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5 上帝之城
南美洲,巴西聯(lián)邦共和國,里約熱內(nèi)盧。
轟隆!??!
閃雷再度刺破夜幕,滂沱大雨已經(jīng)把這片土地洗涮了好幾個小時,卻一點沒有減緩的跡象。屋內(nèi)有些悶熱,隱約有說話聲透過門板傳進(jìn)來,可是房間里的女孩就像著了魔,靜靜看著墻壁發(fā)呆。
“哦,拜托,卡萊娜,我們都這么長時間沒見面了,我可是幫了你們這么大一個忙?!?p> “別跟我來這套,霍伯?!?p> 狼媽的聲音略有些冷淡:“生意歸生意,我又不是不付錢,別扯那些老交情了。”
“好吧,好吧,你對待男人還是老樣子,這可真讓我欣慰。”
男人的聲音消失在門外,不一會兒,一臺吉普車便轟鳴著駛離前院。幾分鐘過后,穿著一身休閑沙灘裝的魯珀推開房門走進(jìn)來,看見房間里發(fā)呆的兩個人,不由得張嘴一樂:“嘿,貝莎,你難道被四眼傳染了嗎?”
恭子小姐抱著膝蓋,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就好像地板上有什么東西一樣。今天傍晚時分,這個片區(qū)大面積停電,現(xiàn)在軍用手提電腦已經(jīng)耗盡能源,看不了資料的四眼渾身難受,就跟網(wǎng)癮犯了似的。大家瞧的新鮮,但很快也開始習(xí)慣。反而貝莎今天看起來不太對勁,居然沒在磨刀。
“......我沒事?!?p> 米歇拉撇過來一眼,又把腦袋轉(zhuǎn)回去。
一把蝴蝶刀從袖口滑到掌心,轉(zhuǎn)完兩圈又停下來。女孩小半張臉浸入月光陰影中,眼眸低垂,活像愛情電影里半夜失眠的女主角。魯珀知道她在想什么,自從在非洲和沃森分開,貝莎的情緒每一天都在往低處走。現(xiàn)在大伙集體跑來巴西避難,平日里也沒什么活動,除了鍛煉身體和“發(fā)呆”以外,還有什么事情可做呢?
戀愛的酸臭味。
年輕真好。
“走吧,我們?nèi)ズ粑c新鮮空氣,別和貝莎一起悶在這里啦!”法國人妻一把拎起自閉的恭子小姐,拖著她往外走去。貝莎不是沃森,語言勸導(dǎo)的難度極高,鑒于過去幾年的相處經(jīng)驗,魯珀可不想隨便觸雷。一路走到客廳里,她拉過四眼的身子,將其摁在沙發(fā)上:“貝莎這幾天心情不好,你可別惹她,明白嗎?”
“哦?!?p> 恭子小姐面無表情。
“就一聲“哦”?你以為我在和你開玩笑嗎?”法國人妻捏緊對方的肩膀,瘋狂抖動。對待四眼這種沒常識的家伙,態(tài)度就得強(qiáng)硬一些:“我可不是在開玩笑,上次你惹毛了貝莎,結(jié)果就是幾刀子刮下去,讓我被扎得臉疼。”
“......哦。”
“很好,我們在這還有得耗呢?!濒旂攴碜仙嘲l(fā),將恭子小姐摟進(jìn)懷里,深深吸一口她的發(fā)香:“你還是不說話的時候比較可愛?!?p> 四眼不吭聲,繼續(xù)充當(dāng)木頭人。但氣氛并未就這樣平靜下去,門外有一陣腳步聲接近,撐著一條假腿的獨特動靜很好辨認(rèn)。很快,一個大嗓門就從墻邊傳過來:“嘿!是我,我和幽靈都快渴死了,快來點啤酒!”
“自己拿,胖子?!?p> 法國人妻朝對方比了一個中指:“昨晚上你們倆可是鬧得厲害,我再說一遍,我們可不是來度假的。我不管你和幽靈去找多少個小妞快活,但如果你們闖了禍被抓進(jìn)警局,那就在拘留室里住到最后一天結(jié)束吧!”
“當(dāng)然!當(dāng)然!我保證!”貝爾特威一邊打開冰箱,一邊陪著笑,但嘴里卻還打算反擊:“不過說實話,我沒想到你的關(guān)系網(wǎng)還能伸到巴西這種地方,而且還能讓我們住這么好的房子。隊長,你以前那些老朋友可真夠厲害的?!?p> “別想從我這套到什么閑話,胖子。”魯珀伸手:“順便給我來一罐?!?p> 話剛說完,燈亮了。
貝爾特威呆愣幾秒鐘,發(fā)出一聲歡呼。他撐著半截假腿,以不可思議的靈活性躍過桌子,啤酒也不要了,一個戰(zhàn)術(shù)翻滾消失在門外:“幽靈!幽靈!聽見沒俄國佬?來電了來電了!穿好你的褲子,咱們趕緊出發(fā)!”
“蕪湖~~??!”
門外一聲怪叫,不用猜都知道是誰。
“……這倆家伙遲早死在女人的肚皮上?!甭犞鴥傻滥_步聲越來越遠(yuǎn),魯珀打了個哈欠,伸手去拍四眼的肚皮。然而恭子小姐卻在這個時候一個挺身跳起來,飛快朝著自己的房間沖去。法國人妻禁不住翻起白眼:“這就想去開電腦?回來!”
