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人!賤人!”司馬邈邈發(fā)瘋似得甩碎綺華殿內的花瓶、茶壺、杯具。
海棠縮在一邊,不敢勸司馬邈邈停下。
昨天司馬邈邈被海棠扶著去了太醫(yī)令,李太醫(yī)診斷后,說那合歡散若她服下的不多,調息一晚就沒事了。她留在太醫(yī)令,一晚上被這媚藥折磨得透了。
在太醫(yī)令的時候就看見那里辦事的宮人臉色古怪,藏著譏笑。這還是最次,要知道這件事情一出,她不僅僅是在太醫(yī)令中顏面盡失。宮中沒人幫她按住口風,轉眼她司馬邈邈對趙子疏下春藥的之事已然在王宮之內傳開,甚至恐怕已經(jīng)傳遍了康州城!
第二天,她從太醫(yī)令回綺華殿。
一路上司馬邈邈都低著頭,一口銀牙幾乎被壓碎。然而,對她而言最致命的打擊還是她回到綺華殿之后的所聽所聞。
綺華殿留守的下人竟然告訴她,昨夜趙子疏和那個蘭因就在她的寢殿內過夜!如此一來,她顏面何存!她望著那張床,再忍不住羞憤。
司馬邈邈命令海棠找來一把剪子,她拿著剪子便如蠻婦似得沖向塌上的被枕。
分不清是剪子剪得還是她生扯,綺華殿布條撕碎的聲響起起伏伏......
枕頭被子撕完了,心中憤恨還沒宣泄干凈。于是開始砸東西,這讓她舒服些。
司馬邈邈臉頰赤紅,想起那個女人昨天高高在上的嘴臉,她太不甘心!可是,她還能有什么后招。那么丟人的事情都傳出去了,而且還直接得罪了趙子疏。以后別說是跟那個蘭因爭寵,她甚至沒有辦法在趙子疏面前抬起頭來。
。。。。。。
步入深秋,夜里寒涼。
甘露殿內燃著燭火,燭淚溢滿燭臺,蘭因盡可能干凈地擦了擦。
身邊的趙子疏在甘露殿內看著北方軍報。
淮河的戰(zhàn)情緩和下來。司馬康嚴守漁陽城,姜朞的齊軍偶爾騷擾漁陽城邊防,兩邊都處于按兵不動的狀態(tài)。
司馬康這邊,趙子疏了解他的性格和司馬信不同,本就不主張激進。
相反,齊國那邊不太對勁。稍加留意便能看出,齊國那邊的軍隊主力始終壓在漁陽城以北,沒有大肆進攻的意思,這不像姜朞那幾位兄弟的作風。
兩軍僵持,都在等一個爆發(fā)的契機......
趙子疏還想不出往后的變數(shù),眉宇不自覺地深鎖,臉色沉重。
只覺得肩上一重,趙子疏回過神,是蘭因為他拿了一間外衣披上。
趙子疏臉色緩和了些,說:“阿因?!?p> 他握著蘭因的手,指尖傳來陣陣涼意。
“天氣涼了,大王注意身體?!碧m因說道。趙子疏在甘露殿的書桌前內常常一坐就是一兩個時辰,時不時咳嗽幾聲。
“是?!壁w子疏打趣地用遵命的語氣應道,“我這小命可是阿因救回來的,我會好好珍惜的。”
趙子疏蒼白的臉上多了壞笑的意思。他這話中所指,是那日在綺華殿蘭因舍身為他解藥一事。
蘭因聽懂了他不正經(jīng)的意思,卻只勉強笑了笑。
。。。。。。
永和殿內。
“稟大王,微臣認為齊軍此番刻意壓后戰(zhàn)線,是用拖延之計。我軍支援漁陽城前線,種種物資要渡淮河輸送,長遠消耗下去對我軍不利啊?!币晃怀甲诱f道。
底下響起了附和之聲。
趙子疏自然知曉這個情況。依照現(xiàn)在的戰(zhàn)局,擺在他面前的只有兩個選擇,一是主動開戰(zhàn)不讓糧草虛耗,全面進攻。二是放棄漁陽城,也把這半年來吳軍的努力白白斷送。
“依臣所見,眼下唯有主動和齊軍開戰(zhàn)對我軍最為有利!”說這話的人,是一位名為溫樸的士大夫,此人自始主張與齊國開戰(zhàn)。
“如今齊軍氣焰高漲,若是開戰(zhàn),我方勝算不穩(wěn)?!绷硪粋€大臣憂心道。
“繼續(xù)拖延只會讓我軍士氣更低!”溫樸突然高聲道,“臣斗膽,有一計獻出!“
趙子疏本想開口示意他說下去,怎料嗓子一癢,話語成了幾聲咳嗽。他只好改為揮手示意。
溫樸于是繼續(xù)說道:“微臣認為,此間大王可以調兵北征,支援漁陽城!如今國內安寧,不如把駐守各地的軍士先調往前線支援。光是康州城內駐守的軍士就有三千,其余各郡駐守軍士兩千,若把這部分兵力也調往漁陽城可大增我軍實力!”
