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新任掌殿秋蘭姑姑來了?!?p> 正這般說著,便見一位約莫三十好幾婦人進了明間。
“紀美人安康,奴婢新任葳蕤宮掌殿見過美人。”她嘴角掛著溫潤的笑,雙手交疊于腹前,緩緩屈身行了大禮。
“快些起來?!奔o沅芷笑著頷首,算是受過這一禮。
“謝美人,”秋蘭一刻也不忘規(guī)矩,眼下便連忙說了自個兒的來頭,“奴婢原是御前侍奉茶水的,承蒙陛下恩惠,這才能到葳蕤宮做掌殿,侍奉美人。”
到了秋蘭這個年紀還未出宮的,都已是管事姑姑一般的資歷了,秋蘭所說的御前侍奉茶水,八成便是紫宸殿負責奉茶的管事姑姑。
“秋蘭姑姑是御前的紅人兒,如今到了這地界,終究是屈才了?!庇暗墓苁聛磉@偏僻的葳蕤宮做個掌殿,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美人折煞奴婢了,能夠服侍您是奴婢的福氣,”她可不敢叫紀美人這樣稱她,“您直呼奴婢賤名便是。”
瞧秋蘭這反應(yīng),紀沅芷心里疑云滿腹。
她不過是個美人罷了,即便葳蕤宮只有她一個嬪妃,掌殿秋蘭也不必這般小心翼翼地伺候著。何況秋蘭還是御前出來的,即便是不能在御前侍奉了,憑這身份資歷,便是到貴妃宮里做個掌殿也是綽綽有余的,何至于要到葳蕤宮來。
嘉成帝這般大張旗鼓……莫不是要叫后宮都知曉了她受寵?
她這是成了活靶子?
想來想去,也唯有甘美人周婕妤能在嘉成帝心中有一席之地了,難道是為著保住她們,拿她出來開刀了?
甘美人如今還懷著身孕呢……
近暮,嘉成帝又臨了葳蕤宮。
她從內(nèi)室出來,便瞧見落地罩邊那一抹欣長挺拔的身影,側(cè)身而立,正細細打量著屏風上的淺浮雕畫。
嘉成帝生得俊美,端這一瞧,便知是個風度翩翩又不拘一格的美男子。
可紀沅芷一想到他的所作所為有可能是拿她當甘美人等的擋箭牌,眼中的欣賞便消散了好多。
“陛下萬安。”
嘉成帝一見著她便眉開眼笑,轉(zhuǎn)身過來:“這屏風朕瞧著也不錯,難怪內(nèi)仆局那幫子人敢給你送過來。”
紀沅芷遞眼瞧去。
那是一副紅木框架的淺浮雕屏風,屏面上錯落有致雕刻了巧奪天工的淡墨紅梅,花卉間隱隱間似有暗香浮動,繞人心扉。
乃是難得的上上之品。
“承蒙陛下厚愛,婢妾才能有這番境遇?!彼笭柖?,杏眸之下卻透著幾分疏涼來。
“你喜歡就好?!彼澚嗣佳?,拉著她在軟榻上坐下來。
“葳蕤宮的侍女們侍奉得不盡心,朕給你換了一批,全是些伶俐又極懂規(guī)矩的,你使喚著也放心些?!奔t緋奉了茶出來,是美人份例里的香山茶,遠比不得御前侍奉的陽羨名茶,他素手端了,倒飲得津津有味。
“多謝陛下。”紀沅芷有些憋悶。
葳蕤宮如今大換血,連掌殿都是御前出來的,她的行蹤莫不是也要被嘉成帝死死盯在眼里?
這可太不妙了。
瞧她不像是怎么舒服的模樣,嘉成帝心間緊了緊,“可是身子不適?”
“回陛下,婢妾身子好得很?!边@話她是無意識冒出來的,還倒著些郁悶之色,剛出聲便連她自己也驚了一下。
嘉成帝卻是笑得開懷,似乎很喜歡她這番不乖順。
“卿卿愈發(fā)嬌性了?!迸匀怂幌矚g,小芷兒這般小性子他卻很喜歡。
紀沅芷心驚過后瞧著他這副模樣,腦子里出現(xiàn)了一個驚人又大膽的想法。
陛下莫不是被頂包了吧?
從前那樣穩(wěn)重自持不茍言笑的陛下哪里去了?
“對了,再有幾日便是端午了,郊外曲江坊熱鬧得很,你可愿去瞧瞧?”嘉成帝笑看著她,“曲江邊的金棕賣得極好?!?p> 金棕?
紀沅芷心念動了動。
要說她饞什么,自然是數(shù)不勝數(shù),可這里頭,曲江坊松云軒出爐,色香味俱全的金棕卻是首屈一指的。
“陛下愿意帶著婢妾去?”她倒是很愿意去的,只是若她這個位份的都去了,那豈不是許多后妃都能去。
天子出行,鶯燕環(huán)繞,恐怕會引得百姓們詬病。作為一個英明的君主,嘉成帝只怕是不想看到這個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