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爆炸轟然擴散，虛妄女巫一臉驚喜，揮手將火光驅(qū)散，然后飄到無面女巫身邊。

　　此時的亨特爾已經(jīng)從被炸壞的神像和墻壁處離開，極速向著后方掠去。

　　“虛妄?！睙o面女巫扶額道，“他有一把詛咒獵槍，這對女巫來說是基本常識吧？”

　　“對廢物來說是常識?！碧撏准m正道，“我還沒閑到刻意去了解他的程度?！?p>　　兩人都沒急著去抓回亨特爾，無面女巫輕輕頷首，她也知道，虛妄女巫多半不是故意給亨特爾留下生路，以此來增加抓捕的愉悅感。

　　畢竟她不屑于撒謊——雖然她的能力比謊言還要有欺騙性。

　　“這樣會更有趣?！碧撏谉o所謂攤了攤手，“他現(xiàn)在還在幻境中，所有的動作都是被那把槍控制……好了。”

　　話音落下，亨特爾的動作驟然停止，身形向前摔出，再無動靜。

　　一條色彩迷幻的鎖鏈將亨特爾鎖住，扯到虛妄女巫身前。

　　“還以為會有多大的意外呢?！?p>　　虛妄女巫蹲下身，撿起從亨特爾身體脫離的葬巫。

　　就在此時，一抹血色閃過，噗的一聲，將虛妄女巫的心臟貫穿。

　　她有些詫異地低頭看去，亨特爾不知何時已經(jīng)睜開了眼睛，表情平靜，似乎完全沒有受到幻術(shù)影響。

　　“呵，有意思?！?p>　　虛妄女巫的身形變得虛幻，像是煙塵一樣飄飛。

　　真實的虛妄女巫則出現(xiàn)在亨特爾的身后，饒有興趣看著他，意外于他脫離幻術(shù)的手段。

　　“那這樣呢？”

　　一道聲音在她背后響起，當她身形在亨特爾身后凝聚的剎那，一道銀色的閃電狀光束幾乎在瞬間擊中她的背部。

　　轟！

　　肆虐的災(zāi)難氣息淹沒了虛妄女巫，在她身邊一直毫無反應(yīng)的無面女巫，則在銀色的爆炸中消失不見。

　　亨特爾同樣被爆炸掀翻，但很快，便有一股溫和的光膜保護住他。

　　亨特爾用刀鞘撐著自己站起身，卻再度虛弱跌坐，“謝謝……但你應(yīng)該知道，你不該來這里。”

　　一身銀袍的貝拉飄落到亨特爾，蹲下身，“暮光老師會將我屏蔽，她們很難直接詛咒我?！?p>　　即使躲在異空間，詛咒依舊會生效，暮光女巫的屏蔽，似乎超越了現(xiàn)實世界的詛咒強度——女巫的死亡詛咒，相當于來自世界的詛咒。

　　亨特爾心里沒什么波瀾，抬手抹過心口，獵巫時刻開啟，他的皮膚也緊跟著出現(xiàn)暗紅色龍甲，以此驅(qū)散和快速恢復身體的虛弱。

　　“亨特爾，要不先離開這里？你的狀態(tài)看起來不太好。”貝拉泛著銀光的手虛撫亨特爾的眉心，“這不是精神的崩潰……”

　　“而是精神的自我消亡?！?p>　　煙塵消散，虛妄女巫輕笑著緩緩走來，“獵巫人的女巫同伴嗎？”

　　貝拉立即站起身，兩臂環(huán)繞銀色災(zāi)難氣息，神色戒備凝視著虛妄女巫。

　　虛妄女巫微微搖了搖頭，大拇指向自己身后指了指，“但你該對付的人，是她。”

