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藺想著,忍不住搖搖頭,將紙放回匣子重新鎖上。
放棄是不可能放棄的。
杜凝云忘了他,可他在北疆五年,拉鉤做的約定是他活著的信念。
他對(duì)杜凝云或許不是喜歡,但杜凝云早已是他的執(zhí)念,刻入骨髓的執(zhí)念。
戚藺將匣子給了手下,不多時(shí),被悄無聲息替換掉的匣子又悄無聲息的換了回去。
杜凝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匣子已經(jīng)被替換了一次,臨睡前還特意跑去看了兩眼,才放心的睡下。
夜幕早已降臨,小梁山上繁星如蓋。
山下則過來一隊(duì)拉著泥土、碎石和石板的車隊(duì),拉到山路的缺口處,車上的人便下來連夜趕工。
幾日后。
忠意伯府的馬車載著杜凝云和杜凝霞姐妹回京,山路已經(jīng)是平整的坦途。
回到忠意伯府,杜凝霞仍忙著練舞。而杜凝云卻一改數(shù)日的閑散,一邊底下人去尋善于寫話本的話本先生。
一邊想著秦天的雕版印刷過于緩慢,便用自己手里的散碎銀子,命人在自家的鐵匠鋪訂購了大批的帶字小模塊備用。
同時(shí)還死纏爛打的從忠意伯手中敲出一個(gè)地段頗好,門面不小的鋪?zhàn)痈脑煲环?,便引來一伙伶人在里面伴隨著琴聲鼓聲活靈活現(xiàn)的開演。
因這里面沒人以戲劇那樣唱出來,而是把自己看做書生小姐那樣演出來,到也新奇。
又因茶水免費(fèi),前七天入場免費(fèi)。里面雖悶些,但還是飛快的打出了名兒,不小的劇場兩三天便擠滿了人。
杜凝云得知后,便抓緊時(shí)間將自己寫的兩個(gè)稿子的劇情重新設(shè)計(jì)了一番。
兩三天的功夫,兩個(gè)一個(gè)比一個(gè)狗血天雷滾滾的小說構(gòu)思便橫空出世。
一本全天下的人都愛我。
一本我命由我不由天庶女逆襲。
杜凝云十分滿意自己的杰作,便大方的拿出四百兩銀子,請(qǐng)?jiān)挶鞠壬鷣韺憽?p> 世間本就不缺見錢眼開之輩,杜凝云又出手闊綽。
四百兩銀子輕易便招來一個(gè)善于描寫大族內(nèi)宅私事以及兒女情長的話本先生。
這先生還自豪的拍著胸脯說道:“無論你們有什么奇思妙想,只管交給我。我齊九崠號(hào)稱文岳先生,無論是什么,我都妥妥的給你們寫出來。”
只是底下人把杜凝云寫好的故事大綱以及足足列了三頁的各項(xiàng)要求時(shí)。
說書先生的臉綠了。這綱子不是扯么?
“人都死了怎么還能復(fù)活呢?”
“嗨呀!這有什么?那桃花扇里的杜麗娘不也復(fù)活了嗎?”
“人杜麗娘是真情感動(dòng)神靈才得以重返人間,可這里面呢?可這人汲汲營營壞事沒少做。既不感天動(dòng)地,也沒什么大善大德,她憑什么就復(fù)活到過去了?這也不是復(fù)活,哪有死了就復(fù)活到過去的,要能這樣,天下人都趕快去死好了?!?p> 伯府的下人那里懂這東西,聞言只不耐煩的說:“你照著寫就是了,還那么多事。銀子要不要了?想要銀子就照著寫?!?p> 說書先生被噎的半晌說不出話來,但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說書先生覺得自己沒有陶公那不為五斗米折腰的高風(fēng)亮節(jié)。
并且在心中說:當(dāng)初陶公若有二百兩銀子可得,指不定也折腰了。
想來陶公若知說書先生的想法,必定掄起棺材板抽死這自己心不正還要貶低他人的說書人。
但這一點(diǎn)才放下,說書先生就指著杜凝云寫的大綱,氣急敗壞的說:“這都是什么?怎么叫我寫大家庶女如何與當(dāng)家主母斗的事情了?這等教人為惡的事,我!我怎么能寫!”
下人只管辦事,那里管這事如何,聞言只說:“鶯鶯傳里的崔鶯鶯還和張生私定終身;桃花扇離得杜麗娘還和柳夢(mèng)梅亭邊茍且。也沒見誰家的女孩去學(xué)她們,何況你寫就完了,那里這么多事?”
