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著過去,我們去開懷,
把曾經(jīng)的愛恨與悵惘,化作天邊的云彩。
當我們抬起頭,它已被風吹開,
我們只有垂望腳步,分不清當下還是未來。
懷念著過去,我們去開懷,
用所有放肆去歡歌,來驗證我們存在。
但我們低下頭,已看不清所有對白,
我們只有仰望天空,不知是訣別還是等待。
……
踏上了前往西安的路,浩武彈著輕快而淡傷的旋律,用他的煙嗓唱著歌。
祁佳麗把沈晴的話轉達給郝遠,郝遠側過臉看著車窗或窗外的風景。
“郝遠,你和沈晴、成子是什么關系?”
“故人,一個死了,一個活著。”郝遠轉頭看著浩武,“這歌詞誰寫的?”
吉他發(fā)出一聲刺耳鳴叫,“故人,死了?!?p> 天開始陰了,雨很快來了。
大雁塔音樂噴泉是雕塑規(guī)模最大的廣場,放著《好日子》《辣妹子》。
浩武彈著吉他,沒有人能聽到,水聲、音響甚至燈光都能遮蓋他的聲音。但浩武一直沒有停,他也沒有自我陶醉,而是留意著每一個行人的目光。
浩武喝光了他的一小盒洋酒,吉他彈得刺耳,但還是沒有人看他。
他從背包里拿出一大瓶酒,約有1升,蓄滿了一盒又喝了起來。
郝遠走到他身邊,“少喝點吧,俄國人的酒勁很大。”
浩武說:“我爸是個酒鬼,我小的時候,他一喝酒我媽就罵他、打他,我也恨他。可是長大以后我竟然又開始同情他,后來我發(fā)現(xiàn)我也愛上了酒,你說這樣的人生有多操蛋?!?p> “很多人的人生都很操蛋,你爸是酒鬼、我爸是賭徒、他爸是酒鬼加賭徒,何必把這些告訴別人?”
“哈哈哈!”浩武不知為何笑了出來,接著又彈唱起白龍塔。
安和跟在祁佳麗的后面,面紅耳赤,“祁姐,我喜歡一個人,但她不喜歡我,你說我該怎么辦?”
“如果從他走進你生活的那天你的生活就變了,比如你習慣午夜路過的某個書店,適應了你從來不喝的苦咖啡,能記得起相遇以后的所有符號,那就一定不能放手?!?p> “什么書店?什么苦咖啡?什么符號?”
祁佳麗回過頭,五指穿過長發(fā),“安和,信物都丟了,我們真的還能到白龍塔嗎?”
“能!一定能!遠哥說得對,白龍塔看的是誠意。”
“你覺得我虔誠嗎?”
安和連忙點頭,很久他擠出一絲笑容,“祁姐,我嘴笨,但我知道你虔誠。不過我一直想問你,你去白龍塔是為了什么?”
祁佳麗反問:“你呢?”
“不能賽馬,我無法生存,我只讀過小學,胳膊受傷也沒法去工地干活。不能靠文化也不能靠體力,賽馬攢下的錢也要花光了,我想讓白龍塔告訴我以后該怎么活下去?!?p> “你的家人呢?”
“我爸愛喝酒,在我小時候他騎馬出去找朋友喝酒,凍死了,我媽……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的家在張掖,但我只認識那里的馬,祁姐,你看我是不是太可憐了?”
“每個人都有一些不堪的經(jīng)歷吧?!?p> “祁姐,你為什么要去白龍塔呢?”
“去驗證一些人一些事吧,不過我可能還是找不到答案,只會越來越糊涂?!?p> “祁姐,你要相信白龍塔,它會解決我們所有的難處?!?p> “但愿吧?!?p> 公園的草坪上,浩武終于迎來了一個聽眾,那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姑娘,她的眼角濕漉漉的,黏著幾根頭發(fā),穿著牛仔吊帶短褲和帆布鞋。
“你唱得真好聽,你應該去參加選秀的?!?p> 浩武只是笑了笑。
“你能再為我唱一首嗎?暖一點的?!?p> 浩武點頭,唱了起來——
你說你喜歡霓虹流淌,喜歡夜的爛漫,
每次想我的時候,就看星星眨眼,
仿佛我在對你訴說,這些日子的碎碎片片。
——
你說你也害怕夜晚,彼此看不見就是最遠,
你說你也不想思念,想讓每個午夜都是困倦。
感受不到我的呼吸,少了全世界的陪伴。
——
啊,心愛的人,我多想擁你入眠。
啊,心愛的人,多想一起看到明天。
我不能告訴你,我們是那風中花瓣,
我不能告訴你,那花瓣是曾經(jīng)諾言。
——
啊,心愛的人,我多想擁你入眠。
啊,心愛的人,多想一起看到明天。
回到從前小路,我們執(zhí)手看著花瓣,
我們不要諾言,只要彼此都在身邊。
……
浩武唱著,淚光彈著,郝遠三個人和那姑娘靜靜聽著。
不知不覺,很多人圍到了這里,地上沒有碗,但是有錢。
“這首歌叫什么?”姑娘問。
“擁你入眠?!?p> “好聽,可是一點也不暖。”
“你知道它在講什么?”
“反正就是沒有在一起嘍?!惫媚镆е伦齑剑拔医形河?,你叫什么?”
“丁浩武,叫我浩武就行。”
“浩武哥,你的歌真的能讓人忘記煩惱呢,真高興遇到了你。”
浩武苦笑看著魏雨:“音樂就有這樣的魔力?!?p> “是你的魔力?!蔽河曩N著浩武坐下。
浩武喉嚨上下動了動,掏出一支煙,按了六七下才打著火,一口吸下,煙燃得像炭火,“你剛說什么?”
魏雨拄著下巴,目不轉睛地說:“你的嗓子、你的曲子、你的歌詞都有故事,你是我見過最文藝最走心的人?!?p> 郝遠三個人在不遠的樹下,祁佳麗說:“這個小姑娘似乎很懂浩武呀?!?p> “大文案,懂這個字可不能隨便亂說。”
“倒也是,很多人談了五六年戀愛甚至結婚幾十年,都不一定懂對方。”
“所以懂大多都是謊言。”
“很多的懂是為了掩飾愛。”
安和突然冷眼看著浩武,他跟郝遠要了一支煙,只用了四口就把那只煙吸到了過濾嘴。
“浩武哥,你是北大畢業(yè)的?!”
浩武笑,“你沒看到那只是兩張錄取通知書嗎?”
“考上了沒有去?為什么?”
浩武撫著錄取通知書,沒有說話。
魏雨說:“其實我不開心也是因為大學的事,分數(shù)下來了,我過了一本線,他沒有,我們可能要異地了?!?p> 浩武安慰說:“異地可以有很多自由時間,并不都是壞事。”
“可我聽說,大多數(shù)的異地戀都是用自由時間,去談新的戀愛?!?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