　　話音落下，虛妄女巫身后緩緩走出一個黑袍人影，行走間，她摘下兜帽，露出貝拉那張美艷的臉龐。

　　貝拉睜大眼睛，但很快回神，掌心一團災(zāi)難氣息射向另一個貝拉。

　　緊接著，貝拉驚愕地看到，那名“貝拉”居然同樣甩出一團災(zāi)難氣息，且威力更盛！

　　轟！

　　光團對撞，亨特爾有光膜保護，無視了災(zāi)難氣息的飛揚，虛妄女巫同樣沒受到影響，所有詛咒力量直接穿透了她的身體，似乎現(xiàn)實中不存在具體的虛妄女巫。

　　亨特爾撐著地面站起身，之前的幻術(shù)讓他的精神受到了極大的損傷，這種損傷如同溪流一般，并不猛烈，但源源不斷。

　　為了脫離幻境，他在幻境中接受了虛界的瘋狂。

　　脫離幻境，就是脫離自己的回憶，這相當于拋棄曾經(jīng)的自己，即使真的做到拋棄曾經(jīng)，離開幻境后是不是原來的自己都是未知數(shù)。

　　但亨特爾接受的瘋狂是純粹的混亂，他沒有選擇陷入回憶，也沒有像個旁觀者一樣，更沒有拋棄曾經(jīng)，他只是——瘋了。

　　基于理智建立的幻境，瘋狂是最好的武器。

　　接受過少量瘋狂的他還不至于無法停止接受過程，但這無疑讓亨特爾的精神再度受損。

　　好在希望力量并不是“治療類巫術(shù)”這一種能力可以概括的，它和詛咒力量一樣，在不同的情況下，作用無數(shù)。

　　“亨特爾。”虛妄女巫身形飄離地面，微笑道，“當獵巫人感覺怎么樣？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沒有被獵巫人們帶走，你的生活又是怎樣？”

　　“我不記得曾經(jīng)的事情。”亨特爾搖了搖頭，趁著對話，給精神恢復爭取時間，“我只知道這是對的，在面對外在危險時，這也是很好的解決辦法?！?p>　　虛妄女巫做恍然狀，眼里帶著笑意道：“是啊，是啊，的確是不錯的解決辦法，我差點忘了，你的記憶，也是我隱藏的?！?p>　　“為什么？”亨特爾問道。

　　“想要做什么事，真的需要理由嗎？”虛妄女巫指尖亮起一抹微光，“閑聊時間結(jié)束，你恢復的怎么樣？”

　　“承您的容忍，足夠了?！焙嗵貭柕朵h燃起神逝心火，身上涌出黑霧，將自身包裹，以此隔絕日光。

　　“嘿，其實我就喜歡變數(shù)和挑戰(zhàn)，休息好的話，試試新的幻術(shù)怎么樣？”

　　虛妄女巫說著，一指點出，跨越空間的限制，直接作用于亨特爾的腦海。

　　亨特爾也在虛妄女巫開口的瞬間選擇接受瘋狂，雙目染上猩紅的剎那，他依稀看到了幻術(shù)中的一副畫面：

　　一個嬰兒躺在搖籃里，旁邊有一個背著光的溫和女人在輕輕搖晃搖籃。

　　這不是亨特爾已知的記憶，但他對于那個背光女人卻產(chǎn)生了沖擊強烈的熟悉感——這是他被隱藏的記憶！

　　呼——

　　瘋狂將他淹沒。

　　“??！”

　　如同獸吼的聲音炸響，貝拉不由分心看向亨特爾，只看到一個渾身包裹血氣的身影，便被另一個黑袍貝拉轟飛。

　　“嗯哼？瘋狂的氣息，不是女巫的力量……很好！”

　　虛妄女巫有了干勁，一邊挽起自己寬大的長袍袖子，一邊向著亨特爾輕快走來。

　　行走間，一道接一道尖利刀鋒、長矛、利劍在她身側(cè)浮現(xiàn)。

　　“吼！”

