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蘭因換了身衣服。
這身能象征她夫人身份的華服裙擺很長，鵝黃的廣袖鑲嵌了銀絲。她習慣了輕便的衣裳，有點不太適應。宮女還幫她梳了發(fā)髻，插上兩根珍珠銀釵妝點。
平安也換了身衣服，搖身一變成了個貴氣的小公子。他沒穿過這種繁復的衣袍，朝蘭因走來的時候險些被絆得摔倒。
蘭因眉眼含笑地打量著。
“娘親真好看！”平安第一次見蘭因好好打扮，說道。
恰好，門外的太監(jiān)通傳聲響起。
蘭因拉過平安的手，說：“平安還記得嗎？”
平安點點頭。
母子二人迎了出去，平安拱手彎腰，蘭因微微欠身。
“妾身見過大王。”
“平安見過大王。”
剛一進門的趙子疏看見這娘倆這番情況，嘴角僵硬地扯出一個弧度。
“......免禮?！壁w子疏無奈地看著滿臉認真的兒子和旁邊笑得狡黠的蘭因。
一家三口用過晚膳，趙子疏發(fā)覺兒子一直靜靜地盯著自己看。
“怎么了這是？”趙子疏有些疑惑，看向蘭因。
“下午平安纏著我說說你事，大概是聽到父王如此尊貴，還帶著赫然功績，很是崇拜吧?！碧m因說道。
蘭因花了一個下午，給平安講了講趙子疏的事。他現(xiàn)在看著父親的眼神，滿是異彩。
“喲?！壁w子疏高興地笑了笑。他抱過兒子，想起還有一件事要說。
“父王厲害嗎？”趙子疏問道。
“厲害?！逼桨颤c頭道，滿臉認真。
“那平安想不想成為像父王一樣的男人？”趙子疏問道。
“想！”平安回答得毫不猶豫。
“那好?！壁w子疏說道，“想成為像父王這樣的男子漢，首先……”
平安認真地聽著，小嘴抿起來。趙子疏也換了嚴肅的臉色，就連蘭因也豎起耳朵。
“首先要自己睡。”趙子疏臉色嚴肅，說的卻不是什么正經(jīng)話。“父王三歲的時候便不粘著母親睡了，男子漢要學會獨立和勇敢。父王給平安安排好了一間漂亮的宮殿，今晚開始平安就去那里睡?！?p> “…….”蘭因扶額。
“……”平安抿著嘴，眉頭皺著?！捌桨仓?！”
也裝成嚴肅樣子的趙子疏看見兒子對自己的話堅信不疑，偽裝有些松動，可強撐了下去。
晚些時候，趙子疏安排了兩位溫柔地宮女把平安帶走了，給平安安排的宮殿不遠，就和甘露殿一墻之隔。
送走兒子的趙子疏回頭看蘭因，后者臉色古怪。
“你就這樣哄騙兒子?！碧m因無奈道。
“沒有哄騙。”趙子疏理直氣壯，“我三歲的時候確實自己睡的?！?p> 蘭因無言。
“明日再去給平安物色個老師，這個年歲也該開始習字了。”趙子疏說道，“再找個人教他宮中禮儀，禮樂射御書數(shù)都得學點。”
蘭因聽了，擔心道：“平安從小在苧蘿山，山中生活無憂自在。一進王宮，我知道這些東西要學，但也別一下抓他太緊?！?p> “那可不成?！壁w子疏卻這樣說道。
“為何？”蘭因不太懂他的意思。
這男人壞笑一下，竟就撲過來把她抱到床上。
“我可就這么一個寶貝兒子，以后江山社稷都靠他了，不成器可不行。”趙子疏振振有詞道?！安贿^阿因要是心疼兒子，便早早和我在生個七八個，平安的擔子就輕了?！?p> “流氓。”蘭因被他氣得笑罵道。
…….
夜里，熄了蠟燭。
抱著她的身體的時候，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從前。他留戀地親吻她的肩膀，在黑暗中發(fā)出曖昧地聲響。
蘭因有些累了，沒有給他回應，他賭氣地輕咬了一口。
“阿因都不在乎我了?！壁w子疏悶聲道。
“你這八尺高的男兒，怎么比我還會撒嬌。”蘭因取笑他。
蘭因在他懷里轉了個身，被他親吻了一下唇瓣。她的手掌抵上了他的胸膛。夜里燭火滅了，她看不真切，卻能摸到有一處長長的凹凸不平。
那天在苧蘿上的時候她就發(fā)覺了。趙子疏渾身都健碩了許多，身上還添了好幾處傷疤，胸前的這一處最深也最長。
“這是什么時候的?！碧m因摸著那條傷疤，說道。
“兩年前，在臨淄城邊?！壁w子疏說道。
兩年前的時候，吳軍士氣大好，李國忠與他商議是否乘勝追擊，直搗臨淄的齊國王宮。當時若要打，勝算只有五成。趙子疏決定開戰(zhàn)，被范英的部署反咬一口，還受了重傷。齊軍一把長刀砍在他的胸前，能活下來真的是福大命大。
也因為此戰(zhàn)失利，戰(zhàn)事又多拖延了幾年。
不過趙子疏并不想和蘭因說起這些。
他感受到她的指尖來回地停留在那處，即便看不見她的臉，趙子疏也能感受到她神色黯然。他握住她的手，攥在手心。
“這些年你想過我嗎。”趙子疏問道。
蘭因頓了頓，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趙子疏便又開口。
“每天夜里我都想你?！壁w子疏說道，“我還夢到過阿因許多次，夢到你守在范英身邊，也夢到過范英不善待你們母子?！?p> 趙子疏問她這個問題，比起聽見她的回答，更多的是為了傾訴。蘭因聽了，胸口悶悶的，離趙子疏又近了些。
“都是夢，不是真的?！碧m因輕聲哄道。
“嗯?！壁w子疏應道。
他把頭靠進蘭因臂彎，從前他心情不好或是勞累的時候經(jīng)常這樣。
她摸著他的頭發(fā)，猶豫再三，還是想問那個問題。
“你殺了他嗎?！碧m因問道。
趙子疏知道，她問的是范英。
“沒有?！壁w子疏說。
“好?！碧m因說道，“我不再問了?！?p> “想問便問?！壁w子疏這么說著，把蘭因的腰抱得更緊了。
蘭因眼里劃過一絲笑意，說：“那我問你。”
“嗯。”趙子疏說道。
“你說你夜夜想我？”蘭因問道。
“夜夜想你?！壁w子疏說道。
“那你和別的女人歡好的時候也……啊……”蘭因話還沒說完，就被趙子疏又咬了一口。
“沒有別的女人?！壁w子疏帶著警告地意味說道。
其實蘭因說出那句話也只是想試探。坦白講，趙子疏給她的答案是她心里想要的?？赏瑯?，她很意外趙子疏這么多年竟然都沒有別的女人。
聽著趙子疏的語氣太過嚴肅，蘭因便想轉移話題。
“怎么變得跟小狗一樣，總愛咬人?！碧m因嗔怪道。
“阿因從前也不像現(xiàn)在這般伶牙俐齒，多次頂撞。”趙子疏說道。
“是不一樣了?！碧m因輕聲道?！皬那拔野侔阌H近你討好你，都是為了我的任務?！?p> “所以阿因現(xiàn)在肩膀上的擔子沒了，就要露出本性了嗎？我從前覺得你像兔子，其實是披了兔子皮的母老虎?！壁w子疏笑道。
“也許是呢?！碧m因也不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