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諸位都贊同進(jìn)行科舉試探性變革,那么就從這次的科舉考試開始吧,李先生對此次的考題可有想法?”朱佑樘問道。
“臣以為,這是第一次,還是不宜大動,否則士子們可能會意見很大。經(jīng)義還是要考的,這次可以先將策論比重稍微上提?!崩顤|陽建議道。
朱佑樘考慮了一會兒,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經(jīng)過一百多年的陳平生活,如今大明的士子人數(shù),少說也有十萬人,如今聚集到京城參加會試的舉人估計也有上萬人。
要是居然改變考題方向,那些落榜的舉人正好給自己找到落榜的理由,來一出哭闕,那樂子可就大了,搞不懂好朱佑樘就要成為史書的昏君。
“李先生,所言有理,那此次考試經(jīng)義之選一題,策論三篇,帖詩取消?!敝煊娱涕_口道。
“皇上,帖詩雖然自我大明開恩科以來不太重視,但是一直都是必考的內(nèi)容,這居然取消,是不是太過突然。”周洪謨?nèi)缃裰挥X得朱佑樘和他想象的盛世明君格格不入。
處處顯示著離經(jīng)叛道。長此以往,大明的綱常倫理何在。想到此他就心急如焚。原本他也只是想在朝堂混日子混到退休。
先帝成化皇帝在世的時候,雖然不理朝政,但是他也不太改變倫理綱常,事情都交由內(nèi)閣打理,唯一出格的事情就是亂封傳奉官,導(dǎo)致國庫空虛,其實(shí)這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整個大明都是皇帝的私產(chǎn),皇帝愿意賞賜誰,那是他的自由。
所以周洪謨在成化皇帝在世的時候,過的是難得的輕松自如。
但是自從朱佑樘登基以來,周洪謨明顯感覺到跟他的格格不入,周洪謨希望一切都按照祖制禮法進(jìn)行,但是看著朱佑樘這情形,大有大刀闊斧推倒重來的趨勢。
朝堂之上跟周洪謨一樣感覺的官員不在少數(shù)。
各個部門都是如此,首先是吏部,吏部尚書王恕也是個能任事之人,但是王恕的任事卻和當(dāng)今皇上的想法有些偏差,王恕是依照舊有的制度,嚴(yán)格考核官員。
而朱佑樘則希望,重新定制考核標(biāo)準(zhǔn),據(jù)說他想推出一個叫《考成法》標(biāo)準(zhǔn)來考核天下百官。吏部從尚書王恕還有底下的侍郎都很抗拒。
再說戶部,戶部尚書李敏最近是比較得意的,因?yàn)橹煊娱虒⑿l(wèi)所軍田劃歸戶部管理,但是戶部底下的官員卻不太樂意,為何?因?yàn)槿缃竦能娞镌缫殉闪速~面上的數(shù)字,早已成了勛貴,高級武將的私產(chǎn),你想讓他們從新吐出來何其難。
所以如今的戶部是雖然領(lǐng)頭尚書想有所為,奈何底下的官員畏難而停滯不前,所以軍田的清田行動一直出于停擺中。
禮部不用說,如今的武舉都被剝離給了五軍都督府,要知道考試向來都是禮部的職責(zé)。而且看情形,朱佑樘很有一些蔑視禮法的舉措言語。
所以周洪謨對此憂心忡忡,不知道朱佑樘將會把大明帶向何方。
人類對于未知總是有所畏懼的,周洪謨對于未知也是如此,所以他對朱佑樘每每提出的改制都很抗拒。
朱佑樘將周洪謨起身反對,也不覺得例外,對于違背祖制之類的周洪謨這個禮部尚書一直都是持反對意見,好在反對得不是很激烈,朱佑樘才一直容忍他待在禮部尚書的位子上。
“科舉為國選才,選的乃是經(jīng)世濟(jì)民之才,帖詩于治國何益?”朱佑樘詰問道。
“皇上,自從我大明開科舉以來都有帖詩題,這居然取消,有違背祖制。”周洪謨力爭道。
“周尚書,此言朕不敢茍同,太祖曾經(jīng)還罷科舉十年之久,何來祖制一說?!敝煊娱剔q駁道。
“這……臣年老體衰,懇請皇上批準(zhǔn)老臣致休回家。”周洪謨突然有些喪氣地說道。
一言不合就撂挑子,這是大明文官的特色,最喜歡干的就是皇上要是不聽勸就辭職回家,開書院,然后寫小本本說皇帝的不是。
老套路了都,朱佑樘對此門清,這種人越想辭職,也不能讓他辭職,弄個職位給他掛起來,然后讓他看看到底誰對誰錯。
“周尚書,何處此言,如今的禮部可離開你不行,我觀最近大明士子的學(xué)風(fēng)越發(fā)浮夸,輕實(shí)務(wù),重辯論,特別國子監(jiān)太學(xué)尤其如此,朕希望你能好生整頓一下學(xué)風(fēng)。”朱佑樘開口道。
周洪謨聽到朱佑樘的話語,知道這明著是要打發(fā)自己去整頓學(xué)風(fēng),實(shí)際是要對此次的科舉的改革少說話。
他也不是什么強(qiáng)勢之人,成化皇帝在世的時候,他只是想摸魚到退休,就看到新皇登基,很有一股新氣象,他跟著振奮了幾分。
只是沒想到這個新皇的新氣象卻和自己格格不入。加之現(xiàn)在皇上也不愿意他再多事,于是周洪謨很有幾分駱駝精神,于是認(rèn)命躬身行禮道:“臣遵旨?!?p> 周洪謨起身離開了房間之后,朱佑樘繼續(xù)開口道:“這次的會試的策論朕想出一題,題目為‘論王臨川之變法得失’?!?p> 幾位大臣彼此交互了一下眼神,對于皇上想要變法的心思,其實(shí)滿朝堂都有所猜測,只是想不到的是皇上在弘治元年的開局有些迫不及待。
幾個人都有些神情復(fù)雜,對于劉吉和劉珝他們只是想混日子安全退休的人來說,有些擔(dān)心今后的日子不知是變好還是變壞。
對于劉健和李東陽他們來說,則是既擔(dān)心,有多了一些期盼,他們這些人當(dāng)然知道如今的大明可稱不上是什么盛世,既然不是盛世,定然是出了什么問題。
只是他們這些人,對于改革還是有些抗拒的,要知道王安石變法失敗的案例可一直都是歷史教科書,士大夫一直都是引以為戒的。
所以他們只希望皇帝能按照禮法綱常來振奮朝綱,偶爾有些改良可以,但是改革卻是他們所憂懼的。
“皇上,這個題目會不會讓天下人有所憂慮?”李東陽擔(dān)心地說道。
此題一出,真的是朱佑樘那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到時候估計一堆牛鬼蛇神都會露出水面。
想要投機(jī)取巧,邀名君上之人當(dāng)然是極力鼓吹變法的好處,以此作為晉級之姿。
一些衛(wèi)道夫們肯定會全力反對,禮法綱常,祖制已經(jīng)融入他們骨子里,不容一絲改變,這樣的人恐怕不在少數(shù),而且是多數(shù),反對也最為決絕。
對于這些的種種,劉健和李東陽他們都是充滿了憂慮。
“無妨,朕正好看看今后誰是同路人,誰是敵人?!敝煊娱烫ь^望向遠(yuǎn)方說道。
幾人聽到朱佑樘這話,知道朱佑樘心意已決,而且就是想通過這次考試進(jìn)行一次試探。于是都不在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