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茶社再次被濃霧掩蓋，回歸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之中。
神秘的茶社是古色古香的深宅大院，厚厚的濃霧讓宅邸只露出模糊的輪廓，就像噩夢里的鬼宅，給人一種從內(nèi)到外的驚懼。
以古人的觀念，宅以門戶為冠帶，無論是大型宅邸還是普通人家，大門都是重中之重。
神秘茶社古宅的門戶高大偉岸，造型典雅的門頭輪廓在籠罩在濃霧之中若隱若現(xiàn)，高大的門墩蹲著兩只無頭石雕。
也許多年前石雕上曾是看門瑞獸，現(xiàn)在被惡心粘稠的黑色液體覆蓋，體態(tài)格外猙獰恐怖，給人窮兇極惡的壓迫感。
“這兩只畜生會不會是活物？”
臺階下的莫問渾身鮮血淋漓，兩只無頭怪獸近在遲尺，濃霧里還潛伏著數(shù)不清的厲鬼。
在如此惡劣的環(huán)境下遠程操控天蝎座的虹光，讓意識在古宅長廊里穿行。
長廊里也恢復(fù)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天井的濃霧里不知道有多少鬼物，無頭厲鬼的出現(xiàn)不可能毫無反應(yīng)，在萬籟俱寂的時刻，讓長廊周圍變得更加恐怖。
無頭厲鬼的血煞大部分隨它而去，剩下地化為粘稠的血污，涂滿了破碎的長廊，血液的腥臭成了揮之不去的夢魘，在長廊里徘徊。
“與我身上的血煞產(chǎn)生了某種聯(lián)系，不能逗留了！”
自從學(xué)會了“太歲指路”之后，莫問就對冥冥中的“太歲”建立了一種若有若無的感應(yīng)。
“太歲”是眾煞之首，給莫問的嗅覺進行了極大的加持，讓他分辨煞氣的能力越來越強。
同樣是血煞，他身上沾染的是血海的煞氣，特征是寂滅的死氣，而無頭厲鬼的血煞帶著生者的悲嘆和亡者的哀嚎，特征是懊悔、不甘和憤怒。
血海的煞氣與無頭厲鬼的血煞有一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吸引力，對他操控的虹光產(chǎn)生了輕微的扭曲，隱約有一柄血刀的虛影在黑暗中凝形。
“要是被無頭厲鬼纏上，恐怕挨不了一刀……”
莫問也是練武的人，無頭厲鬼剛一出手，實力上的差距一目了然。
就像他對陳陽的壓制一樣，無頭厲鬼與他之間速度和力量的差距達到了一定的界限，任何招式技巧都失去了意義。
“得想辦法快點離開。”
“生死路”是莫問初學(xué)乍練的新手段，其特性還有很大的挖掘空間。尤其是太歲指路居然能夠直接開辟出通往李洪瀅的通道，那么意味著只要掌握了某個氣味的線索，莫問可以利用長廊的空間縫隙打開通往任何地方的傳送通道！
一旦冷靜下來思考，莫問就發(fā)現(xiàn)古來長廊邊緣的空間縫隙具有更多深層次的秘密。
“這些包間會不會是一些獨立的鬼蜮，并不在神秘的茶社里？茶社本來也是一個招攬賓客的地方，里面的客人會不會就是各處的厲鬼？”
可惜遠離了無頭厲鬼出現(xiàn)的窗戶，長廊的規(guī)則讓他無法回頭驗證心中的猜測。
“我可不可以把長廊里的意識傳回來？會不會觸發(fā)回頭必死的規(guī)則？”
莫問不敢嘗試，因為他總覺得無限制的傳送不可能不付出任何代價。
如果把意識傳到其他地方，沒有長廊的空間特性可以利用，他的意識還能收得回來嗎？
“果然有很多不妥的地方……”
把無頭厲鬼送到李洪瀅面前，是為林溪出一口惡氣，付出什么代價他都可以接受。至于做其他事情，并不值得莫問冒險。
“繼續(xù)向前走吧……”
支離破碎的長廊里危機四伏，稍不注意就會撞到血煞和濃霧形成的旋渦，對意識造成難以抵御的損傷。
持續(xù)不斷地投射意識對體力消耗極大，莫問本體的狀態(tài)變得更加虛弱，臉上開始出現(xiàn)了皺紋。
