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招魂
二人一回桑殿,少桑便將殿內(nèi)所有人都趕了出去。說是今夜他想好好睡一覺,為了不讓人擾了他的清夢,特允眾人結(jié)伴出去游玩,待明日天亮了再回桑殿。
殿內(nèi)眾人你看看我,我瞅瞅你,都覺著有些莫名其妙。其中有幾位侍女意味深長地瞧了眼少桑,又看了眼亦如,三兩人便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少桑眼尖,殿內(nèi)之事看在眼里,明在心里。他實在是無奈得緊,真不知這些侍女整日里在想些什么,難道不知流言猛于虎之理?況且他少桑這般高風亮節(jié),正人君子,怎會是那等無禮之人。
細細想來,少桑又覺著罷了,今夜他有要緊之事要辦,就先不與她們一般見識。
等眾人皆走了后,亦如關(guān)上殿門,隨口說笑了句:“師弟,人都走了,還不去殿里睡個好覺?”有時亦如會覺著,少桑這靈臺也忒清奇了些,總會有一些異于常人的奇思妙想。
就比如方才之事,因今夜他二人要在桑殿結(jié)招魂陣,以此引出蘭香的其余心魂。為了讓殿內(nèi)眾人出去,少桑便隨口瞎說了個睡覺之由。亦如仔細觀察了番眾人的神色,似是都不大相信少桑之言。如此看來,少桑這瞎說的本事還未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呢。
“不知何時,我才能安心睡個好覺?!币娨嗳缯{(diào)侃他,少桑嘆了口氣,很是無奈地念叨著。
鳳君失蹤了,尋找鳳君之事定不是一時半會便可成的,想來少桑會有很長一段時日不能安眠。
亦如未曾結(jié)過這招魂陣,只是在姑射學(xué)宮時,聽她烈?guī)熓逭f起過此陣,招魂陣的結(jié)法亦如已記不清了,依稀記得似是需得這引魂香,亦如有些不確定的問:“師弟,是否要在殿內(nèi)東南西北四角,各點上一炷引魂香?”
少桑嘴角輕揚,點了點頭:“正是,此事就勞煩師姐了。”少桑倒是沒想到亦如還記得此事,他可是忘得一干二凈,細細想來,倒是有愧于他烈?guī)熓宓目嘈慕虒?dǎo)。
為了結(jié)這招魂陣,少??墒琴M了些功夫,今日從涅槃殿一出來,他便獨自去丹穴的藏書閣奮戰(zhàn)。少桑在書海里足足找了兩個時辰,才找著記載此陣的古書。他丹穴的藏書閣藏書一萬有余,他能在兩個時辰內(nèi)找到此書,也算是手腳麻利的了。
亦如進殿拿出早已備好的引魂香,而后在殿的四角各點上一炷香??粗矍把U裊升起的煙霧,亦如露出一恬靜之笑。心魂很是喜愛這引魂香之氣,只要點著了,方圓百里內(nèi)的心魂即便不來,也會蠢蠢欲動。
見亦如已準備妥當,少桑微閉著眼,用仙力在桑殿上方結(jié)了個保護結(jié)界。此結(jié)界乃招魂陣的關(guān)鍵,有兩大用處,一則是保護蘭香與少桑亦如的安全。此陣一起,他們?nèi)私允莿訌棽坏?,若是此時有人在背后出手,定會打得他們?nèi)舜胧植患?;二則是穩(wěn)住蘭香體內(nèi)殘余的心魂。與被抽離出體的那部分相比,蘭香殘留在體內(nèi)的魂魄微乎其微。心魂相吸,體內(nèi)心魂之力自是比體外要弱得多,稍有不慎,蘭香的心魂便會離體。所以才需此結(jié)界來阻擋其心魂離體。
亦如微微抬頭,便可瞧見上方涌動著的仙力。此結(jié)界從桑殿正上方往四周落下,將殿里殿外圍得密不透風,亦如忍不住夸贊:“師弟這等深厚修為,亦如實在是望塵莫及啊?!鄙先f年的修為,果真不只是說說而已。
見亦如雙眸冒著微光,滿臉傾慕的模樣,少桑心里甜滋滋的:“師姐這般說,倒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少桑低頭看著地上,雙頰微紅,模樣像極了情竇初開的少年。
少桑拿出一五色石小瓶,輕輕將瓶封打開,頓時一縷五彩云霧從瓶口飄出。云霧逐漸四散開來,最后化成了蘭香的模樣。
“師弟這聚魂瓶還真是好看得緊?!惫蒙鋵W(xué)宮所有弟子在離開學(xué)宮前,都得親手為自己做一聚魂瓶,修習(xí)圓滿離開姑射后,此瓶便算是弟子們的一個念想。
亦如與學(xué)宮其他弟子一樣,皆選用的是陶瓷作為瓶身。少桑卻別出心裁,用了五色石作為瓶身,以五色石制成的聚魂瓶五顏六色,煞是好看。只是這五色石難尋,少桑又是在何處尋得此石的呢?
見亦如喜歡,少桑即刻將聚魂瓶放在亦如手心,柔聲說:“師姐既然喜歡,那我便將此瓶送給師姐?!币嗳珉y得喜歡一物,少桑自是要成全她才是。
亦如方才只是隨口夸贊了此瓶,并無想要之意,她委實沒料到少桑會將此瓶送給她。既是少桑的心意,她自是沒有拒絕的道理,亦如笑著將此瓶收下:“都說禮尚往來,師弟今日送我一物,我也回贈師弟一物?!闭f著,亦如便從袖中拿出一青色小瓷瓶。
見有回禮可收,少桑心下甚喜,從亦如手中拿過瓷瓶,笑著言語:“師姐這聚魂瓶精致小巧,我甚是喜歡。今日我送師姐一物,師姐回贈我一物,你我二人倒像是凡間話本里交換信物,私定終身的書生小姐?!狈踩巳羰潜舜诵膼偅銜嗷ソ粨Q信物,以示彼此屬意。
對于少桑的玩笑話,亦如只能一笑置之,她隨口問了句:“不知師弟是在何處尋得這五色石?”
