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的爐火,明晃晃的照在南宮如煙的臉上,她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外面,可是她所處的地方暗,也看不清,只能看見外面黑壓壓的下著雪的天空,一切都是那么窒息。
啪嗒一聲,一顆晶瑩的眼淚在她衣擺處彈開,文君下落不明的時(shí)候她沒有哭,一路顛沛流離她也沒有哭,而此刻她卻哭了,這個(gè)人怎么可以為她做到這樣?
她低聲哭泣,猶如小獸綴泣。
突然,眼前的亮光被有一瞬沒一瞬的遮擋住,那人低沉的聲音和著風(fēng),沙啞而低沉,濃烈的血腥味充斥整個(gè)溫暖而狹小的地方。
他似是無力,腳步有些踉蹌,卻強(qiáng)撐著一步步緩緩向她走近,沖她一笑道:“別怕……別怕了,沒事了,他們……他們被我殺了?!?p> “嗚嗚……”南宮如煙此刻已經(jīng)泣不成聲?!啊摇?。”
顧南玖一愣,有些發(fā)愣,道:“???那個(gè)……”
他撓了撓眼睛底下的皮膚,“咳咳,真的沒事了,啊……你別哭了,沒事了,真的沒事了,我們現(xiàn)在就下山去……一起安全了?!?p> “……”南宮如煙一個(gè)好字還沒有說出口,可她這一路顛簸,又悲又喜,怎么能禁受的住,一陣腹痛,臉色發(fā)白。
顧南玖臉色也一白,找人廝殺,拼命什么的可以,可接生……他真的不會(huì)啊。
“你忍一忍……我……我現(xiàn)在拉你下山?!?p> 顧南玖快速撿來突厥軍用的草閥,扶著她又一次躺上去,風(fēng)和雪都是冷的,入骨的冷,南宮如煙看見他腰間處的血,哭道:“……南玖……你走吧,走吧,放開我,好好活!”
這荒山漫漫,就算跑出去了,還是會(huì)死在路上的,南宮如煙嘆氣,自己真的是一事無成啊。
顧南玖不容置喙的拉著草閥狂奔,繩子再一次勒進(jìn)傷口處,鮮血彌漫,明碩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狠勁道:“要活,一起活!”
“……好,一起活?!蹦蠈m如煙咬牙,看著天空蒼茫的大雪,看不見盡頭,何時(shí)盡頭,好疼,想死過去了……
可她的相守鈴卻在這可波動(dòng)了一下,放出了玲玲響聲,遐郎,遐郎!不行,我一定要活!
他的身子彎成蝦米,在漫天雪地的蔌蔌聲中快跑,臉色通紅,原來這個(gè)少年也不過十幾歲,雖一方軍閥,卻形單影只,單薄的可怕,翻過了兩個(gè)山頭,顧南玖的腿只發(fā)澀,酸到發(fā)抖,他咬牙用盡手中的力氣拉手中的草繩。
可好像力氣抽空了一下,他突然手上一軟,沒站穩(wěn),為了不拖泥帶水,他索性松開了草繩,以防草繩被他拖累滾下來,他膝蓋骨狠狠撞在了石頭上,泥雪混合著血,漫漫彌漫開來,顧南玖眼前一片模糊,光……
昏黃的光,晃了他的眼睛,是光……那里有人家,他猛的咬了一口自己的舌頭,舌尖的咸腥蔓延開來,瘋了一般,幾乎連滾帶爬的往那邊跑去。
他不停的拍打著門,聲音已經(jīng)不成調(diào),像是生搬硬湊出來的,混雜著顫抖的聲音,“求求你們,開開門吧,有個(gè)婦人要生了,……求求你們了……”
南宮如煙哽咽,紅了眼眶,見那個(gè)男孩,堂堂九尺之軀竟跪下一扇木門前,呼喊著,雪色澆薄。
門里的人,似乎不想開門,畢竟最近不太平,可門外的人似乎并沒有喊停,似乎都快泣不成聲了,一個(gè)婦人還是小心翼翼,探頭探腦的開了一道縫。
“是個(gè)婦人。”婦人對(duì)著里面的人道。
終于還是在這家同意開門,顧南玖癱坐在一旁小爐子,看著眼前跳躍的火光,第一次居然有種想哭的感覺,周身的冷散開來,但顧南玖還是死死的盯著這火爐。
突然,兩聲啼哭聲,打破了這短暫的平靜,兩個(gè)婦人將一男一女塞到他們家的男人和顧南玖的手上道:“你先照顧著?!?p> 男人抱起那個(gè)小男娃,低低的笑了一笑,輕輕搖了搖,小男孩安靜的沒有哭鬧。
顧南玖有些僵硬的抱著這個(gè)小女娃,眉頭凝成苦瓜,手顛了顛。
小女娃反而哭起來,顧南玖只覺得驚魂未定,僵硬且?guī)缀跏巧驳膹拇娇p擠出來這句話道:“……乖……”
小女娃反而哭的更大了,男人道:“哪有你這樣抱娃娃的?”男人笑了笑這道:“一看你就沒抱過孩子,看向我這樣慢慢搖?!?p> 顧南玖慢悠悠的學(xué)著他的動(dòng)作,竟然覺得手中這娃娃居然比一把銀槍還重,還難練。
男人見小女娃不哭了,這次才笑道:“哈哈哈,這兩個(gè)娃娃皺皺巴巴的,還沒長(zhǎng)開,長(zhǎng)大絕對(duì)好看啊?!?p> 顧南玖盯著懷里的小娃娃,唇瓣也綻開一絲笑容道:“是啊,一定好看,我可是他們的干爹,干爹這個(gè)樣子,他們自然不會(huì)差?!?p> “干爹?”男人一臉疑惑的看著他道:“放著好好的爹不當(dāng),當(dāng)什么干爹?”
緩了半天才明白道:“啊這?不是吧,這位兄臺(tái),你為了別人的女人的孩子,把自己搞得渾身傷?”
顧南玖唇瓣笑意更深道:“有何不可么?我顧南玖想保護(hù)的人,自然要護(hù)周全?……況且,”說到這兒,他往那被放下的簾子那看了一眼道:“本就是我欠她的?!?p> 接下來的一個(gè)月,顧南玖將渾身的家當(dāng)都給了這戶人家,也以此在這里讓南宮如煙做完一個(gè)月。
二人偶爾談?wù)剣?guó)事,偶爾說說話,偶爾顧南玖坐在小木椅一手抱著小楠楠(小女娃),一手抱著小辰辰(小男娃)。
這日,已是這一月的盡頭了。
顧南玖看著氣色漸好的南宮如煙,突然道:“你的方案我看過了。”
南宮如煙抬眸看了他一眼,唇尖微微一笑道:“什么?”
“青黃交接之時(shí),政府貸款給百姓。”
“有什么問題么?”南宮如煙問。
“這個(gè)問題可就大了?!鳖櫮暇翐崃藫嶙约呵皫滋焐霞匈I的帽子道:“我是個(gè)軍閥,自然是要為官僚主義說話的,從我這個(gè)角度來說,這條政策,對(duì)我來說百利無一害,雖然我知道你就初衷是為了百姓?!?p> “你是說,好處最終是放到了你這些做官的人身上了?”南宮如煙皺了皺眉。
顧南玖道:“不然呢?”他一笑道:“我說過,你這個(gè)初衷是好的,可是你想一想,若是百姓向政府貸款,首先要做的是什么?”
“簽訂協(xié)議。”南宮如煙不假思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