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凝歡聞言立即點點頭,連忙應(yīng)是,但她身旁的杜凝喜雖然同樣點頭答應(yīng)下來,但眼神依舊沉重。
忠意伯府這等深宅大院豈是好待的地方,何況她們本是連庶出都不如的私生女。何況她們?nèi)氩熬椭浪齻兇藖硎呛投俊⒅x家人斗的,那里就能安心學(xué)規(guī)矩。
只是杜凝喜雖然這樣想,面上仍舊是乖巧之色,聽話的在大夫人安排下,隨著丫鬟去了小東籬。
小東籬和菊院是對門的兩個院子,景致相差無幾,屋舍布局也極為相似。
順著這兩個院子門前的朝前走便是杜凝霞所住的梅香小筑,再走幾步,便是謝家人所住的秋梅齋。
可以說,杜凝喜只問了問自己身邊的大丫鬟附近住了誰,便認定大夫人安排她們姐妹住在此處,是讓她們和二房、謝家斗去。
卻不知大夫人是真心憐憫,安排她們再此,是因為這兩個院子是提前定下的,考慮她們姐妹初來伯府,住的近些能互相有個依靠。
但就這樣好巧不巧的。
次日,杜凝云難得早早去了家學(xué),見家學(xué)中已有兩個和自己年歲相近,模樣有幾分陌生的小姑娘,便知道她們是二房外室所生的女兒。
杜凝云便笑道:“是喜兒妹妹和歡兒妹妹么?”
杜凝喜便趕忙上前笑道:“我是凝喜,還不認得姐姐,先給姐姐行禮了?!倍拍龤g也趕忙上前。
杜凝云見她們兩個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容貌,想起上輩子唯有這兩個敢和謝氏對著撒潑,卻因婚事捏在二夫人手里,沒幾天便選擇和杜凝霞聯(lián)手坑她。
杜凝云眼神兒頓時有些微妙了,只是這微妙立即就被杜凝云壓了下去,轉(zhuǎn)而笑說:“我是你們云姐姐?!?p> 正說著,杜凝霜和杜凝雪也來了,便伸手將杜凝霜和杜凝雪邀了過來,笑道:“這是你霜姐姐,這是你雪妹妹?!?p> 杜凝喜依言上前見禮,完了又過了許久,才忍不住問道:“云姐姐,我昨晚上聽綠袖她們說,咱家里現(xiàn)在還住著一個霞姑娘和四個謝氏的姑娘,怎么不見她們來呢?!?p> 杜凝云便笑道:“說起來,你們二房已經(jīng)分出去另過了,所以往日里并不在伯府。”說著,杜凝云做恍然大悟狀,連忙說道:
“是我糊涂了,霞姐姐如今要引著幾個謝氏姐妹熟悉伯府,也住在伯府呢?!?p> 杜凝云說著趕忙讓人去請杜凝霞等人。
杜凝霞和謝湘鈴等人原本不知家學(xué)等事,得知消息匆匆趕來,女師已經(jīng)教起今天的畫技。
杜凝霞倒還好,素以才女自詡的杜凝霞只看了一眼眾人桌上的畫紙,便知道所學(xué)不過是基礎(chǔ)畫技,便松了口氣。
而謝家?guī)兹司筒煌?,謝家這幾年衰敗,她們每日不過跟著做些針線活,為識幾個字稍稍讀過女訓(xùn)女戒,那里還要學(xué)什么琴棋書畫。
如今看著杜凝云等人提筆作畫,所畫的芍藥花稱不上栩栩如生,也沒什么意境。卻也畫的漂亮、細致,將大朵的芍藥似模似樣的畫了出來,明顯已經(jīng)入門。
謝湘鈴等人頓覺心慌,看了一眼女師,見女師板著臉,神色肅穆,一副嚴苛模樣。
