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姵瞥了她一眼，奶娘的心思她能猜到幾分，其實方才她也覺得允程跑的時間較往日長了，但看他和嘉怡玩得正開心，想想成王府中他也沒有玩伴，一個人很是孤單。也幸虧是在宮里，若是在王府里被姚側(cè)妃知道，不知會怎樣鬧騰。

　　說起來，她也有責(zé)任。

　　“起來吧，去化了百草梨膏先喂上，以后得注意著，他不宜活動頻繁?！比輮车恼Z聲淡淡，奶娘便知道今天是過了這一關(guān)，她忙不迭應(yīng)著起身，進了內(nèi)殿。

　　嘉怡也跑了回來看允程，仰著腦袋問道：“弟弟這是怎么了？”小手摸了摸允程的腳，很是關(guān)心。

　　容姵抱著允程回到廊下，李昭容早已站起身來，她顯然有些不安：“王妃，抱歉了，都是嘉怡不知輕重……”容姵拍了拍嘉怡，讓她安心，才搖頭對李昭容道：“不妨事的，程兒肺氣弱，每年入冬前，都是要咳一段日子的。”

　　雖然容姵并不在意，李昭容不由后悔，她不知道成王家的孩子這么弱的呀，這才跑了不到盞茶功夫，就至于這樣了，但成王去了南境，太后對成王妃很是看重，這萬一出個什么事兒......

　　她正胡思亂想著，宮人們已看見了顧清玥和素錦，忙一疊聲地通報，容姵抱著允程和李昭容迎了出來，正要如儀行禮，顧清玥已說道：“都免了這些虛禮吧，我看看允程?！?p>　　允程的咳嗽沒有停下里的趨勢，這不長的功夫，小小的人兒胸脯起伏，帶起粗粗的喘息聲，一張臉也憋得愈發(fā)不正常的紅，顧清玥皺眉：“不用請?zhí)t(yī)來看看么？”

　　眾人回了屋內(nèi)，奶娘端了一個白瓷小碗上前，接過允程，一勺勺舀了濃黑的藥汁喂給允程，然而他咳得十分劇烈，又扭來扭去，一勺藥汁撒了一大半在他的前襟上，因他喘不上氣，難受得厲害，又哇哇大哭了起來，一雙小短腿蹬來蹬去，蹬到了上前幫忙的容姵和丫鬟，一時間人仰馬翻，頗有幾分混亂。

　　顧清玥瞧允程的情況很有些嚴(yán)重，便吩咐素錦道：“拿著我的帖子，去請了太醫(yī)。”她想了想，又道：“我記得小梁太醫(yī)于兒科一道極為擅長，請他過來走一趟?！彼劐\憐憫地看了眼允程，小小人兒現(xiàn)在實在是可憐，忙答應(yīng)著去了。

　　這會兒功夫，一小碗藥汁總算是連潑帶灑的喂了進去，雖然哭聲未歇，但方才劇烈的喘息聲慢慢輕了，一臉焦慮關(guān)切之色的容姵才舒了口氣，奶娘因剛才抱著允程喂藥，兩人的身上都淋漓灑了許多藥汁兒，此刻便抱著允程先下去梳洗換衣服了，容姵這才把顧清玥讓到上首坐了，赧然道：“娘娘見笑了。”

　　顧清玥搖了搖頭：“孩子太小，見了涼風(fēng)本就容易咳嗽?！彼苁桥宸輮?，對著自己的夫君與別的女人生的孩子也這般盡心盡力，視若己出。

　　她剛要抬步過去坐下，忽然一只小手怯怯地拉住了她的衣襟，顧清玥低頭一看，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此時這雙大眼睛里蘊滿了濛濛的水氣，仿佛一碰便會掉下來。

　　嘉怡見允程剛才嚎哭，眾人忙成一團，她人還小，雖然不知是為了什么，但心里也恍惚覺得，是因她與允程玩鬧而起，又見自己的母妃坐立不安，便有些害怕地去尋顧清玥了，在她心里，母后人長得好看，對她更是和氣慈愛，找母后準(zhǔn)沒錯了。

　　“母后，是嘉怡害小弟弟生病了嗎?”嘉怡花瓣一樣的嘴唇撅起，帶著哭腔問。

　　陸瀾的二子一女，允明相貌端正大氣，老宮人都說與先皇有那么三四分相似，據(jù)說先皇就長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如今允明年歲長了，更加氣宇軒昂，有了小小少年的樣子；允衡的長相雖然兼具了顧清玥和陸瀾的優(yōu)點，但細(xì)論起來，更偏顧清玥一點，沈氏有一次進宮，還笑說起允衡有幾分顧清揚少時的影子，尤其是允衡的一雙圓圓的眼睛，一笑起來眼尾微微上翹，生得與顧清玥一模一樣。而嘉怡雖說是庶出，卻是宮中唯一的女孩，向來也最得寵愛。顧清玥平日只覺得她生得粉團團的，今日這么細(xì)細(xì)一看，才發(fā)現(xiàn)嘉怡長了一雙最肖似陸瀾的鳳眼。

　　對著這雙明亮的眸子，仿佛看到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那人，顧清玥心中涌起無限柔情和耐心，她蹲下身，從袖中抽出帕子擦了嘉怡腮上的淚珠，才笑著哄她：“不是你的事情，小弟弟本來就有點風(fēng)寒，不過下次嘉怡和小弟弟玩的時候，注意跑得慢一點，等一等小弟弟好不好？”

　　嘉怡委委屈屈點了點頭，顧清玥見她臉蛋紅撲撲的，眼睛水汪汪的，穿著淺粉色的齊胸襦裙，頭發(fā)梳成兩個小包包，著實可愛得緊，便抱起她坐在了上手。小女孩雖然看著胖嘟嘟的，其實骨架并不重，顧清玥使個巧勁就抱了起來，從旁邊的盤子里撿了精細(xì)的點心喂給她吃。

　　這時素錦帶著小梁太醫(yī)進來了，先去了里屋給允程看診，容姵告了罪，也跟著進了屋。李昭容坐在外殿，本來就一臉惴惴，又見顧清玥一把抱起了嘉怡，忙起身惶恐道：“她人雖小，可挺沉的，娘娘仔細(xì)壓了手?！彼U了覷顧清玥的臉色，陪笑道：“再者，小女孩子家也不能太嬌慣了?！?p>　　顧清玥還沒說什么，素錦已是柳眉一豎：“昭容娘娘是在指責(zé)皇后娘娘嗎？”

　　顧清玥抬眸了素錦一眼，自帶著小梁太醫(yī)回來，素錦的臉色就不太好，雖說是李昭容不敬在先，可素錦用這樣的語氣質(zhì)問天子的嬪妃，也是僭越了。

　　“奴婢的語氣沖了，請昭容娘娘恕罪！稍后奴婢自去領(lǐng)罰。”素錦接到顧清玥的眼神，雖不情愿，仍向李昭容行了一禮。

　　“沒事的，沒事的，是臣妾說得不對?！崩钫讶萸菲鹕碜佑樣樀馈ｎ櫱瀚h警告地又看了素錦一眼，轉(zhuǎn)頭向李昭容道：“說起來，嘉怡今日怎么沒上學(xué)呢？她的哥哥姐姐們可都去了?！?p>　　聞言李昭容更加不安，她挪了挪身子，小聲說道：“這幾日天氣寒冷，臣妾擔(dān)心嘉怡染了風(fēng)寒，便請了假……”她看顧清玥臉色不佳，聰明地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