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出來了!”
進入“表里如一”酒吧的時間不長,卻先后經(jīng)歷了三個鬼蜮,讓莫問身心俱疲。
“上吊女鬼”的骨灰通道、另一個世界里的枉死城祭臺、還有青玉姬的黑白戲臺輪番登場,莫問險死還生,差一點就走不出來了。
“難道這些都在王道士的預(yù)料之中?”
他的手機壞了,摸出袁胖子的手機打電話給王道士,沒有接通。
“難道是在布置法壇?王道士比上次對付鬼花船要鄭重得多,要是拿出壓箱底的手段,他的身體能不能撐得???”
王道士垂垂老矣,腳上的骨折尚未痊愈,身體狀況讓莫問非常擔(dān)憂。
給王道士發(fā)短信簡單說了一下剛才的經(jīng)歷,留言問道:“剛才到底算走到底了沒???”
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莫問渾身傷痕累累,各種陰煞如附骨之疽,兩只手抖得厲害。
與其他地方的皮肉之傷不同,與“上吊女鬼”對攻的時候像砍在高速狂飆的卡車上,虎口上裂出大大的口子,稍微碰一碰就疼痛難忍,怨毒的煞氣從傷口往外冒個不停。
青玉姬在他左手手腕上留下了紋身,拿手按了按與一般的皮膚沒有沒有差別,花紋看起來也正常了許多。
花紋是很抽象的線條重重疊疊在一起,沒有明顯的圖案,絲毫看不出與半截鬼索的關(guān)聯(lián),隨著時間推移色澤變得很淺,沒有在鬼蜮之中猙獰可怖的感覺:“這玩意隨著呼吸一直在變,像活的一樣……會不會是青玉姬的鬼紋標(biāo)記?”
厲鬼纏身如果按照“神煞理論”來解釋,就是與厲鬼結(jié)下因果,被厲鬼的煞氣糾纏,在身體或者靈魂上形成某種標(biāo)記,厲鬼循著標(biāo)記追蹤,無論天涯海角,延綿數(shù)十年甚至不死不休。這種標(biāo)記看起來像紋身胎記,就被稱為“鬼紋”。
“按照王道士的推斷,青玉姬是順喜菩薩下屬的厲鬼,可她明明比鬼媒婆之流強得多,青色鬼火與它們的煞氣不同,也沒有那么重的怨念。青玉姬是五鬼惑心術(shù)招來傷害林溪的,現(xiàn)在我身上也有了,正好和她做一對同命鴛鴦?!?p> 暫時沒有應(yīng)對的策略,莫問只能苦笑兩聲,打電話給佽垣純鄭重道謝:“阿純,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電話那一頭的女孩子輕輕笑著:“嗯哼哼,莫桑要不要快點平波,來請我做MV的女主角??!”
佽垣純的聲音聽不出受傷的跡象,讓莫問松了口氣。
跨越千萬里的距離,佽垣純很難投射式神的力量,相應(yīng)的也很難真正遭受損傷。
和她閑聊兩句掛了電話,莫問熬過體力最艱難的時刻,扛著兩個受傷昏迷的大漢,繼續(xù)往外走。
鬧鬼的動靜讓DJ喊來的打手跑了個精光,酒吧里前前后后空無一人。
“表里如一”酒吧先被袁胖子砸了一通,又遭遇到幾個厲鬼的亂戰(zhàn),舞池被砸了個稀爛。
莫問輕松地來回走了一遍,所有房間都走了走,沒有發(fā)現(xiàn)陣法的痕跡,也沒有發(fā)現(xiàn)暗記。
“打開鬼蜮很可能是一種特殊的方式,或者是酒保用某種方式主動控制的?”
沒有王道士指點,過于高深隱秘的東西莫問沒有頭緒,找來找去不得要領(lǐng)。
莫問繞了一圈,回到吧臺。
吧臺側(cè)面的窗戶正對著河面,景色不錯,可以看到遠(yuǎn)方不少穿梭的游船,沿著荊河瀏覽千湖城的水上美景。
“咦?”
特殊的嗅覺終于找到了蛛絲馬跡,酒保和“上吊女鬼”的氣息消失在水中!
