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濺三尺
由于朱翊鈞說這番話的時候情緒比較激動、導致聲音大了些,整座武英殿的人都聽到了他在說什么,眾人不由面面相覷。
努爾哈赤眼淚都快掉下來了,這就是漢人常說的昏君嗎?我名字翻譯過來難聽是難聽了點,但也罪不至死吧?這叫不叫草菅人命?。?p> 張居正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大了,朱翊鈞平時看上去挺講道理一孩子啊、怎么今天就跟一個女真人的酋長杠上了,非要弄死人家不可。
雖然天子殺一個部落酋長的兒子就是一句話的事,但凡事都要講究一個師出有名,
僅僅因為不喜歡對方名字就下令杖死是絕絕對對的昏君行為,張居正身為內閣首輔、絕不可能坐視這種事情發(fā)生。
馮保的太陽穴隱隱跳了兩下,憑他對朱翊鈞的了解來看、今天這事是沒法講理了。
他沖大殿角落里的一名小太監(jiān)暗地里打了個手勢,小太監(jiān)看到后悄無聲息地跑了出去,朝著太后寢宮的方向一路小跑過去。
張居正在心底組織了一番語言,恭敬地站起身來對朱翊鈞微微俯首。
“沒有恰當?shù)睦碛删吞幩浪?、這恐怕不是一個明君的行為,臣不能不為您感到憂慮。”
“他是努爾哈赤還不夠嗎?”
“......臣以為恐怕有些不妥?!?p> “這樣啊......的確,因為名字不好聽就處死的確有些過分了,名正言順是很重要呢?!?p> 看著張居正面上的堅定和馮保滿臉的無語,朱翊鈞只得無奈地表示放棄。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的時候,朱翊鈞看了看地上的努爾哈赤、仿佛突然找到了靈感。
“你敢抬頭看朕?仰面視君、有意刺王殺駕,拉出去砍了!”
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不應該殺他,不是讓你再找個像樣的理由把他給宰了??!
張居正的臉黑得跟鍋底一樣,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勸諫朱翊鈞,這位少帝的腦回路似乎和常人完全不同,一下子給他整不會了。
就在武英殿內的局面徹底尬住的時候,馮保之前派出去的那名小太監(jiān)偷偷跑了回來、沖馮保點了點頭,幾息之后,一名端莊嚴肅的宮裝婦女走進了大殿。
“太~后~到!”
聽到這抑揚頓挫的三個字,在場眾人全都如獲大赦、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總算是不用面對這位難纏的小祖宗了。
雖然只要馮保和張居正不松口,朱翊鈞今天就肯定辦不成他想辦的事,但他們一個家奴、一個臣子,硬生生地把天子給頂回去像什么話?只好硬著頭皮與他虛與委蛇。
現(xiàn)在能制住這位小祖宗的終于來了,太后無論是身份還是勢力都把天子壓得死死的,只要太后來了,就算是天子也不能為所欲為。
“陛下?太后來了,您是不是?”
朱翊鈞看著面前馮保的笑臉、心底突然涌起一股厭煩,他發(fā)現(xiàn)自己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討厭過一個人,只要這個人不愿意,他就辦不成任何自己想辦的事。
朱翊鈞不發(fā)一語,緩緩走到被用繩索綁住上半身、半跪在地上的努爾哈赤身前,然后猛地抽出身旁侍衛(wèi)腰間的寶劍,以劍鋒對準了他的面門。
“且將汝狗頭寄于項上,待我加冠之日再取你狗命!”
侍衛(wèi)首領的眼神閃了閃,以他的武功、想要攔住一個十歲的幼童其實不是什么難事。
但朱翊鈞的行為十分克制,他的劍鋒離努爾哈赤的眼睛還很有一點距離、而且身上沒有一絲殺意,也是,一個十歲的孩子怎么可能下得了狠手殺人呢?放放狠話罷了。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只是虛張聲勢、耍小孩子脾氣的時候,朱翊鈞突然向前一步、用力將手中寶劍刺進了努爾哈赤的眼窩。
野獸般敏銳的直覺救了努爾哈赤一命,他在最后關頭反應了過來、拼命將頭顱向身旁偏移少許,朱翊鈞的劍鋒只淺淺地刺進了他的眼眶里,凄厲的慘叫聲響徹整個武英殿。
少許溫熱的血液飆到朱翊鈞臉上,他握劍的手不禁微微發(fā)抖、心跳也被那慘叫聲激得極快,他前前后后活了二十余年、還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傷害他人。
方才的漂亮話不過是為了讓努爾哈赤和侍衛(wèi)放松警惕,他畢竟只有十歲,如果一開始就殺意畢露很容易被侍衛(wèi)攔下,強殺努爾哈赤的把握就有些太低了。
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險些喪命的努爾哈赤此時已經出離憤怒,心底兇殘嗜血的本性被徹底激發(fā),他忘記了這是在武英殿上、也忘記了朱翊鈞的身份,他只知道:自己差點就被一個十歲的孩子兒戲一般刺死!