幾個本未學(xué)過作畫的謝家女紛紛慌了神,便下意識的看向杜凝霞。卻見杜凝霞根本沒有理她們的意思。再看女師,女師也好似看不見她們似的,只專心給杜凝云講解。
謝湘鈴等人不認得旁人,只好一面暗罵這女師不理她們,一面眼巴巴的跟著杜凝霞,在杜凝霞身旁站定看著。
杜凝霞能寫善畫,二夫人自認憑美貌和才學(xué)嫁到伯府,便認為女子的相貌和才情便是嫁入高門的資本。在琴棋書畫上對杜凝霞嚴苛的緊,也使得杜凝霞所畫的牡丹遠非杜凝云三人能比。
謝家姐妹看了,想著謝夫人的交代,杜凝霞一畫完便很給面子的鼓掌叫好。
但家學(xué)的女師是個有脾氣的,深認為大家閨秀應(yīng)恬靜柔美,舉止有度。
杜凝云尊她為師,少不得敬著,誰會在學(xué)里又是大聲鼓掌、又是大聲叫好。
何況女師在忠意伯府頗受禮遇,本也有幾分傲氣。故而女師的幾乎是瞬間皺起眉頭,冷聲斥責(zé):“這幾位姑娘,你們連最基本的笑不露齒都未曾學(xué)過么?”
謝湘鈴幾人頓時懵了,姐妹有出色之處,她們鼓掌做賀有什么?這不是常事么?當(dāng)初謝家未曾敗落,她們也是這樣嬉笑玩鬧的,有什么?
何況她們是忠意伯府的親家人,也是隨隨便便的人能指責(zé)的?
“你兇什么?我們姐妹間互相玩鬧罷了,有什么?再說了,我們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憑你也敢來說我們?!敝x湘鈴當(dāng)即不遜的說,心中還罵道:一個教畫的奴才,教了小姐,就把自己當(dāng)主子了?
可謝湘鈴不知道,她眼前的這個女師原本是宮里的七品女畫師,在宮中便以畫聞名,所以被伯府聘了進來。兼得大夫人禮重,忠意伯府的人都敬讓她三分,誰會頂撞她。
偏謝湘鈴還一副主子訓(xùn)奴才的傲然語調(diào),讓本就是良家子且處處受人敬重的險些氣昏過去。
奇恥大辱!奇恥大辱!便是宮中也沒有人在她面前大呼小叫的,這是什么人,竟這樣說話,把她當(dāng)什么了?
女師想著下意識的看向此處身份最高的杜凝云,卻見杜凝云雙手捂臉一臉痛苦的彎下腰。女師頓時唬了一跳,旁的也就算了,這位若是有個好歹,即便她是宮里出來的,大夫人也絕不會放過她。
卻不知只是杜凝云聽了謝湘鈴的話,想起了上輩子的黑歷史。
杜凝云曾經(jīng)厭學(xué),最不喜這讓她每日寫寫畫畫的家學(xué)。隔三差五逃學(xué)不說,在上輩子謝湘鈴頂撞女師的時候,她更是毫不猶豫的站在謝湘鈴那邊。力頂謝湘鈴繼續(xù)口出狂言,氣的女師當(dāng)即拂袖而去。
而這不算什么。杜凝云想著忍不住扶額,算什么的是,上輩子杜凝霞說謝湘鈴是客,若是此事怪罪到謝湘鈴的頭上,大夫人必定會把謝氏一家攆出去。
說她若是把謝湘鈴看做姐妹,就去幫謝湘鈴。
于是,她便滿懷義氣,義不容辭的沖到大夫人跟前說:“是我讓謝湘鈴去頂撞女師……”
結(jié)果可想而知,京中人人皆知忠意伯府嫡女杜凝云頑劣,因厭學(xué)而使人逐師。
杜凝云想著,心中的小人已經(jīng)縮成了一團,當(dāng)年的她到底是哪根筋搭錯了,怎么就杜凝霞說什么,她就信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