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大宴上,陳光蕊站在聽潮閣三樓,眺望著不遠處的廣陵江。
陳光蕊記得,雪中里有一座聽潮閣,供奉著徐家的根基,十萬北涼靈牌。
這里的聽潮閣里,沒有靈牌,有的只是醉醺醺的江湖人和說不完的江湖事兒。
喝酒的大漢們,明顯是喝高了,舌頭都直了。
他們吹得很厲害。
江湖人的吹噓,無外乎殺人越貨,逍遙快活。
什么通天修為,什么砍刀大錘,什么殺仙弒佛,什么氣吞山河。
他們是啥都不干,又好像啥都干。
在這奇妙的江湖氛圍里,陳光蕊很想加入他們一起吹牛皮,但是自己還有更要緊的事情。
眾人紛紛舉杯高呼,“我敬大人一杯!”
陳光蕊站在三樓,舉著酒杯,“諸位,陳某人今天要給大家聊一聊這公平二字?!?p> 在場之人紛紛放下了酒杯。
陳光蕊道,“公平,分兩重。第一重,眾生公平。洪州境內(nèi),人妖仙鬼神靈怪等等,但凡有靈慧能交流的生靈都是公平的,沒有誰比誰高一頭?!?p> 陳光蕊說完話,眾人表示可以理解,但是你這話太沙比了。
大人說的這個公平,是真的假的?如果真的公平,大家還練個錘子的武?你這是爛好人。
可這里是陳光蕊的地盤,眾人不敢當面駁斥陳光蕊,只能各個笑呵呵說好,大人真是好理念!
陳光蕊又道,“第二重,法道公平。洪州境內(nèi),但凡路過者,都要按照洪州的規(guī)矩辦事,不能說你是仙,就可以不聽我的話,不能你說你是鬼,你就可以不給我交稅!稅收一個子兒也不能少,否則追到天涯海角,九幽九霄,我也會找你算賬的!接下來洪州會成立一個收稅大隊,專門收稅!”
在說完這句話,眾人就從剛開始的賠演戲,變成了驚愕。
收神仙的稅,大人,您是不是喝高了?
神仙人家會聽你的嗎?
陳光蕊站在樓臺上,高呼,“這稅收公平,可否?”
眾人齊齊回應,“大人好魄力!”
“大人是第一個敢收神仙鬼怪妖稅收的高人!”
“大人,我平生不佩服別人,就佩服大人這種雁過拔毛死要錢的氣質(zhì)!”
這些人信與不信。
這些人納稅不納稅。
現(xiàn)在都不重要。
陳光蕊現(xiàn)在只是在構(gòu)建一個道德高地。
先把自己的丑話說前面,把自己規(guī)矩擺在前面,站在了道德高地上,之后找那些人的麻煩,就不能說我陳光蕊不講武德了。
陳光蕊是要臉的人,尤其是現(xiàn)在正式上任了,做事情不能和之前一樣,動輒就夜襲寡婦村,夜襲和尚廟了。
“大人!”崔器走了來,“您是不是喝高了,這公平說說就行了,您這還當真了?”
陳光蕊看著崔器,“我正想你來著,你可自己來了?!?p> 崔器看著陳光蕊,“不是大人,這,這剛剛的話?!?p> 陳光蕊摟著崔器肩膀,“剛剛收稅和公平的話,你聽清楚了?”
崔器道,“聽清楚了。”
陳光蕊道,“記住了?”
崔器點頭,“記住了?!?p> 陳光蕊道,“崔器啊,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城了,我們不是之前掃蕩山匪時候的那些人了,你明白嗎?”
崔器搖頭,“我,不太明白?!?p> 陳光蕊比劃著道,“之前在清河縣,咱們就好像是馬匪,到處的打家劫舍,殺和尚滿門,很爽!很過癮!但是,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入城了,我們不是馬匪了,我們是官了,當官要有當官的樣子,你不能和之前一樣打打殺殺,明白嗎?”
崔器搖頭,“不明白!大人口里什么馬匪,什么當官?您不一直是官嗎?我是兵嗎?”
