找了理由,“所以我不歡迎他?!?p> “那也請他進來坐吧?!卑装l(fā)女巫說道,“無論處理什么事情,至少在屋里。”
崩壞女巫的力量不容易控制,在屋內(nèi)至少有這位白發(fā)女巫的壓制。
話音落下,完好無損、衣衫整潔的亨特爾從陰影中走出,視線在崩壞女巫身上停留了幾秒。
“你看什么?想打架?”崩壞女巫齜著牙,很兇,但也很可愛的樣子。
亨特爾收回視線,看著這位白發(fā)女巫。
留在虛妄女巫那里的血晶人所了解的信息已經(jīng)通過夢境傳達給姝汐,與亨特爾共享信息后,亨特爾立即認(rèn)出了眼前的女巫。
凋零女巫,崩壞女巫的監(jiān)護人,一位隨時會死亡的女巫。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位女巫曾經(jīng)獨自解決掉一個外在危險,這是代價。
亨特爾在知曉這一點后切實感到了驚訝,即使虛妄女巫說那個外在危險并不是多么可怕強大,但也足以證明對方的實力。
凋零女巫解決的外在危險是一個矗立在虛空的城市,建筑風(fēng)格和人類已知風(fēng)格完全不同。
女巫們把這座城市稱為“貪婪城市”,它降臨在現(xiàn)實世界,并不斷擴大自己的面積,沒人見過這座城市的居民,只知道被貪婪城市籠罩的城市或村落都徹底消亡。
為了遏制貪婪城市的擴張,教會的一名主教,也就是凋零女巫走進城內(nèi),當(dāng)她一天后再度走出時,貪婪城市仿佛變成了死城,再也不具有擴張和其他詭異的特性。
亨特爾旅行時也曾經(jīng)過貪婪城市,那里被改名為摩薩德,成了圣跡王國境內(nèi)最繁榮的幾座城市之一。
但因為這次事件,凋零女巫的狀況變得十分不穩(wěn)定,她的能力經(jīng)常在失控邊緣徘徊。
據(jù)虛妄女巫所說,凋零女巫因為貪婪城市變強了許多,但增強的力量根本不受她的控制,只能依靠凋零氣息壓制。
這更像是她將貪婪城市封鎖在了體內(nèi)。
“獵巫人?!钡蛄闩拙従徸谝巫由希疽夂嗵貭栆沧?。
“看來虛妄失敗了,她已經(jīng)死了嗎?”凋零女巫問道。
亨特爾微微搖頭,無視崩壞女巫瞪著他的視線,“和死沒什么區(qū)別。”
“這個結(jié)局可以預(yù)料。”凋零女巫輕輕嘆了口氣,“她說她要去試著邀請你加入教會時,事情的發(fā)展就注定這樣了。”
事實上,虛妄女巫并沒有邀請亨特爾,她直接對亨特爾進行了刻骨銘心的“教育”,然后將她本人獻給了她的目的:
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