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醺的玉郎從酒肆出來,懷揣了個去見陶夭夭的借口。
趙玉琛錦囊妙計便是籍口踏青邀請玉郎心儀的女子,到時他帶靜安公主出席,說是犧牲一下他妹妹,來觀察玉郎心上人的微妙表情。
一句話,就是看某人有沒有醋意。
玉郎壓根不覺得陶夭夭那個二百五會吃醋,但架不住太子一片好心。
他也很想見陶夭夭,陽春三月,草長鶯飛,確實也是個出游的好日子,這個理由不可浪費。
何況他也一直掛著夭夭不會騎馬,打算借此機會教教她。
只是一團熱情的玉郎吃了個閉門羹。
陶夭夭那家子人集體不在。四下一打聽,今天她們也無表演,據(jù)說是出門去了。
問多久會回來,答曰快了。
玉郎便在陶夭夭住的院子里等。
春日的園子姹紫嫣紅香氣馥郁,陽光暖洋洋照在玉郎身上,這份熨帖的舒服使他微微有些酒意上涌。
等陶夭夭一行人踏進院門,便看見了靠在花臺上睡著了的玉郎,活脫脫一副美男春睡圖,看直了一群女人的眼睛。
陶夭夭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世上竟有讓花兒失色的男人。
然而玉郎并不是柔媚和嬌嫩的,他臉上有很多矛盾的沖突,例如他有刀削斧鑿的下巴和頜骨,充滿了男人的陽剛和硬度,但他又有高挺優(yōu)美的鼻梁和眼尾像把小扇子的瑞鳳眼,閉眼便能看到長睫毛在眼下打上陰影,而那嘴,合著的時候讓人忍不住想吻上去,裂開的時候,會覺得世界一亮,就像百花都在那一刻綻放。
陶夭夭不忍叫醒他,可又不能任由他在這里睡。
她揮手遣散了眾人,遠遠癡癡地凝視了一陣,那個夢中人、那段香一下子近在眼前,卻又仿佛咫尺天涯。
她走進還未伸手,玉郎像突然感應(yīng)到什么,剎那間一道凌厲的眼刀飛來,嚇得陶夭夭后退了一步。
她真的覺得這個人能夠感覺眼光的溫度,就像上次山洞里一樣,他睜眼的瞬間帶有殺意。
還好那眼光凌厲的刀子一碰到陶夭夭的臉,就變成了三月的春風,柔柔的在她臉上打了個旋。
下刻,他那百花羞的笑就綻開了:“夭夭?!?p> 他笑著站起來走向她,說等她等得睡著了。
陶夭夭最見不得那笑,私下里給命名為“百花羞”。
這會她覺得叫“百花醉”也很貼切。
她仿佛喝醉了一樣,醺醺地把玉郎迎進屋,端茶倒水,一直不錯眼的看他,滿臉都是笑的漩渦。
玉郎看見她那甜甜蜜蜜的笑臉,忍不住想起趙玉琛的話“喜歡你的人一看見你就笑”,忍不住彎了嘴角,逗陶夭夭:“今天很開心?”
陶夭夭依然托腮看著他,眨眨眼,長睫撲閃,道:“哥哥來看我就很開心啊?!?p> “那我天天來看你,好嗎?”玉郎品茶,狀似隨意,“你不會煩我來打擾你吧。”
“不會,不會。”
陶夭夭立馬擺手,他私心以為每天看美男可以延年益壽,何況這美男還是夢中人,那更是養(yǎng)眼娛心。
這態(tài)度實在讓玉郎歡喜,他的心被撓到癢處似,整個心都在輕輕顫動,他真想不管不顧地說點什么,然而還是忍了。
他溫聲道:“我聽張清說你把自己忙得像個陀螺,現(xiàn)在春光大好,你也該出去走走。太子殿下約我明天去踏青,他妹妹靜安公主會去,夭夭也去吧。”
“好呀好呀,我去,我?guī)橡ㄔ潞脝??”陶夭夭覺得只要和玉郎在一起,去哪里都是美景,哪里肯放過機會。
嫁不嫁是另一回事,只要經(jīng)常能看見,她覺得人生已經(jīng)很完美了。
如果愛而不得是痛苦,她希望自己能夠在喜歡和愛上找個平衡點,她只要歡喜不要痛。
她終于把自己調(diào)節(jié)到坦然在心內(nèi)喜歡,任由玉郎在夢里出現(xiàn),不再糾結(jié)配與不配嫁與不嫁的問題,她覺得只要自己不讓他知道,就不會丟臉。
“小姐?!蹦耙荒_踏進門里,猶豫著該不該說話。
陶夭夭望向門,道:“莫邪姐姐,哥哥又不是外人,有話說。”
莫邪沖玉郎施禮,道:“小姐,我覺得你撿的那兩個人還是別管了,江湖險惡,你也不知道他們是什么人,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仇家,還是別再過問了?!?p> 玉郎一驚:“你撿了什么人?怎么回事?”
