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直走進屋子里面，臉色瞬間就嚴肅了起來。
他看到了姑爺和小姐，抱拳說道：“姑爺，烏家公子來了?！?p> “走，老耿，咱們會一會我那個逆子去?！睂幰阏酒鹕碜?，背著手笑道。
“是?！惫⒅贝饝?yīng)了一聲，伸手把姑爺面前的簾子撩了起來。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屋子，直接來到了會客廳。
來到會客廳的時候，耿直發(fā)現(xiàn)這里有兩個人。除了烏啟豪之外，蘇家的蘇文興也在這里。
寧毅一邊往里面走，一邊伸手趴著拍老耿的肩膀笑道：“上次你還說出氣，我還告訴你不夠。這次看看姑爺是怎么出氣的?！?p> “多謝姑爺?！惫⒅毙χf道，邁步走到門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給足了姑爺氣勢。
這個時候，蘇文興一臉緊張的站了起來。
寧毅邁步走了進去，沒有搭理蘇文興，直接轉(zhuǎn)頭看向烏啟豪說道：“烏公子不在自家布行里忙活，到我蘇家來干什么?。俊?p> 烏啟豪和蘇文興都沒有說話，尤其是烏啟豪，坐在那里，一副不想動的模樣。
寧毅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隨后轉(zhuǎn)頭看向蘇文興笑道：“好吧，舅哥，你照顧好烏大公子。”
說完，寧毅背著手轉(zhuǎn)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蘇文興這個時候忍不住了，伸手拉著烏啟豪急切的說道：“你說話?。≌f話??！”
烏啟豪這個時候沒辦法，只能喊道：“寧毅！”
他站了起來，徑直來到寧毅的面前，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看到這一幕，耿直嚇了一跳，下巴差點沒掉地上。他實在是太吃驚了！
轉(zhuǎn)頭看了看姑爺，發(fā)現(xiàn)姑爺?shù)谋砬榫尤粵]有什么變化。難道這早就在姑爺預(yù)料之中了嗎？
烏啟豪可是烏家的大少爺啊，就這么跪下了？
姑爺太了不起了！實在是了不起！
讓耿直更沒想到的是，自家二房的少爺蘇文興居然也跟著跪了下來。
耿直心里面瞬間就有了一種暢快的感覺。
原來姑爺說的出氣是這個意思。之前自己還沒有想到，現(xiàn)在算是想明白了。
看來自己的格局還是小了??！
“寧兄，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將烏氏布行的布原價轉(zhuǎn)讓給你們蘇氏好不好？還請你高抬貴手?！睘鯁⒑谰従彽恼f道。
看著他一副低頭認錯的樣子，耿直心里更爽了。
這才對嘛！
“這么多的蠶絲，我也沒地放啊?！睂幰阈χf道：“這樣吧，我買幾匹布，給我娘子做幾件新衣服?！?p> 烏啟豪一把抓住了寧毅的腿，急忙說道：“我都已經(jīng)跟你低頭了，你還想讓我怎么樣？”
寧毅一把掙脫，說道：“做錯了事就是要受到懲罰的。你侮辱我娘子、欺負我兄弟，我讓你們?yōu)跫移飘a(chǎn)只是小施懲戒。你要還是一意孤行，會有什么樣的后果，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p> 說完，寧毅直接就坐到了椅子上。
一邊跪在地上的蘇文興受不了了，伸手拉著烏啟豪，一臉急切的說道：“你快道歉?。〉狼?！快點，你想什么呢？”
烏啟豪這個時候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正對著寧毅跪了下來，然后才說道：“是我鬼迷了心竅，做出了錯事。還請您高抬貴手。”
寧毅笑了笑，語氣隨意的說道：“好吧，誰讓我心軟呢？你要出多少蠶絲，我全收了。不過我只出一成的價格?！?p> “一成？”烏啟豪一臉不敢相信的說道：“你是要我的命是嗎？”
“如果烏公子不愿意，那就算了?！睂幰阏酒鹕碜?，一臉隨意的說道。
耿直在一邊看著，心里邊那叫一個舒服。
果然姑爺說的對，這才叫出去。
看看烏啟豪現(xiàn)在的樣子，耿直心里面的憋悶果然沒有了。
“七成，”烏啟豪跪在地上，一臉懇求的說道：“七成好嗎？”
看著寧毅許久沒說話，烏啟豪肉疼了幾分，又說道：“五成，五成好嗎？寧兄?！?p> “一成！”寧毅伸出一根手指頭，態(tài)度堅決的說道：“我只出一成?！?p> “這做人也不能太狠?！币贿叺奶K文興說道。
“大舅哥，是你們在求我，我可沒逼你們?！闭f完，寧毅轉(zhuǎn)身就向外走了出去。
條件已經(jīng)給了，接不接受就是他們的事了。
耿直臉上露出了笑容。
姑爺就是姑爺，了不起！
“一成就一成，總比沒有強！”蘇文興在一邊說道：“快答應(yīng)他，要不他真的走了！”
“寧公子，”跪在地上的烏啟豪大聲說道：“一成！一成就一成，但是寧公子，你能不能告訴烏某，從你揚言叫我烏家破產(chǎn)，到如今……你到底是怎么一步一步做到的？”