師爺在一邊看不下去了,走了來,“大人的意思是,我們現(xiàn)在做事情得巧立名目,不能和之前一樣一個不高興,就胡來了。”
崔器道,“那,那多麻煩?。 ?p> 陳光蕊搓著手道,“我們現(xiàn)在是有身份的人,規(guī)矩是要立的,從今兒開始,你就是洪州的征稅官差了,我封你為緝稅中門將,你麾下的萬騎鐵騎旅賁軍,留下五千鎮(zhèn)守洪州,剩下五千改編成緝稅特遣隊,專門負責收稅,緝拿貪污漏稅的家伙,不管對方是不是人,都要抓住,把他們該給我交的子兒,一個不少的繳出來!”
崔器搖頭道,“我,我還是不太明白。”
陳光蕊無奈揮手,“師爺,你帶崔將軍下去說道說道?!?p> 師爺拱手和崔器下去了。
陳光蕊看著雅庭里,就剩下了個江別鶴,江別鶴尷尬起身,“大人,我,我能為您做點什么嗎?”
江別鶴很有眼神,說的話也剛剛好。
陳光蕊道,“最近保險生意怎么樣?”
江別鶴道,“發(fā)展一般般,很多人不愿意接受這個新東西,不過我已經(jīng)安排人去給他們意外了,想來很快他們就會想明白,選擇買保險?!?p> 陳光蕊道,“嗯,這個保險慢慢來,你現(xiàn)在呢,去給我蓋一面墻?!?p> 江別鶴道,“建墻?”
陳光蕊走到了雅庭西墻,墻壁上掛著一面洪州圖卷。
陳光蕊的手墊著洪州圖卷西南面,西南有一個隘口,隘口外就是東勝神洲傲來國。
陳光蕊手指在一隘口上比劃,“就這!給我蓋一堵墻,把這里給我堵了!咱洪州從今兒開始,對傲來國的這些游商,開始加稅!根據(jù)他們賣的貨物的價值,加收報復性十倍關(guān)稅!”
江別鶴看著陳光蕊手指地方,遲疑道,“大人,這收稅在洪州就算了,您還要去收傲來國的稅,這,這說不通,拿什么理由收??!”
陳光蕊搓著手道,“簡單,就說他們的營商影響到了我們洪州的安全,他們的利潤太高了,我們整個就一賠錢主兒,我們不能這么賠下去,這些利潤必須和我們平分,要不就別從洪州走了?!?p> 江別鶴道,“那他們要是不交稅,反了我們怎么辦?”
陳光蕊喜笑顏開,“最好不過了!這樣崔器就有事兒做了?!?p> 江別鶴道,“可大人,這傲來國不好惹的,背后地府有東海龍族,當年大唐東征傲來國,都沒有占領(lǐng),我們能行嗎?”
陳光蕊挫著手指,“你想什么呢?我是撈錢的,我又不開疆拓域,打秋風懂不懂,我們騎兵這么多,直接西下,打秋風,撈點好處就跑回來,你覺得就傲來國那慫樣,敢來洪州和我單挑嗎?”
“我就是要明著制裁傲來國!”
“現(xiàn)在,明白嗎?”
江別鶴看著陳光蕊那紅彤彤的臉,江別鶴算是明白了,大人這是壓根就沒想和傲來國和平共處,大人這就是奔著找事兒去的!
江別鶴原以為陳光蕊當官了,就不會胡亂打家劫舍了。
可現(xiàn)在看來,他變本加厲了,他已經(jīng)開始朝外打劫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仆人聲音,“大人,一位先生自稱您的同第故友,特來拜見?!?p> 陳光蕊揮手,“去,修墻!”
江別鶴無奈道,“是。”
“等等!”陳光蕊搓著手,“上次我問你要的東西呢?準備好了嗎?”
江別鶴從袖口里拿出來了一本書,“大人,都在這了?!?p> 陳光蕊看了一眼,封面上寫著,“洪州富婆聯(lián)系簿。”
陳光蕊笑呵呵道,“去吧!”
江別鶴急匆匆離開,路過門口,一位白衣翩翩的書生和他對視,二人擦肩而過。
那白衣書生,踱步走了進去,“在下白樂天,見過陳兄!”
屋子里,陳光蕊站在了原地,雙瞳直勾勾看著那人,他的長相和一個叫呂小布的人,已經(jīng)不能說很像了,甚至可以說是一模一樣。
白樂天有點懵,“大人?”
陳光蕊回過了神,喜色滿面,“是子喬兄啊,久仰久仰……”
“是樂天,不是子喬?!?p> “哦,樂天兄,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