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眉笑新依,攜手言不離。入目無別人,四下皆是你。
澧遐一個人倚靠著墻頭,臉上的笑意褪下,冷漠似冰,平靜似水,沒有半點生機。
他此生最敬愛的哥哥,竟然是這么多年來處心積慮要害他的人;他此生最愛的南宮如煙,竟是費盡心思要要借他的手殺了他最親的人的人,他遺憾那么多年的妹妹,竟是恨不得將他拖進地獄,寧愿一死來報復(fù)他的人。
澧遐不明白,自己這么多年來到底活了個什么?自己還有活在這個世間上的必要嗎?所有人都盼著他死,那他死了又如何?他有什么可怨的呢?不過一條命罷了,拿去便是。
他要的從來就不多,我只是喜歡和自己喜歡的人攜手看天下,別無所求,可是……上天從來都不肯放過。
那些血腥,那些死去,那些生離死別,一幕又一幕都鐫刻在他的心上,沒有一時一刻抹去……
他不知道他做的這些會怎樣,那他所做的一切將來會后悔么?他不知道,更無法預(yù)料……這是一種無奈,更是一種悲哀。
歆雪殿
南宮如煙緩緩合上了眼睛,幾滴淚珠從她眼底劃過道:“嬤嬤,我是不是又害了他?”
眉藿緘默無言,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同情這兩個孩子的遭遇,明明都已隔一宮之墻,不能相守,卻為何還要遭這亂世之經(jīng)?
卻聽見外面的鐘聲響起,萬艷同悲,和那一聲念得鏗鏘有力的圣旨,翊王褫奪封號,貶為階下囚。
她心痛,卻無法言說。
“老奴就怕,翊王心存了死志?!?p> 南宮如煙眼睛紅紅的,猛然坐起,像是將要失去這天底下最寶貴的東西一樣,猛然坐了起來,慌亂道:“不,不行,他不能死?!?p> 她慌忙的連衣服都沒有換,一身殷紅花袍,步入牢中,便格格不入,看著平日鮮衣怒馬紅衣少年郎,白俗不染的翩翩少年,如今發(fā)絲凌亂,臉色土灰,卻依然透露出些許凌亂美。
她躲在牢獄邊上,只想著遠遠看他一眼。奈何風(fēng)起,奈何簪落,她也再藏不住,只得出來見他。
他茫然抬頭,動了動嘴唇,由隨意過渡到了震驚,他,沒了言語。
她心頭酸疼,卻說出了那句,連她自己都沒有想到的話,“你看看你活的這副狼狽相,像什么?”
像什么呢?澧遐自己也動了動嘴唇,心里想著。
“我真后悔當(dāng)初認識你,”南宮如煙冷道:“如果可以,我寧愿一開始就與君絕!”
她沒有看牢后的那抹聲音,她不敢,也不忍。
她瀟灑轉(zhuǎn)身,殊不知眼淚已悄然劃過耳蝸,可她太了解他了,所以現(xiàn)在讓他唯一活下去的方法就是恨,沒錯。這種恨意是連她此刻都微不足道的一種感覺,她要讓他刻骨銘心,最好今生都不要忘記。
不知這是南宮如煙對自己心里的懲罰,還是不想讓他對她這么好,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澧遐喉結(jié)動了動,突然一口鮮血吐出,染紅了地上的稻草,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風(fēng)吟之幾乎第一次想要有殺人的沖動,是沖進了牢房,往澧遐嘴里塞了一枚藥丸道:“我知道你沒死,你給我記住了,必須給我活著?!?p> 說完,他背起澧遐就要往外走,哪知太后的人馬已經(jīng)將他們?nèi)珖 ?p> “讓開?!憋L(fēng)吟之聲音格外的平靜,可在這寒冷的語調(diào)中,讓人感受到了一抹殺意和涼意。
“你覺得哀家會放你們離開嗎?”墨氏冷冷的看著他,絲毫也不畏懼。道:“風(fēng)神醫(yī),哀家敬是位神醫(yī),暫不為難你,你將他放在地上,離去便是?!?p> “我再說一遍,”風(fēng)吟之幾乎是咬牙說的,“給我讓開!”