“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你爭蠶絲?！睂幰憔従彽恼f道：“我之所以跟你哄抬蠶絲的價格，只不過是在請君入甕?！?p> “蠶絲本來就不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商品。期貨的價格漲跌不定，在我遇到它馬上就要下跌的時候?qū)⑵淙~拋出，等到熱潮退去我再從你手上低價買入，這就叫做空?！?p> 耿直在一邊看著姑爺侃侃而談的樣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
雖然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聽明白，但是他相信姑爺，即便沒有聽明白也覺得姑爺很厲害。
姑爺做的太好了，不然的話也不會有今天了?？纯船F(xiàn)在的情況就知道了，烏家的公子已經(jīng)跪下求姑爺了。
“蠶絲是期貨，不是現(xiàn)貨，需要等待一段時間之后才能夠拿到蠶絲。如果在這段時間之內(nèi)蠶絲的價格水漲船高，那蠶絲商人肯定會心動?！?p> “所以我就讓廖掌柜在店鋪門口貼上十倍重金收購蠶絲的公告。我本意是想設(shè)一個圈套，讓你烏啟豪往里面鉆，并不是真心要收購蠶絲。因為還不到時候，我們需要對沖避險?！?p> “于是我們決定嘗試銷售皮蛋、積蓄現(xiàn)金。你借宋憲之名強壓下來毀約蠶絲的蠶絲商人，我便轉(zhuǎn)而關(guān)閉店鋪。而你呢，還自以為搶占了蘇家的生意導(dǎo)致我們一敗涂地，是被迫關(guān)店轉(zhuǎn)業(yè)?！?p> 寧毅來回走，一邊走一邊臉上帶著笑容說道。
耿直在一邊看著，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現(xiàn)在他的心里邊已經(jīng)沒有什么氣不氣的事情了，全都是對姑爺?shù)木磁濉?p> 自家姑爺能夠有這樣的實力、有這樣的能力，不但是小姐的福氣，也是整個蘇家的福氣。
“你不甘心，想要堵死我所有的路，但是你忽略了一點：離開主街，我們依然能夠在街巷中擺攤。而生活在那里的百姓，更能代表江寧的普羅大眾。”
“皮蛋生意紅火，我們積蓄了大量的現(xiàn)金。我又想到可以創(chuàng)建竹記會，收集各處住戶的信息，分析江寧百姓的喜好?！?p> “這些表面看起來是為了經(jīng)營皮蛋，可實際上是為了革新布業(yè)。我找到了時機，讓韓主使改變了主意，讓蘇家二房將手上所有的江北蠶絲全部轉(zhuǎn)交給我。”
“這樣一來，我就拿到了蘇家二房在江北的所有蠶絲。只不過拿到蠶絲本就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想借此哄抬價格罷了?！?p> “于是我們把蠶絲給了大川布行的薛老板，正好薛老板也有意聯(lián)手，我們也算是順水推舟，將蠶絲給了他?！?p> “我讓人四處散播謠言，說朝廷要增收歲布的消息。江寧的布行老板都聞風(fēng)而動，薛老板拒絕了所有人，只是等著你登門求購?！?p> “可你并未出現(xiàn)。我猜測是席君煜勸住了你，所以我只能拜托朋友離間了一下你和席君煜。后來你果然也極高的價格買下了薛老板的蠶絲，但是此舉卻刺激了那些和你廉價簽約的人?！?p> “我鼓動他們跟你毀約，實在是太過于容易了。你這般自負，必然會主動加價。如此一來，烏家的現(xiàn)錢就被掏空了?！?p> “不久，薛老板便告訴我，你向他舉薦的地下錢莊借了錢。布匹行業(yè)革新的準備工作也就完成了。”
“關(guān)閉布行為我們省下了大筆的倉儲店租成本，加上經(jīng)營竹記，檀兒此刻是全江寧手頭里現(xiàn)金最多的人?！?p> “歲布一停，我便重開蘇氏布行，此前竹記會籌備的會員信息也就派上了用場。我們以線下下單、配合送貨上門的方式進行，完成了江寧布業(yè)的革新?！?p> “然后，我就一直在這里等你。你果然來了?！睂幰阏f完，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耿直站在一邊，覺得姑爺好厲害，說了這么久、制定了這么長時間的計劃。
自己別說想了，光聽到都沒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姑爺厲害！
蘇文興在一邊說道：“朝廷不會追加歲布一事，這無人能料啊，你是如何提前得知的？”
“靜梁之戰(zhàn)，兩敗俱傷。我朝若是出兵，便可坐收漁翁之利。歲布生意本來就沒有定論，你們倆聽到的都只是宋都慰和韓主使的一席話?！?p> “而我永遠相信，沒有任何一個國家愿意向其他的國家低頭。這歲布本來就不是長久之計，我又何必去爭呢？”
“這一盤棋這么多變數(shù)，你都可以利用好它的利弊，是我烏啟豪輸了?！睘鯁⒑烙行╊j喪的說道。
“局勢瞬息萬變，我也沒有辦法預(yù)料到所有的結(jié)局。”寧毅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