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槿車禍?
沒多久我們就趕到了城東菜市場。
菜市場本就選址來源于幾十年前城市規(guī)劃并不太重視的時代。
一個菜市場就如同城中村,拆不起也不愿意拆,所以菜市場顯得極其老舊。
墻面上上個年代的報紙和這個年代牛皮癬般的廣告一層貼一層,貼上了歲月,貼上了平凡小事金色時光。
坐在車里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看到了車禍的現(xiàn)場,血液被清水稀釋,干涸之后凝固成鐵銹鐫刻在地面。
黑色的機油在水的中合下閃爍彩虹,蔓延一整片地皮,黃色出租車和白色轎車的碎片混在一起,鋼化玻璃碎成規(guī)則的模樣。
長橋濺血,車禍橫生!
菜市場門可羅雀,門口的臺階也被撞裂。
頂部的大燈已經(jīng)關(guān)閉,一些還在苦苦掙扎的小店開著燈,剩菜葉,雞鴨脾臟,腐爛生蛆散發(fā)惡臭從菜市場的各個角落滲透出來。
“大哥,聽說今天下午這里發(fā)生了車禍?。俊甭槿竷涸儐栆晃徽郎蕚淦鹕矸Q肉的豬肉鋪的老板。
老板身材魁梧卻駝背弓腰,滿臉橫肉,或許是因為宰殺的肉多了,在紅色燈光下我總覺得這個老板放在水滸傳里就是活脫脫的鎮(zhèn)關(guān)西!
“啊,是,今天兒下午的時候,就在門口,你們看的到撒,被撞爛的車才被拖走?!崩习宸畔率种械牟说吨钢T口的方向。
“聽說只有三個人受傷?”我疑問出身。
“對,當時我還出去望了一眼,是一輛白色的轎車突然失靈了,原本應該沖進來菜市場的,但是有一輛出租車正好擋在前面!”豬肉鋪老板似乎來了興致用雙手比劃著兩輛車相撞的過程。
“轎車司機恐怕是活不成了?!必i肉鋪老板撇下嘴巴,嘴角向下,一副憐憫和可惜的滋味。
“為啥子嘞?撞得非嚴重不是?”麻雀兒問到。
“嚴重哦,嚴重的老火,轎車司機直接從擋風玻璃飛出來了,唉,是個女司機,安全帶都沒系,直接用頭撞破擋風玻璃飛出來腦殼剛好又撞到臺階上,當時那個血啊,都不是紅色的血,是黑色的,黑色的流了一大坡,腦殼和脖子都已經(jīng)當是分開啦,當時司機就已經(jīng)動都不動了,沒得進的氣也沒得出的氣了!”豬肉鋪的老板描述的一臉恐懼,似乎此刻的他還是后怕至極。
“那出租車司機和那個乘客勒?”麻雀兒問到。
“出租車司機也有點老火,轎車直接把出租車撞扁了,副駕駛和主駕駛都已經(jīng)縮起來了,怕是出租車司機就像個夾心餅干啦!”豬肉鋪老板連連搖頭,對出租車司機的生死未卜。
我和羅大陸麻雀兒三人沒有說話,實在無法想象這一場車禍的慘烈。
“那個女乘客還好,坐在后座,救出來的時候還能說話,雖然腦殼在流血,后來看到轎車司機的樣子直接暈過去了,身上的白裙子都染紅了!”豬肉鋪老板繼續(xù)說到。
“什么!那個女孩是白裙子?”我叫出聲來。
“高不高?長發(fā)還是短發(fā)?”我急聲問到。
“不太高,感覺也就一米六吧。長發(fā)還是短發(fā),咦,等我好好想想,到底是長發(fā)還是短發(fā),到底是長發(fā)還是短發(fā),到底是長發(fā)還是短發(fā)…………”豬肉鋪老板陷入了長發(fā)還是短發(fā)的回憶中。
我點燃一支煙,等待老板的一錘定音。
還沒抽完第一口,老板叫起來。
“是短發(fā),對,就是短發(fā),裙子是白色的長裙,裙子上好像還有一朵朵蘭花,只是染紅了我沒看清楚!”