“枉死城的人很喜歡用小船逃跑??!之前被抓的人是坐船來的,酒保也是坐船跑的。難道他們在水里有特殊的能力?會不會與鬼花船有關(guān)聯(lián)?”
水網(wǎng)碼頭是特偵科監(jiān)控的重點,一旦有異動自然會引發(fā)特偵科的追蹤,莫問就沒有浪費報警器有限的使用次數(shù)。
吧臺上酒瓶碎了一地,也沒有人收拾,數(shù)不清的酒味混在一起,散發(fā)出刺鼻的氣味。
“酒太多了,要是發(fā)生火災(zāi)就麻煩大了,先打電話電話報警吧。”
將袁胖子和楊隊長兩個大漢扔在越野車后座,他們怎么折騰都不醒,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王道士的電話打了過來,莫問詳細(xì)描述了經(jīng)過,問道:“他們怎么回事?怎么一直不醒?”
“把鏡頭對著他們前額,好,再看看他們的太陽穴……”王道士掐指算了算:“被煞氣封了七竅,他們陽氣旺,沒大事,送醫(yī)院躺幾天,當(dāng)打架腦震蕩閉氣昏迷處理就行。”
袁胖子沒事讓莫問松了一口氣:“那個DJ知道的事情很多,他昏迷在鬼蜮里,還回得來嗎?”
王道士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莫問沉默片刻,換了個話題:“酒保帶著上吊女鬼一起跑路,枉死城在酒吧里的布置還有效果嗎?”
王道士嘆了口氣:“他們的核心陣眼在一個三水交匯的地方,你只是破壞了其中一個節(jié)點,到底有多大效果,還需要在推算推算?!?p> 疑惑不止一處兩處,莫問更關(guān)心祭臺的情況:“那個尊者是什么鬼東西?”
王道士說道:“枉死城行蹤詭秘,手段也非常殘忍,我知道的東西也有限,不過從只言片語里了解的消息,尊者是學(xué)之有成、修之有果的人,你所見到的可能是某個高人的法相?!?p> “什么?那鬼東西是個人?”祭臺上恐怖情形讓莫問記憶猶新,很難將刑具上邪惡的鬼東西稱之為人。
王道士嗤之以鼻:“你在平波的小朋友不也是個小怪物?”
莫問恍然大悟。
多次得到佽垣純的幫助,莫問從來沒有窺探過佽垣純的式神,對式神的形象也不甚了了。如果祭臺是類似于式神與人合體的存在,那么定然是在鬼蜮之中展露真身,恐怖的形象讓莫問心有余悸:“枉死城的東西果然邪乎……”
王道士的語氣嚴(yán)肅起來:“我再說一遍,不要用任何理性的思維去看待靈異的世界!老道事情多,不和你閑聊!”
莫問見他要掛電話,連忙問道:“那個酒保呢?難道就這么讓他跑了?他年齡不大,會員級別也不高,背后應(yīng)該還有枉死城的高層……”
九死一生也未經(jīng)全功,莫問心有不甘:“那我算完成任務(wù)了嗎?還有沒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
王道士的語氣意味深長:“嘿嘿,先顧好你自己吧!你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難道就不擔(dān)心出事嗎?”他嘿嘿笑了笑:“你?回家養(yǎng)傷吧!這一番折騰讓你傷上加傷,只怕要元氣大傷。陰魂煞氣入體,元陽受損不輕,如果不想讓女娃兒守活寡,你老老實實地給我躺上兩天?!?p> 言外之意,后續(xù)的事情他插不上手了。
聽王道士的口氣,他是想對酒保下死手了。
