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臣服他
“三殿下萬安——”
“三殿下千歲千千歲——”
千金貴女們含羞帶怯的請安聲此起彼伏,像一朵朵羞答答的花兒般惹人憐愛。
姜綰綰微微欠身,溫和道:“三伏山姜綰綰,見過三殿下。”
一抬頭,就發(fā)現(xiàn)之前還離自己遠遠的三殿下,這會兒已經(jīng)近在眼前。
那模糊的五官也陡然清晰了。
的確是生了張遠在三伏山都能有所耳聞的容貌。
豐神俊朗,雅致非凡,一雙瑞鳳眸前深后翹,是生來自帶的勾人,這點若有似無的撩,偏叫那雙暗影交織的眸壓了一頭,便顯出幾分深不可測來。
難怪是老帝王心中新帝的不二人選。
但比這容貌更讓人如雷貫耳的,還要數(shù)三年前的離城之亂。
叛軍突起,兇狠彪悍,眨眼間攻占南冥數(shù)座城池,隊伍日漸壯大,南冥一手掌控軍權(quán)的七皇子容卿禮卻不知所蹤,帝王求助的使者一波一波派去三伏,卻接二連三在半道被截殺。
一貫不顯山不露水的三殿下容卿薄便是在這時,將南冥20萬整裝待發(fā)的將士丟在一邊,親率養(yǎng)在身邊的兩千多名死士,夜襲離城,一句‘盡數(shù)絞殺’,血洗離城叛軍近10萬余人,除百姓外,幾乎無一人幸免于難。
一夜之間,離城無雨卻是血流漂杵,尸橫遍野,血腥的味道引來數(shù)千只禿鷲盤旋上空,長達數(shù)月。
一并遭絞殺的,還有不戰(zhàn)而降的數(shù)座城池的城主及主將領(lǐng)共計五百余人,一時間哀鴻遍野,人人自危。
三殿下容卿薄也因此一戰(zhàn)成神,獲封攝政王,也是公認(rèn)的皇儲太子爺,被千萬人敬仰的同時,也深深的被恐懼著。
何以一貫沉穩(wěn)內(nèi)斂的三殿下,手段竟是如此狠辣暴戾,竟比一向以霸道治軍的七殿下容卿禮還要讓人畏懼百倍。
可事實證明,那二十多年來小沖突不斷,大沖突時發(fā),數(shù)十萬百姓流離失所苦不堪言的離城,自那場血腥絞殺后便徹底安靜了下來,自此再無戰(zhàn)事,近年來竟?jié)u漸生出繁華的景象來。
黑色描金長靴抵著她的腳尖站定,足足比她高出一頭的男人低下頭,墨深的眸子蟄伏著淺淡交織的暗網(wǎng):“三伏?”
偏磁性陰柔的嗓音,像蠱惑人心的琴瑟之聲,低沉起伏間,是足以致人沉淪的危險。
容卿薄略顯輕薄的視線將她從頭到腳徐徐掃視一遍:“素聞三伏一脈劍術(shù)超群,不如今日本王便叫人領(lǐng)教一番,看是怎樣的出神入化,擔(dān)得起‘天下’二字?!?p> 擔(dān)得起‘天下’二字。
這一句‘天下’,看似抬高了三伏山,但不難聽出要捧殺的意思。
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三伏擔(dān)起了天下,那整個南冥皇朝豈不成了笑話?
姜綰綰做惶恐狀,道:“殿下謬贊,這擔(dān)起天下的,自然還是南冥皇朝,三伏山也不過是做做錦上添花罷了,自然還是要以南冥馬首是瞻的?!?p> 她低著頭,是臣服的姿態(tài),纖細的身軀在風(fēng)里微微晃了晃,似是已經(jīng)柔弱到連單單站一站都要費盡全部力氣的地步。
龐明珠怨恨又委屈的訴苦:“殿下,她剛剛欺負(fù)我……”
容卿薄卻似乎并沒有理會她的打算,目光依舊緊鎖眼前的這道臣服的身影,一揮手:“先回宮面圣,有什么事,明日再議?!?p> 很快有人將院內(nèi)燒焦的尸體抬出,一盆水澆過去,洗凈了滿院的血腥寒氣。
……
夜里起了風(fēng),卷起樹枝叩擊窗子。
姜綰綰披衣而起,似是餓了,出門后便徑直去了膳房。
膳房里有個女子在煮粥,撒了些肉沫跟蔬菜進去,香氣四溢。
姜綰綰落座,接過她的粥喝了一口,輕聲道:“明天就離開吧,那三殿下非良善之人,你不可再亂動手?!?p> 女子低下頭,淚水漣漣而落:“我不甘心,她才是最惡的那個,我寧愿死,也要帶她一起死?!?p> “她身邊高手如云,我又不便出手幫你,你便是死,也難傷她一根毫發(fā),時機不到,你要學(xué)會忍?!?p> 女子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泣不成聲:“姑娘善心,羅裳至死不忘。”
一句話,竟叫姜綰綰一時無言。
三伏一向以鋤奸扶弱為重,龐氏一脈如今在朝堂之上只手遮天,于下興風(fēng)作浪,她本不該袖手旁觀。
可貿(mào)然出手動那個龐明珠,不但傷不了龐氏根本,反倒會將三伏拖入萬劫不復(fù)之地。
只得沉默離開。
身后,女子卻長長久久的匍伏于地,纖細手指漸漸蜷曲成拳。
……
睡醒的時候,天色還未大亮。
不等下樓,一樓正殿內(nèi),陡然傳來一聲尖叫。
她立刻加快腳步,便看到影影綽綽的火光映紅了窗紙。
正在院子里打掃的小廝侍女們立刻沖過去,試圖打開門,卻發(fā)現(xiàn)門被從里面鎖死,怎么都打不開。
大約是用了火油,里面不消片刻,已經(jīng)陷入一片火海,嗶啵聲響不絕于耳,火舌自燒透的窗柩躥騰而出!
“滾開——”
雜亂的人群忽而被分開,膚色黝黑的男人沖上前,一腳將門踹飛開來!
很快,頭發(fā)衣服都冒著濃煙的龐明珠被抱出來,幾個小廝立刻將手里的水潑了上去,刺啦——一聲,澆滅了火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殿內(nèi),女子凄厲而憤恨的笑聲斷斷續(xù)續(xù)傳來:“龐明珠,你殺我父母,掠我羅家錢財,你幾個哥哥將我親姐虐玩至死,后于糞坑溺斃我親弟,此世之仇,我便是化作厲鬼,也會向你討回來!哈哈哈哈……”
這聲音……
綰綰眸色一沉,立刻上前,堪堪闖入火舌蔓延的正殿,腰間陡然一緊,又在下一瞬被重重拖了回去。
“你不要命啦——”容卿麟的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來。
綰綰沒有出聲,只死死地盯著漫天大火中,已然被火蛇包圍的女人。
她似乎已經(jīng)感覺不到痛了,只是拼命的四處碰撞,啊啊啊的大叫著,最后噗通一聲撞死在了床前。
那火卻燒的越來越旺,似乎燒進了她的眼睛里,映出猩紅的一片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