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陳絳霜主動接攬了去送秦子闕的任務,沈祝沒有給秦子闕下達什么多余的任務,只是讓他潛伏在敵人內部,他有需要時才會傳命他。
秦子闕沒想到陳絳霜還能來送他,但是想著陳絳霜可能是沈祝的相好,他默默拉開了兩個人的距離。
“十三他沒有死,少爺把他關起來了?!?p> 秦子闕一怔,他以為十三被拉走的時候就已經被處決了,沈祝是不會留人活口的。
“少爺他不是濫殺無辜之人,你帶著偏見看他是看不清楚的。”陳絳霜一臉正色地說道:“既然要為少爺賣命,那你就應該正視他?!?p> “我明白了?!鼻刈雨I一把年紀卻被眼前的小姑娘教育了,著實有些可笑。
不過正如陳絳霜所言,他是帶著偏見在看沈祝的。外界皆傳言沈祝陰險狡詐,落入他手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但經此一遭,他細細想來,沈祝除了抓了那些那些刺殺他的人,好像卻也不像傳言中那樣,能那么輕易說出楚倩是無德之人,也不會是是非不分的人。至于殺害刺客,人都殺到他面前了,還不允許他反抗嗎?
活了這么多年,還沒有一個小姑娘通透。
“保重?!?p> 曾經的秦子闕是京城名動四方的伶人,如意坊開設了個新鮮玩意,將小說本子的人物搬到舞臺上去,有驚天動地感人肺腑的愛情故事,有深刻駭人的懸疑案件,還有家長里短的滿地雞毛,總之,吸引了京城各個年齡段的夫人小姐們前去觀看。
秦子闕就是飽含深情的謫仙男主,是秉公正直的辦案大人,若是面對他的嬌妻,眼里便是滔滔春水,萬枝丹彩,一腔愛意端到你眼跟前來,若是對著那惡貫滿盈的惡徒,那凌厲眼神便壓得你抬不起頭。
秦子闕就是如意坊的招牌,年紀小的,只敢躲在角落偷偷看他,背地里念著子闕公子,看戲來的,夸他演技高覺,把戲演活了。
甚至有如意坊一票難求的境地。
萬千人追捧不得他心,唯有一人能做他知心人,那就是文瑜,一個普通商戶小姐,她看過的戲本子很多,善于揣摩那些話里藏著的情感意思,常與秦子闕商討怎么將那些人物演活了,秦子闕能有今日之成就與文瑜與莫大的關系。
二人原本計劃等秦子闕的風頭落下便隱居與她成婚,兩人一起打理文家的鋪子,但天有不測風云,秦子闕被出宮的玉敏長公主楚倩看上了,二人的噩夢便從此開始了。
秦子闕一心拒絕玉敏長公主,原本以為她會就此放棄,但沒想到的是,這位長公主轉身就把文瑜塞給一個紈绔子弟做妾。
文家從商,無權無勢,耗盡家財也打不通其中關系,只能等著出嫁,秦子闕知道此事后懇求玉敏放過文瑜一馬,玉敏卻更加癲狂。
“她們都說你是謫仙下凡,可遠觀不可褻瀆,可依本宮看來,你在我腳邊搖尾乞憐的樣子也格外可愛呢?!?p> “是不是只要和你一起,你就放過她?”秦子闕猩紅著雙眼,玉敏把他的尊嚴放在腳底下踐踏,可是這和文瑜比起來,尊嚴算什么呢?
“和本宮在一起?你怕是高看你自己了,只是本宮身邊剛好缺個你這模樣的玩物罷了,誰想你這般不識抬舉。”
“子闕謝公主垂憐?!彼麙暝S久終歸是閉上雙眼跪倒在長公主腳邊。
……
之后那個要納文瑜為妾的紈绔子弟在一次事故中從馬背上掉下來摔死,秦子闕以為玉敏終于放過文瑜的時候,玉敏卻親自去了那紈绔子弟的家中。
“我原本想著那小姑娘清秀可愛,最適合給李小郎做妾了,誰曾想,唉,”玉敏戚戚艾艾的嘆了口氣,“不過我聽聞有種說法名為望門寡,那姑娘生是你們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也不枉我一番好心。”
李家夫婦聽聞覺得甚好,他們本就覺得是這個文瑜八字不好,克死了自家兒子,但因為是長公主塞人的原因也不敢有所動作,但如今長公主這樣說,那他們可要好好將這位妾室替兒子迎娶進門好生磋磨,以泄他們心中的怨恨。
秦子闕找到玉敏長公主的時候,她正怡然自得地品著茗。
“什么望門寡?長公主你不是答應我……”
“本宮何時答應你了?你有和本宮談條件的資格嗎?本宮身邊的狗怎么還去想別的女人呢?瞧你,怎么都發(fā)抖了,可憐見的,討好了本宮,自然是有賞的。”
……
玉敏摸了摸秦子闕的臉,“不愧是本宮喜歡的樣子,不過那小姑娘終歸是要嫁進李家的,李家那夫婦倆可不是好相與的,看你表現不錯,本宮幫你保住她的命?!?p> “長公主……”秦子闕還想再說,但玉敏臉上馬上浮現出不耐煩的神色。
“收拾東西滾去公主府吧,否則本宮不介意親手送她上路。”
秦子闕成了玉敏長公主的男寵,果真像條狗一樣,被鎖在房間里,日日備受折磨。
他看不到希望,直到他被玉敏長公主厭棄,被永久地丟在巷子里,他日日蓬頭垢面,靠著與長公主府里的惡犬爭食活著,他得活著,他還想見見他心尖尖上的姑娘。
于是在某一天他換上干凈的衣袍,花了一天的時間打理自己身上多余的毛發(fā),重新出現在玉敏長公主面前。
雖然早已經不似仙落凡塵,但沾染了世俗之氣,反而引起了玉敏長公主的注意,重獲寵愛的秦子闕用最謙卑的姿勢討好著玉敏,直到玉敏解除了他的禁足令。
他毫不猶豫逃了出去,只是聽聞幾年前,那嫁入李家的妾室因著私通之罪被浸了池塘。
這對于秦子闕無異于晴天霹靂,他恨毒了玉敏長公主。
陳絳霜覺得心底一涼,“這個長公主也太……”因為看上他的臉,就這樣生生拆散二人,還落得個如此悲慘的結局,陳絳霜都恨不得提劍抹了她的脖子。
“所以他才投靠了你的仇人?”陳絳霜問道,“可是他是怎么逃出長公主的追蹤呢?”
“秦子闕,善戲偽容?!鄙蜃;卮鸬?。
“那我們看到的是他的真面容嗎?好像沒有傳聞中那么好看……”還沒有沈祝好看,陳絳霜在心里偷偷加了一句。
“的確是真容,不然我也不能輕易認出來,易容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過,他經此一遭后對容貌十分厭惡,應當是長期不加打理才會造成現在這般樣貌?!?p> 陳絳霜若有所思,“少爺你可得好好保護你的臉啊。”
沈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