酒保養(yǎng)的厲鬼在青玉姬的鬼火中遭到重創(chuàng),厲鬼反噬不是能輕易過關(guān)的事情。王道士用“天視地聽”追蹤法術(shù),說不定就能找到枉死城的老巢。
王道士的打算很簡單,就是一路順藤摸瓜,憑借山中的法壇給枉死城的人來一發(fā)大的,說不定是和“悔亡符”一樣恐怖的手段。
莫問有心要問問青玉姬和手上的紋身,可王道士已經(jīng)掛了電話。
……
沒過多久,警笛響了。
來的不是警察,而是小伍。
他開車一輛大型卡車抵達(dá)現(xiàn)場,集裝箱格外沉重,里面搭載了特偵科的“高科技設(shè)備”。
“人交給我吧……”
小伍沒有寒暄,讓莫問回避,獨自將兩個昏迷的人背進了集裝箱。
遠(yuǎn)遠(yuǎn)走下碼頭,背對著酒吧站在河邊,對著水中的倒影處理傷口。
小伍給他一套處理傷口的噴劑,聞起來與大場久曾經(jīng)使用過的解毒劑頗為相似,一定程度上消除傷口的陰煞之氣。
“治標(biāo)不治本……”
水中的自己臉色慘白,臉上煞氣叢生,與平日的紅潤大不相同。
隨著王道士的教導(dǎo),莫問對各種氣息有了相對深刻的認(rèn)識,連番遭遇鬼怪對他的健康造成了極大的影響,青玉姬在手腕上留下的紋身更說不清楚,只不過沒有體現(xiàn)在外傷上。
擼起袖子聞了聞,身上的氣味好像沒有什么變化,或許與“飛魂煞”一樣,會漸漸與他的生機糾纏在一起,隨著時間慢慢淡去。
“滴滴……滴滴……”
莫問聽到了電子機械運轉(zhuǎn)的聲音,與天蝎座掃描時的動靜極為類似。
他臉色凝重起來,心里不免有些忐忑:“Lisa不是說天蝎座來自西方的走私品嗎?難道她忽悠我?或者特偵科也發(fā)展出了類似的技術(shù)?”
要是天蝎座是從特偵科流出去的物品,那樂子就大了。
莫問忍不住嗅了嗅:“車廂里沒有聞到除小伍以外其他人的氣息,不知道里面是工作人員穿著遮蔽氣息的防護服,還是遠(yuǎn)程操控的機器人。大概率是小型機器人吧?”
后車廂的門很快關(guān)上了,與天蝎座掃描類似的動靜停止了。
小伍招呼莫問調(diào)查取證:“調(diào)查取證的時候,你要到卡車副駕上坐好,聽從我的指示,明白嗎?”
莫問心中忐忑,在副駕里左右打量。小伍對他很友善,對他的動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卡車可能采用了某種軍車進行改裝,駕駛室寬大粗獷,座位附近都做了重點防護,里面密密麻麻擺滿了各種看不懂的儀器。
小伍給莫問簽了幾個文件,給他戴上了一個造型科幻的頭盔,讓他詳細(xì)講述了事情經(jīng)過。
頭盔里內(nèi)置了耳機,小伍的聲音在特制的麥克風(fēng)里顯得有些奇怪:“心態(tài)放松,不要緊張??ㄜ囓噹?jīng)過改造,可以規(guī)避很多手段,不用擔(dān)心被他們發(fā)現(xiàn)?!?p> 小時候莫問和猴子出去玩,兩個人隔了很遠(yuǎn)很遠(yuǎn),對著一根幾百米長的細(xì)鋼管說話,就是這個樣子。
不知道說了多久,莫問睡著了。
……
當(dāng)莫問醒的時候,他坐在一輛普通的警車?yán)铩?p> 車就停在莫氏武館側(cè)門,一個五十來歲的警察掐了手中的煙,笑著對他說道:“見義勇為是好樣的,不過以后不要那么拼,搞得自己一身傷!現(xiàn)代社會練武是為了強身健體,社會治安有我們呢!”