所有非人的力量必然有其代價，使用天蝎座一旦超過某個限度，其中的消耗竟然開始超過“太歲指路”。
小心翼翼地避過血煞和濃霧的旋渦，莫問一路上再也沒有遇到其他阻攔。
并不是西山靈修會沒有布置，他就在一根木質(zhì)廊柱側(cè)面聞到了“墓碑”殘留的印記，只不過無頭厲鬼的血煞毀掉了。
“這無頭厲鬼是什么級別？鬼王嗎？”
聽說特偵科有一套對妖魔鬼怪的分級標準，陳陽基于保密原則只對他略有提及，沒有說什么細節(jié)。
再次路過七個包間之后，莫問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終于來到了長廊盡頭。
“怎么是照壁？”
原以為長廊盡頭是神秘?zé)o比的主樓，沒想到莫問再次回到了照壁下方，大大的“茶”字像是對他無聲的嘲諷。
在神秘茶社里饒了這么久，莫問大致摸清了濃霧籠罩的茶舍格局。
進了大門是照壁，照壁背后是擺著無數(shù)桌椅的天井，三排閣樓通過飛檐斗拱的磚木長廊連在一起，左右兩側(cè)的閣樓是兩層，正中的主樓是三層。
“長廊變成二維平面以后，我在其中沒有拐角的概念，從左側(cè)入口進入，一直走到了右側(cè)，其中沒有發(fā)現(xiàn)其他岔路，主樓去哪里了？也沒有發(fā)現(xiàn)樓梯，這種排屋的樓梯要么位于正中間，要么在拐角與主樓共用樓梯?！?p> “太歲指路”指給莫問的出口，從方位判斷位于主樓附近。
“難道我要從天井里直接穿過去？”
身體狀況持續(xù)惡化，莫問不得不用天蝎座將意識從神秘的茶社里帶來回來。
當意識重新回到身體，莫問發(fā)現(xiàn)身體狀況比想象中還要糟糕許多。
他的身體開始結(jié)霜，身體像是從停尸間里撈出來的，皮膚在體溫中失去了彈性，渾身肌肉出現(xiàn)了難以忍受的酸痛，筋骨皮膜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損。
勉強運轉(zhuǎn)了幾次《陰陽爐心法》，莫問終于恢復(fù)了些許活力。
王振東在他身上留下了必死的傷，不死已經(jīng)是奇跡，短短一周恢復(fù)大半更是出乎所有人預(yù)料。
超越常人的恢復(fù)能力背后，是冰冷僵硬的軀體。
他的身體越來越詭異。
對于其中原因，莫問并不是一無所知。
“我一直在透支體內(nèi)的陽氣，身體素質(zhì)再好也，可我別無選擇，有些人不給我機會?！?p> 林溪和kyo傷痕累累的樣子深深刺痛了莫問，讓他覺得自己從小習(xí)武是白練了，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莫問捏地指骨咯咯作響，憤怒的情緒隨著身體逐漸虛弱越來越強烈。
從小到大莫問受到的教育就是“武德”，現(xiàn)在莫問覺得自己需要“武德充沛”一些，拿出一些習(xí)武之人應(yīng)該有的血性，要讓他們知道莫家武功絕不僅僅是舞臺的花拳繡腿。
活動了一下手腳，僵硬的身體逐漸恢復(fù)了運動能力。
“有血腥氣！”
莫問心頭凜然，左右嗅了嗅，發(fā)現(xiàn)原來血腥氣來自于自己的脖頸。
他看起來非常像斷頭的僵尸，身體冰涼脖子斷裂，渾身上下全是污血。
隨著莫問走到臺階前，籠罩宅邸的濃霧并沒有散開，只能隱約看出造型典雅的門頭輪廓是牌樓的形制，看起來氣派不凡。
“這間茶社原本是官宦人家的別院？”
門頭象征著身份地位，能夠用牌樓的人家非富即貴。
在重重迷霧之中的宅邸，門戶又有另一重含義。
王道士講解奇門遁甲的時候曾經(jīng)說過，鬼蜮之中存在種種禁忌，走正門是客人上門，走窗戶是妙手空空，從門戶進入大部分時候風(fēng)險可控，不至于引發(fā)莫測的危險。
濃霧將院墻和屋頂籠罩，莫問不敢輕易嘗試翻墻的方式。
厚重的木門上有幾排門釘，斑駁的銹跡讓門釘變了形狀，看起來像一個個扭曲變形的哭泣頭顱。
