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夭夭送趙玉瑾出了別院的大門,絮叨了些家常話,乖巧地答應(yīng)師父餐后瞇一會養(yǎng)精蓄銳。
寧王的車駕剛從角門轉(zhuǎn)出來,隨從把車停住,搬了腳凳擺好,招呼道:“王爺,請上車。”
趙玉瑾的侍衛(wèi)瞥見自家王爺出了門,閃身便往角門里去招呼車夫。
陶夭夭的視線不由落在正欲上車的寧王身上,猛然間腦海思緒被貫通似的,本能叫道:“三哥留步?!彼滔纶w玉瑾徑直走向?qū)幫酢?p> 寧王已含笑轉(zhuǎn)回頭:“昭陽還有何吩咐?”
陶夭夭眉目溫潤,低聲道:“我想著我那民生指導(dǎo)和三哥那強制關(guān)?;蚩刹⒊梢唤M行事,先禮后兵,禮便是我的建議指導(dǎo),兵嘛,就看三哥的了。”
“如此甚好。這般行事,比我單獨行動強制人家關(guān)門好太多,不知道能減多少民怨呢,昭陽這是在幫我,多謝了?!?p> “客氣啦,攜手合作事半功倍,咱們目標(biāo)一致嘛。三哥行動時叫上我,我就在別院等你消息?!?p> “好,我組建好隊伍就過來接你。我晚些來,你先好好休息,別把自己累壞了,全國抗疫還指望著你呢?!?p> 陶夭夭揮手送別了寧王,趙玉瑾的車駕也過來了。
陶夭夭立在白玉石階前,一身迷彩套裝,腳蹬小短靴,頭發(fā)利落地在頭頂扎了個丸子頭,額前胎發(fā)在微風(fēng)中簌簌地飄動,她沖趙玉瑾擺著小手,如一株勃勃生機的樹。
趙玉瑾撩開車簾子一條縫,直到再看不見陶夭夭才坐正了身子。
每一次短暫離別都讓他心里隱隱生疼,哪怕知道很快又會再見。
那前邊馬車?yán)锏膶幫酰幌氲揭吞肇藏猜?lián)合行動,忍不住翹起了一邊嘴角。
他眼前全是那個颯爽英姿的身影,耳邊回蕩著“三哥,三哥”甜糯的聲音。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孩,顛覆了他此生對女人的認(rèn)知。
他甚至莫名其妙琢磨昭陽要是穿女裝會是啥樣子……
忽而他又想:母親和妹妹怎么會如此討厭她?
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寧王想,這次共事中他便能知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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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夭夭站在自己的別院外,眼睛瞥著那新?lián)Q的牌匾——昭陽公主府,朱砂襯底幾個鎏金大字,她看著恍若做夢般。
昨夜來得急,又是深夜,她還不及看看如今屬于自己的府邸是什么樣子,如今打量,只見青松撫檻,玉蘭繞砌,金輝獸面,彩煥螭頭,左右琳宮合抱,抬頭崇閣巍峨。
她進了門,讓過來引路的小廝帶著她在府邸里游蕩了一圈。
已是深冬,府里依然佳木蔥蘢,奇花爛灼,又是山石,又是清溪
山坳樹木掩映之間有飛樓插空,雕甍繡檻。
登高俯視,但見清溪泄玉,石蹬穿云,白石為蘭,環(huán)抱池沼。
又有石橋奪天工,獸面吞吐水柱,那橋上亦有八角小亭…….
無論規(guī)模還是布局裝潢,竟比那宮中的昭陽殿強了不是一星半點。
陶夭夭打定主意,以后賴也要賴在這里,才不回那宮里去圈著。
她隨著引路小廝走了許許多多景致,一路出亭過沼,一山一石,一花一木,均留意觀覽,多轉(zhuǎn)了幾個曲折游廊,多鉆了幾個形態(tài)各異的門廊,多走了幾步分散的甬道,陶夭夭便已不辨方向。
遂要求抄近路,去昨夜安置病患和隔離小孩的院子。
進得那院子她便熟悉起來,昨夜他們把主殿騰出來安置了病人,廳堂很大,燃著36枝銅燈四組,巨型寶鼎里溢出淡淡馨香。
由于憐憐的堅持,這里由他一人照管護理。
府中奴婢嚴(yán)明不許踏足大廳,送藥和吃食一應(yīng)擺在門外,由憐憐自取。
陶夭夭還未進門便聽見斷續(xù)的咳嗽聲,心里的忐忑又升起來。
若是藥繼續(xù)吃下去病情又反復(fù)該怎么辦?
但愿章太醫(yī)和陳太醫(yī)有些別的辦法。
憐憐正在挨個給病人喂藥,聽見足音,扭頭看見她,忍不住樂了:“你這裝扮是要去打架,還是打劫?。俊?p> 陶夭夭心想,自己跟著寧王去要人家關(guān)門歇業(yè),在人眼里跟去打劫沒兩樣,更可能打架。
她笑:“差不離吧,這樣穿利落點,便于動手?!?p> 她也端起藥去喂旁邊的病人,一邊講了自己被趕鴨子上架成了抗疫總指揮,連同今天上午的開會內(nèi)容都一并說給憐憐聽了。
憐憐對陶夭夭倒很有信心,道:“你行的,不用太過擔(dān)心,你看這些病人都有好轉(zhuǎn)跡象。”
陶夭夭邊喂藥邊問廳里的病人:“各位覺得身體稍舒服一點沒有,呼吸順暢些了沒?”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我感覺比昨天好多了?!?p> “我呼吸沒那么困難了,多謝小姐,多謝公子,你們真是大好人,愿天神保佑你們。”
“等我好了,就去討飯,蓮花落一定要改編成頌揚公子和小姐菩薩心腸的段子,我們也沒有別的可報答的,就為你們傳個美名?!?p> ……..
乞丐們一個個都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本來他們以為自己死定了,沒想到老天派了人來拯救她們。
有些人甚至想爬下床板給憐憐和陶夭夭磕頭,被二人嚴(yán)厲制止了。
陶夭夭道:“不用感謝我,非要感謝就謝青兒,不是他昨天拉住了我,我也不會遇見你們。還有,各位,安心養(yǎng)病,病好了就跟著我吧,不用再去乞討,我會給你們找些事情做,要回原籍重建家園的,我也會提供盤纏?!?p> 乞丐們感動得涕泗橫流,紛紛表示愿意跟著陶夭夭說做什么都成,只要有一口飯吃,能有瓦遮頭就滿足了,至于老家,回去也只是傷心地。
他們這群流浪到這里的人,本就是房屋盡毀,親人皆亡的人。
兩人照應(yīng)完病人走出大殿,陶夭夭摘下口罩。
憐憐低頭看她的臉,關(guān)切地問:“臉色不太好,眼睛也有血絲,這么疲倦還來這里做什么?用過午膳了嗎?”
陶夭夭老實答:“還沒有。你吃過了嗎?”
“吃過了,有專人送餐過來?!?p> “孩子們呢?”
“之前小蝶一直陪著孩子們在右手進去那個小院里,她現(xiàn)下已經(jīng)回西市去照顧父母去了,說下午過來照顧孩子。反正如今她那食店也是沒法開張做生意,她過來陪著孩子們也好,這些孩子跟她熟,比府里其他婢女照看更合適?!?p> “那我去看看他們,然后吃飯后睡一會,我也真的好困啊?!?p> 陶夭夭抬腳往右手小院走,憐憐隨行。
“憐憐,不讓人接替你行嗎?你累病了怎么辦???”陶夭夭擔(dān)憂地問,一把扯下他臉上的口罩想看看他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