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 IV
“是嗎?可我聽說祁朝皇帝登基之前可是隱都最出名的八皇子,哪里是你口中那腦滿肥腸的老爺子?”
“是嗎?”以前的事我都記不得了,還真不知道有這么個八皇子的傳聞。
“對啊,都說先帝八子殷離積石有玉,列松如翠,郎艷獨絕,世無其二,乃豐神俊朗、風度翩翩之人,才學武功也是一等一的好,據(jù)說人人都道他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p> “你又沒見過皇帝,說得怎么倒像是十分熟悉?”見他滔滔不絕,我忍不住調(diào)侃,“還從未見過你如此夸贊一個人?!?p> “我的確沒見過皇帝,不過私心里倒是想著若我也能做一回皇帝就好了?!?p> “真的?你真這么想?”我愣了愣。
“這天下人啊想必都有做一回皇帝夢,高高在上坐擁天下,難道你不想?”
“是啊,享受位高權(quán)重權(quán)傾朝野的痛快,可是八郎——你說這皇帝真的得到了他最想要的東西了嗎?”我垂下眼眸,不知為何有些落寞。
“為何如此說?”
“我也不知道,可是這天下之大,想必也有皇帝得不到的東西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祁朝是天朝,萬眾敬仰,歷年來無數(shù)小國盡顯奇異珍寶無數(shù)、美女更是如云,有什么東西會是皇帝得不到的?”八郎似乎也認真了起來。
“你說的也是,”我癟嘴:“即便沒有愛,也有著權(quán)利,利欲熏心,天下哪個女子不會動心呢?”抬頭望著密密麻麻的星辰,我爽快一笑:“不過我就不會。”
“為何?”
“宮里多悶啊,即便再奢華在我心里還不如樓蘭的草原呢?!币惶崞饦翘m,我就會不知不覺地笑。
“那如果皇帝真的對你一見鐘情了呢?”
“嗯?”我一愣,只覺好笑:“這世間哪里有什么一見鐘情啊,細水流長的愛才最真切最細膩,皇帝口中的一見鐘情怕也逃不過一個色欲熏心?!痹捖?,我怔了怔,一見鐘情?我從來對于一見鐘情都把持著這樣否認的態(tài)度,可今時今日一提起這四字我竟有一種不安的感覺,這種不安感迫使我不由自主地望向眼前這個男人,又慌忙錯開眼睛。
“如果呢?”
沒想到八郎如此執(zhí)著于這個問題,我也便認真想了想:“那我也不。”
“這又是為何?”八郎的聲音似乎突然冷了下來。
“就算他真的喜歡我,我也不過是那三千瓢里的一瓢,即便他能做到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飲,可我還是不愿與其他人分享我的夫君。如若我進了宮那我的夫君只他一人,可他卻有許多妾室,我藍泱兒才不屑給別人當妾室呢?!?p> “如若、如若是皇后呢?”
“皇后?”我搖搖頭:“做宮里的妾室享盡寵愛獨善其身倒也可,可皇后的肩上可是重擔,我可不相信那歷朝歷代的賢后就當真能看著自己心愛的夫君去寵幸別的女人?!?p> 話音落了,身邊的八郎突然沒了聲音,我瞧了瞧他,見他面面色不甚好,似乎有些坐立難安。
“嗐,說這些做什么,皇帝呢有自己的皇后,還有寵愛的德妃呢,而我,藍泱兒,不認識什么皇帝,更不會喜歡上皇帝?!蔽倚α诵Γ斓負]了揮手。
八郎似乎看了我許久,末了他笑了笑,柔聲道:“好了,不說這個了,誒對了,聽姆媽說某個人擔心我擔心得可是餓了一天的肚子?”
“我——”我一時語塞,見他從馬背上端下了一個木盒子,“這是什么?”
“喏,打開看看?!彼π?,將木盒子遞給我。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那接到手里的木盒子沉甸甸的,分量不輕、做工精良,我小心翼翼地打開木盒子,一股熟悉的花香味兒撲鼻而來,我激動道:
“桂花糕!”
那木盒子里盛著的竟是一盤通體晶瑩細膩如脂玉還撒著淡黃色桂花屑的桂花糕,我瞪著眼,要不是手里拿著木盒子我恨不得馬上就手舞足蹈起來。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歡桂花糕了!”迫不及待地將盒子放在桌上,把盤子端了出來,拿起一塊桂花糕垂涎三尺。
“原來你喜歡吃桂花糕啊,”他笑笑,“看來我買對了,我是想著你們女孩子應該都喜歡吃些甜食,這桂花糕入口即化滿嘴花香又甜而不膩,想著你會喜歡便買了些。”
“前兩日在樓蘭待著整日便是大魚大肉,來了羌城每日也都是跟著姆媽吃,我都要想死這桂花糕了!”
“慢著點兒吃,別噎著?!闭f著,他端來一碗水。
“太好吃了,我一直想著這一口,對了八郎,你在哪買的啊,前兩天我走遍了羌城大街小巷都沒找到有這樣正宗的桂花糕?!蔽疫吔乐鸹ǜ膺呎裾裼性~著:“即便是在隱都我都難找這樣做法的桂花糕?!?p> “就是在城東那條巷子里啊,一個老伯。”
“是嗎?”我蹙了蹙眉,極力回想著:“城東我去過,根本就沒有什么賣桂花糕的老伯啊?!?p> “許是老伯偶爾賣吧?!彼徽剐︻仯澳懵c兒吃啊,又沒人跟你搶?!?p> “喏,你也吃一塊?!背缘奖M興時,我自然地將手中的桂花糕遞到他的嘴邊,沒有意識到絲毫的尷尬。
“我不吃了?!彼π?,搖搖頭。
“你不愛吃?”
“我吃過了。”
“哎,也是,你肯定是在人家府上吃了頓大餐才回來的?!蔽疑酚衅涫碌胤治龅溃蝗黄骋娝瓜碌挠沂稚弦黄t:“你的手怎么了?”
“什么?”
我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便拎起他的手,好看的右手手背處紅通通的一片,甚至是掉了層薄皮。
“哦哦,不小心受了個小傷罷了……”
“不小心?可這看起來是燙傷——你下廚了?”我看看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我奇怪道。
“沒有,怎么會,我又不會做飯,這是——嗐,我不是給人家看病嗎,我是在后廚看著他們煎藥才不小心燙了手?!?p> “哦……”原來如此,雖然他的回答天衣無縫,可我多少還是有些疑心,我笑了笑,將桂花糕端進屋子,“你快進來!我給你上藥!”
很快我就將燙傷藥仔細地敷在了他的傷口上,八郎一直都是淡淡的笑著,可他卻難掩倦色,似乎十分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