門上沒有門環(huán)，只留著幾個孔洞和劃痕。
“門環(huán)被人暴力撬走了，是不是西山靈修會的手腳？”
濃霧中籠罩著門釘，似乎無數(shù)冤魂在門后哭泣。
深吸一口氣，莫問握緊折扇，伸手推向黑漆漆的厚重木門。
沒有推動。
沉重的門杠頂在里面，將大門鎖住了。
“霧更濃了……”
抬了抬頭，不知道什么時候，高大的木門變得更高了，原本就模糊的門頭隱藏在濃霧深處。
莫問身高有一米九，之前稍微跳一跳就能摸到門框?？僧斔氖峙隽四鹃T之后，頭頂上的門框不知不覺間變得更高了，進入了濃霧里看不真切。
給莫問一種錯覺，眼前不再是一個宅邸的大門，而是一座籠罩在濃霧中的古城城樓，城樓上密密麻麻擺滿了弓弩，守備森嚴殺氣騰騰。
天蝎座突然傳來報警聲：“發(fā)現(xiàn)異常，發(fā)現(xiàn)異常！”
莫問運轉(zhuǎn)《陰陽爐心法》，護住雙肩兩盞魂燈，整個人陡然清醒。
他的眼前出現(xiàn)了兩組重疊的畫面，一組是神秘的茶社古宅，一組是古老的城樓，以難以理解的方式在眼前重疊。
幸好莫問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嗅覺形成的畫面與視覺不同造成的認知沖突，很快就把兩組畫面剝離開來。
“這不是霧，根本就是實質(zhì)化的煞氣，從認知層面扭曲了我的思維！”
關(guān)鍵時刻還是嗅覺值得依靠，他從濃霧的煞氣之中發(fā)現(xiàn)了線索！
屏息凝神再次將手放在木門上，莫問驚奇地發(fā)現(xiàn)了一個事實：古宅的木門與古老的城門產(chǎn)生了某種神秘的關(guān)聯(lián)，兩扇門竟然不可思議地重疊在了一起。
西山靈修會的陷阱超出了莫問的想象，一旦推開這扇木門，進入地很可能不是茶社古宅，而是一個兇險萬分的神秘古城！
莫問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他還是小看了人心的險惡。
當他被巨大牙床吞噬的時候，就已經(jīng)落入了圈套之中。
神秘的茶社古宅是擺在明面上的目標，濃霧籠罩的區(qū)域則是神秘的古城！
兩片鬧鬼的兇地不可思議地重疊在一起，他在濃霧里移動，同時也在神秘古城里穿梭。
“難怪剛才會出現(xiàn)那么多吊死鬼，又突然消失不見；門口的旗桿并不僅僅是茶社古宅門口的旗桿，還有古城里其他的建筑；悔亡符的氣息也來自于那座古城，所以氣息詭異的消失了?！?p> 那些吊死鬼在古城的區(qū)域里活動，而他看不到也聞不到，因為根本不在同一個空間！
莫問脊背一陣發(fā)涼。
擁有如此匪夷所思的手段，西山靈修會才會讓王老人忌憚，需要開壇擺陣才能與之對抗。
“難怪那一段生死路，跨越了生與死的距離，原來是指引我暫時擺脫神秘古城，從兩個重疊鑲嵌的鬼蜮里逃離！”
如果沒有第一時間用“生死路”，而是留在原地，他現(xiàn)在是什么下場？
一座古城的冤魂惡鬼……
“西山靈修會的埋伏躲在古城里，鬼索沒有無緣無故地突然暴走，而是古城里有人操控，說不定就是那個酒保！”
想明白這些事情，莫問心中一陣后怕，“太歲指路”玄之又玄地讓他避開了最大的危險。
盡管如此，他還是在生死路的末端被遮天蔽日的吊死鬼抓住，差點就死于非命。
“來自古城的惡鬼襲擊，為什么突然消失了？”
摸了摸脖子上開始結(jié)痂的傷口，他脖子沒斷絕對不是運氣問題。
“難道又是有川小姐？”
撐著油紙傘把莫問從血海里背出來情形再次出現(xiàn)在莫問腦海，可惜天蝎座恢復(fù)了冷冰冰的感覺，讓他不確定有川美咲是不是來過。
“太歲指路的終點在茶社古宅深處，說不定長廊的空間特性就是破局的關(guān)鍵！”
兩扇重疊的大門在莫問眼里變得越發(fā)不真實，空間重疊產(chǎn)生的扭曲幾乎讓他嘔吐。一旦兩個空間再次重疊，莫問就會再次落入群鬼環(huán)視的惡劣境地！