　　亨特爾腳下的地面碎石飛濺，凹陷出一個坑，亨特爾本人則掠過一道血影，狠狠撞上虛妄女巫。

　　咚——

　　仿佛有一面無形的墻壁出現(xiàn)，完全擋下了亨特爾的沖撞，向四周傳去經(jīng)久不息的嗡鳴。

　　無形之墻后的虛妄女巫笑著從身邊取下一把纖長挺直的長刀，刀鋒前指。

　　瞬間，所有分列兩邊的武器像是箭雨射來，無形之墻依舊能擋住亨特爾接連的劈砍，那些武器卻直接穿透無形之墻，刺入亨特爾體內(nèi)。

　　入肉的噗噗聲連續(xù)不斷，亨特爾的身形也接連后仰，卻始終沒有摔倒。

　　十幾秒后，武器暴雨停息，原本亨特爾的位置出現(xiàn)了一個武器組成的球，有刀劍時不時從上面脫落，哐啷掉在地上。

　　空氣安靜了一秒，所有武器突然全部失去支撐，盡數(shù)摔落，金屬碰撞聲中，卻沒有看到亨特爾殘破的身軀。

　　而在虛妄女巫身后，一團血液從地下的縫隙中鉆出，形成亨特爾的身形，全力斬出一刀！

　　當！

　　虛妄女巫好整以暇地把長刀豎在身后，擋住攻擊的同時緩緩回身，看著亨特爾第二刀斜斬而來。

　　虛妄女巫刀尖抵住無望，向下一滑一挑，便將亨特爾的長刀擋開，并在他的胸口留下一道刀痕。

　　“其實嘛，反正我是虛假的，所以我擅長一切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虛妄女巫笑瞇瞇地抵住亨特爾再度斬來的長刀，另一只手從空氣里抓出一把匕首，斜斜刺入亨特爾的腰腹，然后一腳將他踢開。

　　“以為我只會幻術(shù)嗎？我還會刀術(shù)，還會血系能力?！碧撏讍沃钢赶蚝嗵貭?，一發(fā)血滴在空中留下一道血痕后，直接貫穿了亨特爾的身體，在他身后發(fā)出猩紅的爆炸。

　　“我會你會的一切，也會你不會的一切，甚至……”虛妄女巫笑著將自己的左臂斬斷，但在下一刻立即出現(xiàn)恢復完整，“我?guī)缀鯚o法被殺死，你覺得你可以做什么？”

　　虛妄女巫展現(xiàn)的一切都是虛假的，說不定她本人也是虛假，但她的虛假似乎能作用于現(xiàn)實，這就讓她顯得無可匹敵。

　　亨特爾踉蹌?wù)酒鹕?，眼中猩紅消退，聲音斷續(xù)，“但，你依舊，依舊不是神?！?p>　　只要不是神，那就絕對會死——雖然神也會死。

　　亨特爾身上爆發(fā)出血氣，凝聚成一尊巨人，而他本人則從錢袋里摸出死亡紋章，直接溝通了隱秘國度。

　　門扉在他身后打開，亨特爾借著巨人的掩護，自己投入了死亡的世界。

　　視線黑暗了一瞬，再度清晰時，亨特爾卻沒看到灰色的荒野。

　　他正身處一座教堂，虛妄女巫和無面女巫正坐在教堂的座椅上，平靜注視著亨特爾。

　　“姝汐?！焙嗵貭栐谀X海中說道。

　　片刻的沉默后，姝汐不確定的聲音響起：“先生？”

　　“是我。”亨特爾看了眼綁在自己身上迷幻色彩的鎖鏈，“她們有做什么嗎？”

　　“她們什么都沒做，我醒過來時，她們就這么看著先生……”姝汐的聲音越來越輕，“先生……能證明一下自己是先生嗎？”

　　見亨特爾沉默，姝汐心底一涼，但緊接著便聽到亨特爾道：“我之前做了什么？”

　　“先生在一直掙扎，眼睛也紅紅的，像是之前接受瘋狂的樣子，但很快就顯得滿是死氣，唔，就是很像尸體，然后就是現(xiàn)在?！?p>　　雖然確定自己無法掙脫鎖鏈，但亨特爾心底默默松了口氣。

　　他再度看了眼沉默不語的兩位女巫，試著用血氣消磨身后的鎖鏈。

　　但沒多久，他心口突然一涼，低頭看去，一柄血色長刀貫穿他的心口，刀尖透出胸膛。

　　感受著希望的流逝，亨特爾不敢置信的扭頭看去，姝汐正手持血夢，表情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