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陽在外御馬，從玄武門出來就能見到康州城熱鬧的集市，不過這片集市并非康州城中最大的。按照趙子疏的意思，佘陽還得帶著他往東走一段路。

　　雖然佘陽這位司空大人也是一人之下，可比起馬車里的兩位主子還是差了些。杏兒坐在佘陽的另一側，偶爾好奇地打量后者。佘陽身形瘦削臉色素凈，沒有什么表情，好像待在他身邊，周圍空氣的溫蒂都低得涼人，杏兒在這位大人身邊，也很難自在。

　　馬車之內，趙子疏一手握著蘭因，一手掀開簾子好奇地向外張望。不時有民眾的目光向他看過來，可沒有一個人記得這位就是當初浩浩蕩蕩出宮祭祀的大王。這種平凡的感覺，讓趙子疏覺得，這才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出宮的體驗。

　　他雙目放光，腦海中回想起兒時母親講述的生活。趙子疏握著蘭因的手不自覺收緊，蘭因吃痛，忍不住輕喚他一聲：“大王，痛......”

　　“抱歉?！壁w子疏立刻松了松力氣。他雙眼放光，又說道：“快看，宮外好熱鬧。”

　　蘭因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她從小就在這種平民世界里長大，真的很難與趙子疏感同身受。

　　趙子疏讓佘陽在一處集市停下，扶著蘭因下了馬車。

　　蘭因感受到趙子疏今天的情緒異常高漲，即便下了馬車后，他臉上硬端著一副平靜的模樣，眼中光彩還是難掩。

　　他牽著蘭因，一路走去。幾乎要在每一個攤子都停留一會，明明是他自己感興趣的東西，可礙于形象不好過多把玩，隨手就把東西塞給旁邊的蘭因，裝成是給蘭因介紹的樣子。蘭因手中被他塞了個滿懷。冰糖葫蘆、雪梨膏、簪子、風車，趙子疏每樣都覺得有趣，并且覺得蘭因也一定和他一樣覺得新奇。

　　蘭因在康州生活了多年，已經對這些東西習以為常，為了迎合這個大王，她只得一樣樣接過。不過，雖然對事物不覺得新奇，蘭因倒是從沒有過這般不考慮銀兩多少就直接買下的體驗，情緒也慢慢被趙子疏的熱情感染。

　　蘭因望了自己穿著男裝，和趙子疏一路拉拉扯扯，吸引了不少人古怪的目光。

　　而于蘭因和趙子疏兩人的氣氛截然不同的是，杏兒低頭悶聲地跟在佘陽旁邊。佘陽的步子一直和前面兩人保持著微妙的距離，既不打擾，也不讓兩人離開他的視線。

　　杏兒從別的宮女那里聽說這位司空大人愛慕自家大王的消息，此刻感受著這三位主子的氣場，更是膽戰(zhàn)心驚。

　　她不得不感慨，身為奴婢真是難啊。杏兒是平民出身，但家鄉(xiāng)不在康州，也從來沒有在康州生活過。一路上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她想看不敢看，一邊不敢看著佘陽，一邊又害怕跟丟他的步子，倘若她在這康州城迷了路，她估計是再也找不到三位主子了。

　　趙子疏不知疲倦地拉著蘭因亂逛，佘陽也不知疲倦地跟上?？蓱z杏兒，天未亮就開始打點主子出宮的事情，現在累得不行。她的腳步慢下來，喘氣也越來越重，幾乎要在這盛夏里中暑。

　　腳步匆匆地佘陽終于意識到身邊還有個小宮女，從腰間掏出一個荷包，甩給杏兒。

　　“拿去逛吧，累了找到我府上休息。”佘陽淡淡道。說完，扭頭不再理會杏兒。

　　杏兒抱著這沉甸甸的荷包咽了口口水，她能感受到佘陽隨手一甩的的銀子比她一年的俸祿都多。腳步只猶豫了片刻，回過神佘陽已經離她有四五個身位遠了。

　　“司空大人！”杏兒輕喊道。佘陽沒有回頭，反而周圍的群眾被杏兒的冒失吸引了目光。她臉一紅，小跑地跟了上去。就算佘陽這樣給她前讓她找個地方歇著，杏兒又怎么敢丟下幾個主子不顧。

　　太陽下了半山，趙子疏拉著蘭因進了一家飯店。杏兒舒了口氣，終于能休息一會了。

　　蘭因、趙子疏和佘陽理所當然地入座，杏兒只怯怯地守在蘭因身邊站著。蘭因望了一眼杏兒，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趙子疏。

　　“大王，讓杏兒也坐下吧?！碧m因向趙子疏問道。

　　“別大王不大王的?！壁w子疏揮手示意杏兒可以坐下，“我現在就是佘大人的遠房兄弟。”

　　這話說的意思，剛才他們在集市亂逛的時候，一個掌柜的見趙子疏出手闊綽就好奇地問了這是哪家公子。趙子疏當然不會說明他的身份，也不能說他姓趙，想了想，就借了佘陽的身份，說自己是佘陽同姓兄弟。

　　此話一出，掌柜的瞬間放下對趙子疏的關注，熱情地向司空大人說客套話。

　　此間，蘭因的眼神往佘陽那里瞟了瞟，佘陽看起來對趙子疏這個說法沒什么意見。

　　吃飽喝足，趙子疏舒服地抻了個懶腰。他抓著蘭因的手，眼神中流轉著異樣光彩，說道：“阿因，待會陪我去個地方?！?p>　　蘭因狐疑地瞇瞇眼睛，趙子疏的這個表情，不太對勁。

　　只見這男人又神神秘秘地湊到佘陽耳邊，故意不讓蘭因聽見他倆說話。佘陽的臉色在聽見趙子說的話后明顯變了變，那一潭死水般的表情掀起了波瀾。能看出佘陽猶豫了一會，才略顯艱難地答應。

　　這讓蘭因覺得更不不對勁。

　　出了飯店，佘陽在前面帶路，蘭因和趙子疏跟在后面，杏兒在最后。走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佘陽的腳步在一幢歌舞升平、銀花光轉的樓前停下，還未進門就能感受到這里極為熱鬧。門前幾個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年輕女孩，拋著媚眼把路過的客人往里拉。

　　“……”蘭因一時無言，她算是知道趙子疏為什么讓她穿著男裝出宮了。這男人竟然想帶著她逛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