“既然你這么頑固,那就別怪哀家,翻臉不認人了。”墨氏嗯了一聲,退后半步,大手一揮。
風(fēng)吟之盯著這么高的高度,顯然是出不去的,他剛想從懷中掏出些什么東西來,就聽見遠處鐵騎踏踏的聲音,風(fēng)吟之滿臉警惕,單手握劍,以一人敵萬人。
“瘋子!”南宮竹燕呵斥一聲。
風(fēng)吟之抬眸望去,看見坐在馬頭上的南宮竹燕會心一笑。
“好啊,你出來救人也不來叫我?!蹦蠈m竹燕豪氣風(fēng)云道,隨即眉目一挑,凌厲的看向太后道:“今日你敢傷我夫君半分,就別怪我廢了你整個頤朝!”
“哼,就憑你們!”
南宮竹燕道:“那太后以為自己還有多少籌碼?”
“這整個頤朝都是哀家的,你覺得哀家有多少把握?”
“哈,是嗎?”南宮竹燕單腳勾劍,飛身立地,道:“果真是婦人之仁,眼皮子短淺,你回頭好好看看吧!”
墨氏回頭看高臺,正看見裴懷瑾和蘇景和帶著兵隊趕來。
“想問云家嗎?”南宮竹燕笑道:“難道你不知道他們是楚朝遺孤嘛?”南宮竹燕此刻懶得與墨氏多費口舌道:“北秦,明尹你們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帶殿下走?”
“楚朝遺孤?”墨氏踉蹌了兩步道:“怎么可能?”
“我且問你,楚朝皇帝白承澤的母妃云貴妃姓什么?”南宮竹燕笑著問道:“姓云是吧?你這個婦人,不分輕重,擅自更換朝廷重臣,迫害皇族,簡直該死!”
說罷,南宮竹燕一劍刺穿她的腹部,將她踩在腳底下道:“你心思詭秘,迫害殿下多年,還妄想勾結(jié)外臣,至整個國家于危難,你怎么配活在這個世上?”
墨氏咬牙切齒,往嘴里塞了一顆丹丸,拽著南宮竹燕的腳就要往大金銅的中鼎上撞去,南宮竹燕一驚,想要擺脫她的束縛奈何,她的力氣不知為何如此的大。
那口中鼎下就是一口井,風(fēng)吟之一驚,短劍一滑,直直向墨氏的腳腕割去,南宮竹燕借著向沖力,向前栽了幾米,隨即往后一展,強行穩(wěn)住了身形。
墨氏卻一命嗚呼了,風(fēng)吟之道:“爾等守將已死,還不器械投降?!?p> 等到周圍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從御書房里突然走出來了一個人,正是澧清。
“吟之兄,”澧清含著笑意走了出來,臉上帶著思慮擔(dān)憂道:“皇兄怎么樣了?”
風(fēng)吟之知道他是澧遐的兄弟,于是沒有防備,緩身開口道:“殿下已經(jīng)被安然送走了。”
澧清盯著遠處的方向,眸色一深道:“哦?是嗎?朝那邊???”
風(fēng)吟之轉(zhuǎn)身要給他指一下方向,下一秒,一把匕首直挺挺的插入了他的腹部,風(fēng)吟之滿臉震驚和不可置信的回了頭,看著這個平日里好游山玩水,輕薄冷淡的殿下,一口鮮血灑在了石雕上。
“你!”風(fēng)吟之咳了一聲,南宮竹燕三步并作兩步跑過來接住風(fēng)吟之,單手握劍直指澧清道:“你這個卑鄙小人!”
澧清哈哈大笑道:“卑鄙小人?”下一秒他將笑容一收,冷道:“自古江山社稷,自是能者居之。”他眼中有森森寒意,看著他們道:“我不算東西,那你們,又算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