莫問愣了愣,明白是小伍基于保密原則,給他編造了一個合理的故事。
回到武館的時候天色漸晚,小學(xué)員一個個都被下班回家的家長順路接走。
陳果兒帶著幾個女生在練舞室里寫作業(yè),就算是裝裝樣子,多少有了一點改邪歸正的意思。要是能夠堅持下去做個好孩子,也不枉袁胖子對她的一番苦心。
“袁胖子和楊隊長都以打架鬧事的名義暫時拘留了,特偵科應(yīng)該會對楊隊長進行突擊審訊?!?p> 莫問一直想為小伍和王道士牽線搭橋,可王道士一直不肯接電話。
白小桃被父母叫回家去了,汪勇他們被抓了壯丁,幾個學(xué)渣輔導(dǎo)另外幾個學(xué)渣,圍在一起抓耳撓腮。
封?,摫е淮蟠献幼诖扒翱磻颉K炔坏昧窒昴昴锚剬W(xué)金,功課也是學(xué)院前列的水準(zhǔn),輔導(dǎo)個高中生還不是手到擒來,只不過她一點幫忙的意思都沒有,寧愿在一旁看樂子。
充滿生活氣息的景象讓莫問精神恍惚,才度過了一段險死還生的經(jīng)歷,讓眼前的一切都有些不太真實。
他渾身傷痕累累,就算身體好恢復(fù)得快,創(chuàng)傷留下的痛楚也讓他格外疲憊。
強打著精神來到祠堂,林溪正在門口清洗抹布,供桌和牌位被她擦得一塵不染,有川美咲的油紙傘也打理了一番。
kyo興沖沖地繞著林溪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相處時間越久,它越喜歡粘著林溪。
看到莫問進來,林溪的動作明顯頓了一下,然后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忙手上的事情。不過她的手有點軟,抹布搓了幾次脫手掉進了水盆里。
溫馨的一幕讓莫問情緒激動,他早就在心中幻想過與她一起過日子的情景,沒想到這一刻會在此時來臨,上前一步從背后將林溪攔腰摟住,任憑林溪怎么用肘子懟他都不松手:“謝謝你!要不是你驅(qū)使青玉姬救我,我這次差點回不來了……”
林溪的身體僵在莫問懷里,厲聲說道:“我沒有驅(qū)使她,我也驅(qū)使不動她!嗚嗚……”
可她竟然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
“鬼捂嘴?又是五鬼惑心術(shù)?”
跟王道士學(xué)了一段時間,林溪早已不是吳下阿蒙,第一時間反應(yīng)過來,立刻閉上眼睛。
一只青色的鬼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林溪驚恐地想要喊人,沒想到嗓子里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想要掙扎,用手肘使勁懟莫問的肚子,卻發(fā)現(xiàn)身體軟地像棉花一樣。
“你說什么?”
莫問只聽到林溪輕聲說了什么,懷中的嬌軀不再掙扎,忍不住抱得更緊一些。
莫問的懷抱給林溪一定的安全感,讓她很快冷靜了下來。青色的鬼手沒有離開她的下巴,卻也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看來青玉姬在我身上某種禁忌,一旦提及就會觸發(fā)五鬼惑心術(shù)?!?p> 青玉手鐲依然供奉在桌子上,青玉的色澤似乎比以往更深了一些。盡管她還沒有學(xué)到抵御破解的方法,緩解一下還是可以做到的。
默念安魂咒,鬼手果然消失了,讓林溪送了口氣:“來,讓我看看她在你手上留了什么?!?p> 林溪一只手揚起手伸到腦后,輕輕拍了拍莫問的臉蛋,另一只手輕松地把摟在腰間的雙手掰開,拉著莫問的手一起走到供桌之前。
莫問手上的鬼紋更淡了,像皮肉之下的青筋一樣,難以看清全貌。
她點燃一炷香,行禮之后插進了香爐里。
裊裊的青煙再次展現(xiàn)出凈化邪煞的神效,莫問渾身的陰煞之氣散去了很多。
讓莫問驚奇的是,特偵科特效藥的藥效還在持續(xù),煞氣一散他的身體機能立刻快速回復(fù)。
站在裊裊青煙里,林溪的目光掃過四周,青玉姬也并沒有出現(xiàn)。
看了看莫家的靈主牌位,林溪長吁一口氣。
莫家宗祠對邪煞、對各種法術(shù)都有一定的壓制能力,給了她反應(yīng)時間。
剛才她并沒有說青玉姬三個字,只是起了透露青玉姬消息的念頭,就觸發(fā)了禁忌,讓她不由得更加謹(jǐn)慎。
“如果這女鬼想取我而代之,必然不會允許我透露她的秘密。不過莫氏宗祠對她有一定的壓制,我要盡快找到五鬼惑心術(shù)的破綻,一定要謹(jǐn)慎,不能作死……”
她腦筋轉(zhuǎn)得很快,拉著莫問的手笑著說:“給我講講其中的細(xì)節(jié)吧。以后我們討論這些詭異的東西,最好就在這祠堂里。它們的能力太邪乎了,在其他地方恐怕會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