言下之意,就是把全國各地駐守地方的軍力調一部分去前線打仗。
“佘陽……咳咳咳……你怎么看?!壁w子疏問道,咳嗽了好幾聲。在做重要決策之前問一問佘陽的意見,是他的習慣。
佘陽拱手道:“臣認為,溫大人之計可行,眼下應以北征戰(zhàn)事為緊?!?p> “好。”趙子疏點點頭,說道,“那便調遣地方護軍各半,即日起往漁陽城支援。”
又處理了一些別的事情,見時間差不多了,趙子疏有意退朝。
這時,佘陽往前一步,站在眾卿之首,說道:“臣還有一事上奏?!?p> “說?!壁w子疏說。
佘陽一臉漠然道:“臣請大王立司馬邈邈為王后。”
此言一出,群臣鴉雀無聲,不約而同地把頭低了低。司馬邈邈前段時間的丑事在場的人都心照不宣,甚至成了康州城百姓茶余飯后的八卦。他們都看不懂為何佘陽會在這種時候說起這種事情。
“你說什么?”趙子疏半瞇起眼,語氣帶著幾許詫異。
佘陽作揖,深深地向著趙子疏彎腰,以示恭敬和堅決?!俺紤┱埓笸趿⑺抉R邈邈為王后?!?p> 聞言,趙子疏氣得又咳嗽了許久,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道:“寡人怎可立品行不端之人為后!”
在場的其他人都捏了一把冷汗,恨不得馬上給趙子疏跪下。只有佘陽,絲毫沒有收口之意。
“大王還無子嗣,如今后宮空虛,應立正宮為大王選女,開枝散葉?!辟荜柧従彽纴恚疤m夫人入宮多時無所出,出身也只是平民舞姬。司馬姑娘雖有過分之舉,也不過是因為大王偏心蘭夫人,太過心急。后宮若無正主,大王又久病多日,他日若是有所不測,宗親一脈再無正統(tǒng)?!?p> 佘陽的聲音和他的表情一樣,沒有起伏。然而,還輕而易舉地教在場眾人提心吊膽。
臣子見小心翼翼地交換眼色,覺得這位司空是昏了頭,他這這么說,不就是在咒大王會死嗎?
“佘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咳咳…...咳咳咳咳!”趙子疏震怒道,隨之而來的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請大王以大局為重?!辟荜栒f著,語氣堅決。
趙子疏看起來很艱難才從那陣劇烈的咳嗽中緩過氣來,臉色慘白。
“不要再提......”趙子疏說。
“請大王,以大局為重?!辟荜栍珠_口了一次,目光執(zhí)著。
雙方對峙。
眾人只得暗暗觀察。
“怎么,難道你這個司空大人提的,寡人就非做不可了?”趙子疏臉色有些蒼白,怒聲道。
“此事關乎國家興衰?!辟荜柮鏌o表情。說著,還做了更驚世駭俗之舉。他當眾脫去那身象征他權位的官服,放在一側?!叭舸笸醪辉手Z此事,佘陽自認無才救國,愧對這司空之位?!?p> 趙子疏瞪著他,直叫他名諱?!百荜枺愀彝{寡人!”
“恕佘陽頂撞?!辟荜柪淅涞馈Uf完這句話,他便放下一身官服,在眾目睽睽之下轉身離開了永和殿。
沒有人敢去留佘陽,也沒有人有去留他的意思。這位司空大人向來在官場中孤僻,唯一能和他接近的只有趙子疏,而趙子疏唯一愿意親近的也只有佘陽。
“咳咳……咳咳咳!咳咳……”趙子疏又狠狠地咳嗽起來,他下意識地捂著嘴一抬手,竟看見一片血跡。
他的這次咳嗽動靜很大,眾臣投去目光,也發(fā)現(xiàn)了他掌心的鮮血。
還沒來得及震驚。王椅上的趙子疏兩眼一黑,昏倒在這朝堂之上。
“大王!”眾臣驚呼,久久不能從方才的場面中回過神來。
佘陽循著永和殿之外一直走了很久,他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眼色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