她扯住對方的褲腰帶,沒想到四眼整個人往前撲,脫開束縛以后在地毯上側(cè)滾,起身時已經(jīng)站在房門跟前。魯珀瞧了瞧自己手上的沙灘短褲,氣得挑起眉毛:“你老惦記你那臺手提電腦干嘛?看多了對眼睛不好知道嗎?”
砰!
回答她的是一聲關(guān)門。
“好吧,卡萊娜,你的隊伍里全是怪胎?!?p> 魯珀深嘆一口氣,打開罐裝冰啤酒,走到客廳的落地窗前單手插兜。視野之內(nèi),無數(shù)顆亮黃色光點在街道上緩緩流動,樂曲又重新響起來。屬于這座城市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停電只是個插曲,人們迅速恢復(fù)了心態(tài),盡情投入到玩樂之中。這棟位于小山坡的假日酒店景色很不錯,一分錢一分貨,霍伯這個家伙確實也沒有砸了自己的牌子。
把目光投向遠(yuǎn)方,緊貼著繁華的街區(qū),有一大片黑暗、低矮的建筑群。雖然它們也在發(fā)出一些微弱燈光,可是兩者距離實在太近,這就顯得后者特別暗。那尊高大的、平伸雙臂的救世基督像屹立在山頭,金光璀璨,從卡萊娜這個角度看去,正好靠近中間。
很突兀。
那是貧民窟。
就像把紐約大都市和剛果小村莊緊緊黏在一起,燈紅酒綠和灰敗破落形成的對比,是如此鮮明和強(qiáng)烈。從抵達(dá)這個地方開始,她已經(jīng)默默看過很多次,每一次都會讓心里那種感覺愈發(fā)強(qiáng)烈:里約熱內(nèi)盧,一面天堂,一面地獄。
還好我們不在那頭。
想到這里,法國人妻心里開始感謝沃森,無論從什么角度來說,這個神奇的漂亮男孩都給自己帶來了太多幸運。不管什么時候,看到那張臉蛋都能讓人心情變好。尤其是自己這個歲數(shù)的女人,養(yǎng)了孩子以后,逗弄可愛小年輕幾乎成了趣味??ㄈR娜的思緒慢慢散開,很自然地聯(lián)想到了剛果加蘭巴國家公園的那個夜晚。
沃森當(dāng)時沒答應(yīng),真是件幸事。
那個略顯唐突的邀請究竟有幾分玩笑、幾分真切,卡萊娜已經(jīng)沒什么印象了,畢竟那會兒自己確實有些醉。但她知道,這么多年過去,自己從來沒有在任何一個男人面前,展現(xiàn)出這種毫不設(shè)防的慵懶姿態(tài)。而沃森的反應(yīng)也讓自己很滿意:嘴上說不要,其實還是有點想法的嘛。但說實話,第二天自己睡醒、看見對方單獨離開的消息,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
啪!
魯珀默默點了一支煙:“呵,壞男孩......”
話語在第二個單詞冒出來時便戛然而止,她意識到身后有人。
“來電了,四眼沒理我,所以我需要你幫忙?!?p> 米歇拉轉(zhuǎn)著那把蝴蝶刀,眼神似乎有些困倦。法國人妻反應(yīng)迅速,神態(tài)自然地手指夾煙,吐出一團(tuán)白霧:“噢,當(dāng)然,等我抽完這支煙。”
客廳里安靜了幾秒鐘。
“......明天要不要去沙灘逛逛?”魯珀回到沙發(fā)坐下,灌一口冰啤酒,用視野余光觀察女孩的表情:“我們都來了好幾天了,貝爾特威和幽靈自己顧著去快活,我可不想和這倆家伙一塊。你、我還有四眼,明天我們?nèi)コ渣c海鮮怎么樣?享受一下女人的悠閑日子?”
“四眼不會去?!?p> 蝴蝶刀小姐在旁邊坐下,語氣篤定。
“哦,她會的,相信我。”魯珀的語氣同樣十分篤定,沉默地吸了兩口煙,她又問:“沃森有沒有和你說什么時候回來?”
看見女孩搖頭,法國人妻靠著柔軟的真皮椅背,重新把煙蒂塞進(jìn)嘴里:“維克托還在醫(yī)院里邊躺著,三人組少了一員,幽靈和貝爾特威也有點受影響,哼,他們倆還以為我看不出來。至于沃森......我得承認(rèn),每次他一不在,隊里都有點沉悶了。這可真是個神奇的漂亮男孩,不是嗎?”
米歇拉看著膝蓋,開始自閉。
“唉......好吧,好吧,我們走。”
......
女孩的房間一如既往,大堆的瓶瓶罐罐。在床邊那塊地毯上擺著幾個大箱子,軟管和電線到處亂接,里頭盡是魯珀看不懂的儀器。米歇拉抱著一個金屬罐子,裝在最中央那臺手提式儀器上,旋鈕一撥,房間里便開始響起各種各樣的滴滴聲。
“可以了?!?p> 再次檢查完一遍,米歇拉躺到床上,給自己扣好了醫(yī)用呼吸面罩。她的左臂已經(jīng)扎上一根輸液針頭,而魯珀則是站在輸液機(jī)旁,看著指針緩慢劃到安全區(qū)。靜靜等待幾分鐘,卡萊娜抬腿繞開地面那些管線,摁下了儀器上的綠色按鈕。滴滴聲陸續(xù)減弱,只剩下床上女孩均勻的呼吸。
“睡個好覺,貝莎。”
回到客廳,魯珀終于想起要打開電視機(jī)。剛才實在有點驚險,以至于她都忘掉了這個幾天來最大的消遣。短暫亂碼過后,一個新聞主持人出現(xiàn)在她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