“那個踩高蹺的黑影很可能是西山靈修會的暗子，利用了長廊里的空間特性，從古城來到了茶社古宅里，看守真正的出口？要不是機緣巧合之下把將無頭厲鬼放了出來，毀掉了長廊里的布置，還把它送到了李洪瀅面前，說不定等待我的是西山靈修會更進一步手段？”
沒有足夠的證據(jù)，莫問只能做做猜想，對解決當前的現(xiàn)狀于事無補。
“兩扇重疊在一起的門，怎么才能只推開一扇，找到逃生之路？”
莫問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抬起左手，運用天蝎座特殊的操控能力，鎖定了大門之后的門杠。
大部分古宅都采用相對的兩根門杠，組成一個“口”字形，利用杠桿原理將木門牢牢鎖住，神秘茶社也不例外。
“好重！”
天蝎座隔空移物的能力極為消耗體力，尤其是死死卡住古宅大門的門杠非常厚重，莫問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兩根沉重的門杠挪動了些許。
閉上眼睛將手按在木門上，莫問再次感知到了殺氣騰騰的古老城樓。
古老城樓大門緊閉，鐵索鐵閘紋絲未動。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這兩扇門被關(guān)聯(lián)在了一起，一旦用手去推就是兩扇門一起開，用點特殊的手段才不會觸發(fā)其中的機關(guān)！”
莫問立刻行動起來，操控天蝎座繼續(xù)挪動門杠。
隔著厚厚的木門挪動門杠需要極大的力量，金屬探針深深的刺入臂骨，幾乎與他的骨骼融為一體，抽骨吸髓地將莫問身體中的氣血源源不斷抽取，轉(zhuǎn)化成隔空挪物的力量。
“等等，桃花扇里好像有一招可以用……”
莫氏桃花扇是通體金屬的重型武器，莫問將撥弄折扇的技巧用在隔空取物上，“嘩啦”一聲就將上面的門杠抽了出來。
不是莫問突然腦洞大開，而是超凡脫俗的手段需要有與之匹配的想象力，才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莫家的桃花扇顯然蘊藏著更多無法想象的秘密，等待莫問深入發(fā)掘。
一鼓作氣將另一根門杠從門栓里拔出來，莫問用出了身體中幾乎所有的力量，金屬蝎子的利爪將他的左臂撕得鮮血淋漓。
染血的蝎子甚至沾染了血海的煞氣，變得更加猙獰。
血液似乎對天蝎座有著特殊的意義，猴子修復(fù)天蝎座的時候就差點被吸成了人干。
“現(xiàn)在不是研究天蝎座的時候，先找到出路再說?！?p> 莫問喘息片刻，用天蝎座隔空將神秘宅邸的門扉推開了一絲縫隙。
“嘩啦……”
莫問悚然一驚，想要閃避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門縫里突然飛出一張符紙，牢牢貼在莫問的腦門上。
殘破古老的符紙讓莫問看起來更像是一具血淋淋的僵尸，比真正的厲鬼還要恐怖。
“又是西山靈修會的手段？”
也許歷史太過久遠的緣故，符紙上已經(jīng)只剩下塵土的氣味，莫問聞不到其中蘊含的氣息。
他又驚又怒，無論用什么方法，怎么撕也撕不下來。
“怎么辦？”
揭貼符紙的手法不是沒有學(xué)過，跟著王老人夜間巡城的時候?qū)W過幾種，使用悔亡符的時候也學(xué)了好幾種，可手段用了，蠻力巧力都用了，符紙就像在他腦門上生了根。
“符紙暫時對我并沒有特別的影響。”
他的行動沒有受到束縛，氣血的運轉(zhuǎn)沒有任何異常，五感也沒有謬誤的跡象。
“這張鬼符紙到底是什么用途？”
符法和咒術(shù)有很多并不是立即生效的，尤其是貼在腦門上如跗骨之蛆，莫問不敢有絲毫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