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林書將剪刀遞了過來，打斷了楠言的思緒。

　　“可以幫我剪一下頭發(fā)嗎？”林書微微歪頭看著她，已經(jīng)不復初見時，抵觸的模樣了。

　　楠言驚訝地接過：“你相信我的手藝？”

　　剪頭發(fā)可不是砍腦袋，楠言有些手足無措。

　　林書輕輕點頭。

　　“那……我試試?！遍赃t疑地說道，她來到林書身后。

　　生平第一次給人剪頭發(fā)，她小心翼翼，努力回憶著腦海中托尼老師的模樣。

　　一截一截的斷發(fā)落到地上，盡管剪得跟狗啃過一樣，但短發(fā)的林書沒有了長發(fā)時的陰柔，精致的眉目露了出來，清清冷冷，像是畫中走出的人。

　　“真好看。”楠言笑道，也就林書這張臉，可以任由她糟蹋發(fā)型。

　　她此時略感欣慰，既然是林書主動提出讓她幫忙剪頭發(fā)，是不是意味著他正在慢慢走出過去的陰霾呢？

　　林書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原來他長這樣……

　　隨即他諷刺地勾了勾唇，就是這樣一張臉，給自己帶來了無盡的屈辱。

　　他緩緩闔上眸子，再睜開時，視線已經(jīng)落到了楠言身上，楠言正在收拾地上的斷發(fā)，少女身上添了許多新傷口，手臂上還纏著繃帶，白色的繃帶下隱隱有紅色滲出來。

　　盡管她能打，但到底是肉體凡胎，也會受傷，這是無法避免的。

　　林書曾以為，楠言會跟那些人一樣，可直到現(xiàn)在，她也沒有表現(xiàn)出那方面的想法，似乎她對他好，只是單純地想對他好。

　　林書再一次告誡自己，不要被表象迷惑，以前受到的教訓還少嗎。

　　這世上，根本沒有好人。

　　他緩緩閉眸，輕顫著手解開衣服，等楠言終于收拾完地上的碎發(fā)，去看林書時，少年已經(jīng)脫了白衫，露出清瘦的上身。

　　白皙的肌膚上布滿了猙獰的傷口，淤青、掐痕、齒印、刀疤……觸摸驚心。

　　饒是見過大風大浪，這一刻楠言也愣了，她問：“你這是做什么？”

　　“思來想去，在我身上，也就只有這副身體是可以被你圖謀的，如果你想要，給你?！绷謺従徴f道，如清泉般的眸子在說這句話時，沒有任何波瀾。

　　從來不會有人平白無故地對一個人好，人們之間的關(guān)系都是通過利益維持的。

　　他不想再要這種表面上的美好。

　　正當林書顫抖著手準備解褲子時，楠言抓住了他的手，無奈道：“腦袋瓜子不大，裝的東西倒挺多。”

　　她按著他的手，右手附上林書胸膛上的傷口，引來他的顫栗，楠言凝眉，難掩心疼問：“還疼嗎？”

　　這些傷是最近添的，盡管已經(jīng)止血了，但傷口依舊是紅腫著。

　　楠言知道有一類人以凌虐他人為樂趣，可這事?lián)Q到自己人身上，她便快要壓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有些人雖然活著，但已經(jīng)是畜牲。

　　“你們應該早一點送我來的?！遍栽谛闹袑ο到y(tǒng)道。

　　【無論早一點還是晚一點，宿主抵達此位面，都是在同一個時間點】

　　所以，這是她不能決定也不能改變的。

　　她幾乎都要忘了這是在虛擬的世界里……

　　林書垂眸，訝異地望著她。

　　那雙眼睛依舊直白，讓人可以輕易讀懂里面的情緒，是憤怒也是疼惜，似一片羽毛，輕柔地落在他的心尖上，泛起酥麻的癢意。

　　許久，林書的聲音變得有些晦澀，他道：“不疼……”

　　楠言難得見他有這么溫順的時候，抬手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fā)，這一次，林書沒有回避，只是抬頭直直地看著她。

　　“我說過的，我會保護你，并不是圖謀你的什么，我單純地想要你開心?！遍詼芈曊f道。

　　林書依舊看著她，久久沒有說話，像是傻掉了一般。

　　這樣的他，怎能叫人不心疼。

　　楠言心中酸澀。

　　她為他穿好衣服，得到他的默認后，將他輕輕抱到了床上，掖好被子：“晚安，好好睡一覺，明早起來吃早飯?！?p>　　林書凝視著她，漆黑的瞳仁里清晰印著她的影子，突然，他向她綻放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