見亦如問起五色石之事,少桑細細想了想,才開口:“這五色石確是難找,我只在二叔的子莊殿見過一塊,我這聚魂瓶所用之五色石,便是我二叔那塊?!边@塊五色石乃是少桑的心病,只因蒼似昔將他關(guān)入結(jié)界這事,就發(fā)生在他討要五色石之后。
少桑知曉蒼似昔一直很寶貝這塊五色石,所以他討要五色石時,用了些過分的手段,許是如此,才讓蒼似昔有了給他點教訓(xùn)之心。現(xiàn)在想來,倒是他自作自受了。
既然這五色石之謎已解,那他倆也得做正事了。
少桑抬頭,看著漂浮于半空的蘭香,溫聲說:“我處招魂陣正中開啟陣法,此陣東南角為陣眼,煩請師姐鎮(zhèn)守此處?!睙o論何陣,破陣關(guān)鍵皆是這陣眼,只要守好陣眼,此陣才牢不可破。
亦如點了點頭,依照少桑指示,站于東南陣眼處,替他守好這最薄弱之處。
少桑微微抬起右手,霜遺神劍便出現(xiàn)了他手中。他微微低頭瞧了眼劍柄,低聲念叨了句:“今日還得靠你呢,事成之后便放你休假幾日。”
話音剛落,少桑右手便將霜遺神劍高高舉起,隨即閉上雙眸,而后左手放于身前比劃了番,口中還不停地念著咒語。只聽“結(jié)陣”二字從少??谥袀鞒觯D時只覺著烏云密布,狂風亂起。
風云在疾速變幻著,少桑手中的霜遺神劍忽然變回了真身肥遺,此巨蟒沖天而起,將厚厚的云層撞出一個窟窿,與此同時,一道皎潔的月光透過窟窿撒了下來,正巧落在少桑身上。
亦如抬眸瞥了眼肥遺十分賣力招魂的模樣,實在是覺著這蛇還真是聰明有靈性。這不,少桑剛說要放它假,它便有意在少桑面前拼命討好,只因它知曉少桑此言一出,必定會說到做到。
至于肥遺為何會如此,細細想來,亦如又覺著它此舉甚是在理。在太華山時,肥遺被少桑收服后便成了劍身,劍身不同與蛇身,那可是半分也動彈不得。說來肥遺也有許久未變回真身到處溜溜,散散心了。它想要放假自由幾日,也甚是合情合理。
招魂陣已起,蘭香體內(nèi)現(xiàn)一簇微弱的藍光,此藍光在她體內(nèi)四處亂竄,越竄越快,似有破體之勢。
亦如緊緊守住陣眼,看著危險重重的蘭香,她提聲問:“師弟,蘭香體內(nèi)的心魂狂躁得很,估摸著用不了許久,必會破體而出?!比羰沁@最后一絲心魂離出體外,蘭香就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少桑側(cè)身微微瞥了眼蘭香,才沉聲言語:“師姐別擔心,她體內(nèi)心魂躁動不已,乃是因體外心魂已近。她的其余心魂若是在一炷香內(nèi)還未歸位,那就只能想其他法子?!?p> 心魂相吸,就看誰強誰弱了。少桑已將這上萬年的修為都用上了,若是還無法將蘭香體外的心魂吸過來,那就只能說明,定有人在暗中操控這一切。如此一來,這事就會更加復(fù)雜而危險。
少桑話音剛落,只聽陣外鬼哭狼嚎,整個結(jié)界不停地搖晃著,似是有無數(shù)心魂在猛烈撞擊著結(jié)界。招魂乃是招生者之魂,為何會有這么多死者之魂涌入,少桑眉頭緊皺,心里困惑不已。
眼看著結(jié)界外的心魂越聚越多,由外向內(nèi)之力越來越強,估計過不了多久,少桑設(shè)的結(jié)界便會被破。
“師弟,引魂香被人做了手腳?!北税队谢ǎ槐税痘?,彼岸花,花葉分離,永不相見。這彼岸花之葉有引魂之用。彼岸之葉有兩種,一種是淺青色,可引生者之魂;另一種是深綠色,乃引死者之魂。方才亦如去殿內(nèi)取引魂香時,就發(fā)現(xiàn)此香有些呈深綠色,只是見引魂香四周有水跡,以為是此香受潮了,才未多想。誰曾想此事竟是有人故意為之。
如此看來,少桑的一舉一動,那人都看在眼里,亦或是少桑的每一步,皆在那人的算計之中。此番少桑也算是棋逢對手,以少桑的性子,不論結(jié)果如何,他定會全力一博。
少桑微微轉(zhuǎn)身看著亦如,溫聲說:“師姐,引魂香雖被人做了手腳,但蘭香的其余心魂定在不遠處,不然她體內(nèi)的心魂也不會如此狂躁不安,此刻情況緊急,師姐在此為我守好此陣,我隨肥遺去將蘭香其余的心魂找回來?!?p> 這引魂香本只能引死者之魂,而今卻引來了生者之魂,細細想來,估計是招魂陣起了作用,以蘭香體內(nèi)生魂作引,再加上少桑的萬年仙力,即便是沒有引魂香,也能將蘭香體外的生魂引過來。
少桑仰頭看著在云霄之上,首尾相連,原地盤桓的肥遺,提聲大喊道:“生魂在何方,請在前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