陶夭夭支走了莫邪,把前因后果細細給玉郎說了一通。
原來是她想創(chuàng)立一個娛樂公司,打算以身邊這幾個婢女為主力,把他們培養(yǎng)成舞臺上耀眼的明星。
囿于時代原因,舞臺根本不可能有話筒擴音系統(tǒng),唯有苦練成一個金嗓子方能上場,不然無法勝任大場面演出。
陶夭夭想出了一個吊嗓子的好場地,在望龍山的北面山林里有一個大瀑布,她讓幾個女孩在瀑布旁邊唱歌,每天只練一會,循序漸進,直到能夠聽到自己聲音為止。
這練聲方法,其實是陶夭夭腦子短路的產(chǎn)物。
因為正值小陽春,女孩們樂得出去溜達,看看山水春花親近一下大自然,一個個都如羈鳥出籠心情賊好,沒有人質(zhì)疑這二百五的練聲方法會不會把耳朵練廢。
這天四個女孩加上兩個保鏢叔叔照常去瀑布那里練聲,卻意外在山林間發(fā)現(xiàn)兩個渾身是血的年輕男人,探鼻息倘有一絲氣息,于是幾人急忙把人弄回來送去醫(yī)館救治了。
在醫(yī)館里,清洗包扎干凈的兩人看著有種異域的英俊,估計別人看見的是這點,但陶夭夭立馬看出了他們是什么人,并不是她眼光獨到,實在是其中一個年輕人純粹是赤那的翻版。
天底下竟有這樣相似的兩人。
陶夭夭認為這人必定是赤那的血親。
莫邪說給點錢將兩人丟在醫(yī)館算了,但陶夭夭是做不到的。
當時她神情毫無異樣,并沒有說出那其中一人像某人。
她從未給人講起過赤那,以后也不打算講。
她總是一根筋地認為赤那是好人。但這種想法她知道不會有人贊同。
陶夭夭認為那一箭摜下樓時她原該斃命,雖然赤那也算劫持了她,但他給人的感覺是并不打算要她的命。
陶夭夭是個心底柔軟有恩必報的人,她銘記赤那知道她是女人后轉(zhuǎn)身擋住旁人的背影,感激他曾對受傷的她輕拿輕放,甚至很難忘記他曾給自己裹緊貂皮親手喂湯……
所以,這個受傷的人但凡和赤那有一點關(guān)系,她是一定會管到底。
這兩個人都長得不像中土人,結(jié)合赤那的身份,陶夭夭基本猜到他們是誰。
很明顯兩人是敵非友,可陶夭夭還是想繼續(xù)施救。
到底是誰想殺害這二人,她斷定不是玉郎,因為是玉郎的話這二人必死無疑,沒有逃出升天的可能。
玉郎聽完前因后果,要求去看看這二人,陶夭夭心念急轉(zhuǎn):這二人被人如此追殺,若靠自己的力量未必能護他們周全,若得玉郎相助,他日或能把人平安送回他們部落。
她道:“哥哥得先保證不傷害他們,無論他們是誰?!?p> 玉郎就奇了:“好端端的,我傷害人干嘛?!?p> 陶夭夭執(zhí)拗要他一個保證:“哥哥你先保證。他們是我朋友了,我不能讓他們有事。”
玉郎真拿她沒辦法:“好,我保證,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