“豎子!豎子!老子要撕碎你!”
努爾哈赤上半身猛地發(fā)力、原本就緊縛住他的金絲線繩現(xiàn)在徹底勒進了他的血肉之中,直捆得他皮開肉綻,幸好金絲線繩的質量過硬,就算是極端憤怒狀態(tài)下的努爾哈赤也沒能徹底掙開。
一旁按住他的侍衛(wèi)吃了一驚、兩人正要合力把他按倒在地上,誰知努爾哈赤蠻牛一般猛地抖擻抖擻身體,居然將看押自己的侍衛(wèi)掀翻到了一旁、他整個人站起來一頭撞向朱翊鈞。
危急關頭,朱翊鈞自幼苦練的武藝終于派上了用場。
他氣沉丹田、將全身氣力匯聚在右臂之上,腳下步伐輕踩躲過努爾哈赤的撞擊,將自己的劍鋒橫在他的脖子上。
正當努爾哈赤要急剎車停下時,他右手一把揪住努爾哈赤的頭發(fā)、將對方的頭顱摜到了自己的劍鋒之上。
別看朱翊鈞年紀尚幼,但他是從小習武打熬出來的筋骨、氣力非同小可,更別提努爾哈赤此時重心不穩(wěn)還被捆得結結實實,努爾哈赤被自己的慣性和那股氣力按在地上、劍鋒就緊緊地貼在他的脖子上。
鋒利的劍鋒輕而易舉地劃破了他的皮膚、汩汩鮮血從傷口處流淌出來,咽喉處致命的疼痛刺激得努爾哈赤目眥欲裂,他從沒想過、自己居然會被一個十歲的孩子逼到這種地步。
離目標只差最后一步、朱翊鈞的心情反而平靜了下來,他深呼一口氣穩(wěn)住顫抖不已的右手,將自己的臉緊緊貼在了努爾哈赤眼前。
“記住我的臉,然后、下地獄去告狀吧!”
朱翊鈞用左手和胸膛環(huán)抱住努爾哈赤的頭顱,整個上半身一起發(fā)力、而后猛地向旁邊一拉,努爾哈赤的脖頸直接被寶劍劃開大半,鮮血放射性地飆射而出。
朱翊鈞猛地松了一口氣、渾身癱軟下來,整個人靠在努爾哈赤身上才勉強沒有倒下。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們這些漢......”
瀕死的努爾哈赤嘴里不停念叨著些什么,但大量的鮮血迅速逆流到他的氣管之中,使他只能發(fā)出類似“嗬嗬”的氣泡聲。
如是掙扎了數(shù)息,他的腦袋便無力地耷拉了下來、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代梟雄努爾哈赤還沒來得及展露自己的鋒芒,就這樣兒戲般地死在了一個十歲孩童的手里。
朱翊鈞喘了幾口粗氣、丟掉懷里努爾哈赤的尸首后退幾步,那具尸體推金山、倒玉柱一般轟然倒地,一旁的侍從無不滿臉駭然地紛紛退后,驚恐地看向那位沐浴在鮮血之中的帝王。
他那身耀眼的金黃龍袍此時已然被鮮血染紅,雍容華貴之余平添幾分肅殺猙獰的氣息,那頭張牙舞爪的染血金龍仿佛活了過來,一對龍眼帶著無上威嚴掃視四方,叫人不敢與之對視。
朱翊鈞看看驚恐的侍從們、眉頭緊皺卻又若有所思的張居正和李成梁、不可置信的馮保,突然忍不住笑出聲來,笑聲如夜梟一般怪異而攝人心魄、叫人忍不住心底發(fā)毛。
他穿越過來近八年、還是第一次如此暢快!
“朕為諸卿殺了一個巨寇、應當以美酒歌舞慶賀才是,怎么一個個的哭喪著臉?都給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