“她們………她們?nèi)チ四膫€……哪個醫(yī)院?”我慢慢把嘴里的煙拿出來,手指顫抖。
煙掉在地上,被潮濕的地面熄滅,地面的液體不知道是水還是血,是人血還是豬血。
“送去醫(yī)學院了,當時救護車來的挺快,我看到是醫(yī)學院的救護車…………”豬肉鋪老板還沒說完,我麻木回答一聲“謝了”便離開菜市場。
羅大陸很快啟動車子,直到坐在車上我都在顫抖。
因為豬肉鋪老板所描述的那個女孩與黎槿的形象太過吻合,吻合到白色的裙子,吻合到裙子上銹著一朵朵蘭花。
路上沒有堵車,我們很快就來到醫(yī)學院。
事實上,機場比婚禮殿堂見證了更多真摯的親吻,車站的擁抱也比房間里要炙熱,醫(yī)院的墻壁上往往比教堂里聆聽著更多的禱告。
????醫(yī)院里總是人來人往,在這個狹小的過道,總能與不同際遇的人擦肩而過。
醫(yī)院顯然是一個矛盾體,大病痊愈的人在親朋好友的簇擁下重獲陽光,身患絕癥的人在親人的哭泣之中茍延殘喘;新生的嬰兒在呼吸第一口混合消毒液的空氣中開啟人生,佝僂的老人在呼吸機上吸走最后一口氧氣永久閉上眼眸;長橋濺血的車禍者傷的觸目驚心,血肉模糊,打上石膏的休養(yǎng)者笑容洋溢,面露春風…………
“您好,今天下午大約六點的時候城南菜市場發(fā)生了一起車禍,傷者被運送到你們醫(yī)院了是嗎?”我走到醫(yī)院前臺的護士站問到。
“是的,請問你們是傷者的…………”年輕護士問到。
“我是傷者的家屬!”我急忙回答到。
“先生,請問您是哪一位傷者的家屬?”
“黎槿!”
護士疑惑看我一眼,低頭在一個本子上翻了很久,這才抬頭問我:“先生,您確定是城南菜市場的車禍?”
“我確定?!?p> “可是城南菜市場車禍的傷者只有三個人,這三個人都沒有叫黎槿的呀?!?p> “啊,怎么啦,就是一個女傷者,個子不高,穿著白色的長裙,長裙上銹有蘭花?!?p> “對,一共三個傷者,司機當場死亡,出租車司機現(xiàn)在正在搶救,還有一位女傷者,昏迷中,但是她的名字不是黎槿?!?p> “你們會不會搞錯了?”護士看著慌張的羅大陸麻雀兒和我三個人。
“護士,你們是怎么知道傷者不叫黎槿的?”麻雀兒問到。
“其中司機當場死亡警局已經(jīng)介入自然知道了名字,出租車司機有工作證,還有一位女乘客的包里有身份證,她確實不叫黎槿。”護士不厭其煩的跟我們解釋道。
“哦哦哦,謝謝,謝謝!”我臉上綻開笑容,我知道在醫(yī)院尤其是車禍事件里我不應該笑,我一知道傷者并不是黎槿我就覺得慶幸非常。
“你說,黎槿會去哪里?”我和羅大陸來到街頭,這座城市又一次被霓虹燈變得迷幻起來。
“我也不知道!”我抽了一口煙。
“她會不會遇到了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p> “她平時會去什么地方?!?p> “我也不知道?!?p> “我兒哄,陳楊,你怎么做的男朋友,這不知道,那不知道?!绷_大陸驚訝的噴出口。
“我昨天才成為她的男朋友,哪里知道什么?她的過去,她的故事,她的家庭,她的性格,她的朋友圈,她的社交圈,她的工作圈,我都不知道,她的過去我未曾參與,我現(xiàn)在只想把她的未來奉陪到底!”我猛抽幾口煙,隨即把煙頭扔到地上。
羅大陸握著方向盤不說話,麻雀兒乖巧的不說話,我滿是愁緒不說話。
“陳楊,現(xiàn)在去哪兒?”羅大陸問我。
我一遍遍在腦海里回想黎槿可能去的地方,這座城市不大卻也不小,黎槿離不開方圓幾里,或許她正在城市的某個街角,某個飯店,某個酒吧,某個辦公室,某個…………
“老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