下人說著,面帶不耐的將白花花的銀子往文岳先生面前一摔,口里直說:“你就說這書你寫不寫,若真不寫別礙著我找下家!”
說書先生頓時(shí)慌了。想拒絕卻又舍不得這銀子,想答應(yīng)良心又過不去,掙扎一二,說書先生氣呼呼的從牙縫里蹦出三個(gè)字:“加銀子!”
眾人默。沉默著拿出第二份文稿,并且又摔下二百兩。
文岳先生拿起第二份文稿一看,見上面的女子人見人愛,所有人都為她癡狂。而這女子游走與各個(gè)男子之間,最后生了一個(gè)父不詳?shù)暮⒆与y產(chǎn)而亡,眾男還爭當(dāng)?shù)?p> 文岳先生的表情很精彩。
但看著桌上的一大摞銀子,終究是認(rèn)了。只是忍不住向這幾人問道:“這等奇思妙想究竟是何人所想?”是那邊吹來的歹風(fēng)毒氣,想出這些不正經(jīng)的東西。
眾人這下沒有再沉默,想起待墨的話,只說:“千年一夢(mèng)?!?p> “啥?”
“少廢話,千年一夢(mèng)提,文岳先生著。懂么?再廢話我們就尋別人去。有這四百兩銀子,我們不怕沒人寫。”
文岳先生果斷抱緊桌上的銀子,遁了。
消息傳回伯府。
杜凝云也默了默。
覺得不合理,覺得教壞人,卻只要給銀子夠了就肯寫。她是還夸這文岳先生生財(cái)有道,還是損他見錢眼開?
杜凝云只覺滿心的槽點(diǎn)不知從何吐起。
只是書算是有人來寫,杜凝云也不甚在意這過程。
只是這文岳先生年歲偏大,吹噓的雖然厲害,但寫出來的總是缺了點(diǎn)味道。還寫的極慢。
杜凝云寫了三日,才送來一個(gè)庶女逆襲的開頭。還開頭寫大家貴女用一根銀釵子陷害庶妹。
杜凝云看了只覺嫌棄。
隨將銀釵改為朝陽五鳳釵掛珠釵。又見他寫高門女穿著碎花紅綾襖子等等,更是提筆改成縷金百蝶穿花大紅洋緞?wù)\,外罩五彩刻絲石青銀鼠褂等。
而如此一改,衣食住行上凡有涉及,少不得一一更正,更到最后,杜凝云干脆的將筆一撂。
命弄墨將伯府常見規(guī)矩一一書寫,又列下名貴飾物、布料、衣裙款式花樣等等。寫好了便命人將這些交給文岳先生,命他重寫開頭,只叫他寫的苦不堪言。
但杜凝云卻沒時(shí)間管了。
宮宴即將開始。
杜凝云也忙著打扮自己。
上輩子大夫人只帶了她和杜凝霞前去宮宴。
可這輩子大夫人不僅帶了她們兩個(gè),還帶上了杜凝霜、杜凝雪和杜凝喜姐妹。臨出發(fā)時(shí)謝湘鈴?fù)熘拍嫉氖钟哺狭笋R車,更憑空多了一個(gè)根本不夠身份的謝湘鈴。
但馬車已經(jīng)出發(fā)。
也不可能硬把謝湘鈴攆下去。
偏謝湘鈴和杜凝霞、杜凝喜三人坐在一起。謝湘鈴見杜凝霞三人衣著皆是蜀錦所致,秀麗非常。
杜凝霞豎著端莊的元寶髻,頭戴華貴的赤金蓮花冠,栩栩如生的蓮花旁配上栩栩如生的花絲鑲嵌的金蜻蜓,小花苞的金步搖。脖頸間帶著配套的蓮花型長命鎖,就連腰間墜著的鏤空玉質(zhì)禁步也是鏤空的荷花。
謝湘鈴看看杜凝霞再看看自己身上家常的,還是住進(jìn)伯府后伯府份例的錦衣。脖間腰上空空蕩蕩。頭上更是只有一支金雀銜珠簪,兩支纏金絲雙股銀釵和一朵自己做的絹花。謝湘鈴下意識(shí)的摸了摸自己頭上的金雀,又見杜凝喜這兩個(gè)原本是外室女的庶女。
卻見杜凝喜二人也都頭上珠翠。脖間也都帶著純金的瓔珞圈,渾身衣飾,怎么看都比她富麗堂皇的多。
讓謝湘鈴忍不住向杜凝霞說:“我既然和你同去,你倒是勻我兩支簪子。你看我頭上多素凈,連她們兩個(gè)都比我好呢。”
尤小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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