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義勝這是在明謀。
第一,縣政府有工作組出面一起跟車監(jiān)督,這些人就是人脈。
一路上想要把這些商品落地,并從當?shù)匕焉唐吩偻献?,在這樣一個大環(huán)境當中,沒有當?shù)卣c頭你是不可能從國營廠里把貨拉走的。
清平縣政府的監(jiān)督小組會幫他疏通當?shù)卣P系,他們更擅長于和政府人員打交道。
如此能讓事情開展的更加順利。
第二,縣里也不用擔心馮義勝把貨給倒走人消失,同樣,一但打通了這天通往南方的經(jīng)濟之路,清平縣必然繁華。
這些難道不也是當?shù)匕嘧拥恼儐帷?p> 從馮義勝個人、縣政府、國營產(chǎn)三方面而言都是獲益者,沒有任何一方是受害者,最佳的解決方案。
江漢山貴為一地的父母官,也是個做實事的人,他能想不明白嗎?
所以當馮義勝提出這個解決的法子后,剛剛還緊皺著的眉頭一下子松開了。
望著馮義勝是真越來越喜歡,帶著笑容說:“都說你們年輕人腦子活,我真的不得不服老了?!?p> “那這事也不是一下子能成的,我還要在班子里召開討論,具體你回去等我通知吧?!?p> 馮義勝就知道這事沒有這么簡單。
不能催的太急,催了就是不明事理。
苦笑道:“領導,希望能盡快,你也知道,商品市場的需求變化不是一成不變的。”
“一旦我設計的各個環(huán)節(jié)稍微一個點出現(xiàn)了偏差,那么整個環(huán)節(jié)都要推倒重來?!?p> “廢腦子。”
江漢山哈哈大笑:“你放心,一個星期之內(nèi)我給你答復,畢竟你這涉及的東西太多了。”
“我需要去給你調(diào)配工廠關系,還要給你去找個運輸隊,這哪里是一天兩天能成的事嘛?!?p> 馮義勝笑著點頭:“成,那領導我等你好消息。”
隨后馮義勝離開了縣政府。
出了縣政府的大門后,他站在街道上望著那些來來去去自行車忽然心情一陣很好。
一月了,離春節(jié)就只有一年的時間,希望能倒完這一票過年吧。
回去的路上,他看到了路邊一側(cè)花壇的山茶花開了,在這枯枝敗葉的寒冬中那么的嬌艷動人。
莫名的想起了王小瑾,那個在他生命里如花兒一樣綻放過的女孩兒。
這幾個月的時間里,馮義勝和王小瑾的信從未間斷過。
馮義勝會在信里說:“我又做成了一比什么生意?!?p> 王小瑾說:“我在工廠里的生活真的很枯燥,身邊的人感覺都是一些混吃混喝的人,很不喜歡?!?p> 這是八十年代工廠內(nèi)的一個特性。
按部就班,每天就這么掐點來到點走,絕對不會多干一點活,因為干多了工錢也不會多。
王小瑾說他很向往馮義勝這種生活,跟她插隊生產(chǎn)大隊時一樣。
兩人也在你來我往的信中關系迅速升溫。
前世一輩子沒結(jié)婚的馮義勝,第一次找到了那種想主動接近一個女孩的感覺。
就在低著腦袋走著的時候,后邊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喇叭聲。
馮義勝趕緊讓開了道。
一臺面包車從他身邊開了過去,同時一個男人伸出了腦袋:“你特么找死是嗎?以為老子不敢撞你是不是?!?p> “撞不死你個不長眼的狗東西!”
說完車子就走。
馮義勝本能的看了下車牌號碼,沒當回事。
但當他看清車子后愣了下。
“昌河牌!”
“那個被我砸破的車燈?!?p> “是那幾個狗東西!”
反應過來的馮義勝朝著那車子狂奔!
“停車!給我馬上停車!”
或許是車里的人也知道了背后有人追,趕緊一腳重油下去車子迅速的離開。
馮義勝足足追了兩條街,最后從邊上抓了一代垃圾丟了過去。
“老子絕對不會放過你們!”
然后雙手撐著膝蓋在大馬路上不停地喘氣。
雖然這一世妹妹安然無事,但馮義勝前世的仇恨一直刻在心里,所以從未放棄過找這輛車子!
誰曾想,幾個月后又一次從身邊錯身而過!
邊上很多人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很久很久,馮義勝才緩過氣來。
又在邊上買了一包煙,坐在路邊抽了很多根煙才離開。
回了工廠后,看到小馮倩在倉庫里跑來跑去的,心里又莫名的安定了很多。
馮倩那雙漂亮的眼睛鼓溜溜的望著哥哥,然后跑了過來,抬起了天真的小臉。
“哥哥,你怎么流汗了,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了。”
馮義勝疲憊中帶笑,一把抱起了妹妹:“沒事。”
“嬸來了嗎?!?p> “嗯嗯,來了,嬸在里面做飯,香香的?!?p> “哥哥,倩倩肚子為什么這么容易餓啊?!?p> 馮倩那可愛的小臉蛋愁著,摸了摸她的小肚子。
馮義勝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因為你是個小吃貨?!?p> “吃貨,吃貨是什么意思啊?!?p> 馮義勝這才意識到這個年代還沒有這個詞。
笑著解釋:“一種不怕發(fā)胖的生物?!?p> “哦?!?p> 兄妹兩進了倉庫。
一個家,要有個長輩才像個家。
劉大嬸雖然不是親人,但勝似親人。
馮義勝前世曾經(jīng)也想過去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問一問他們是如何做到可以拋棄自己兒女,甚至連自己親生大女兒都賣了的。
但后來一想,找到了又怎么樣?
無非就是做一些日子苦沒辦法的蒼白解釋,得到了那個解釋又如何。
你找到了他們還要替他們養(yǎng)老,躺床上動不了了,我還得招呼你。
你當初那么殘忍,抱歉,我也沒有義務為你們養(yǎng)老送終。
主要是恨。
想到這里,他忽然又想起了自己姐姐。
消失的時候他十五歲,姐姐十八歲。
不怎么喜歡說話,但是個長得非常漂亮的溫柔女孩。
小時候,總喜歡在油菜花開的季節(jié)里帶著他去弄黃鱔,掉龍蝦等。
每次他在油菜花地里找不到姐姐了,會哭。
姐姐總是會站起來,然后從油菜花地的那邊小跑過來抱著他。
“弟弟,不哭啊,姐姐不是在這里嗎?”
“乖,你看你都成鼻涕蟲了?!?p> “姐姐給你擦下鼻涕?!?p> 心里忽然一陣沉重。
姐姐馮芳,他這輩子肯定是要找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