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 簡單點
寬大的帳篷里,氣氛開始繃緊。
在人群中央的沙發(fā)上,一個身穿迷彩服、面相陰鷙(zhì)的老人翹著二郎腿,將一道冰冷的目光投向前方。而場內(nèi)十幾個人的武器隱隱抬起,獨眼龍馬塞爾也在其中,他同樣握緊了槍柄,板著一張臉,剛才領路時那副輕松愉快的神態(tài)已經(jīng)無影無蹤。
而沃森依舊沉默不語。
“別緊張,各位,我們沒有必要沖突。喪鐘先生,你是對我們有恩的客人,而且,我相信馬塞爾沒有撒謊,你的戰(zhàn)斗表現(xiàn)確實很強悍?!?p> 僵持了一陣,老人終于再次開口:“不過對于我們伊利里亞人來說,展現(xiàn)誠意是很重要的步驟。我感謝你為馬塞爾提供的幫助,但你既然想要更進一步,那就必須坦誠一點。至少,我不覺得一個連頭盔都不愿意摘的人,對我們有什么誠意可言。還是說......”
他緩緩把頭向前傾:“你害怕?”
你這詭異的英語口音,我差點聽不懂了。沃森打量著老人那頭堪比獅王的灰白色須發(fā),它們正隨著主人的動作微微晃動,讓人想起CG畫面毛發(fā)特效的演示視頻。而且從身材上看,他也如同年邁的雄獅那般余力尚存,完全看不出明顯的老態(tài)......但現(xiàn)在可不是開小差的時候,沃森活動了一下聲帶,發(fā)出渾厚低沉的嗓音:
“我身上沒有武器,我認為這已經(jīng)足夠有誠意了?!?p> 這句話剛說完,馬塞爾的獨眼迅速往老人那邊瞟一下,又立刻轉回沃森臉上。
“我們不如......簡單一點?!?p> 沃森把手放到胸掛上,輕輕撫摸著彈匣:“我就是個外人,連你們的語言都聽不懂,你大可不必擔心我會在這個地方立足。說句實話,我過來只是拿錢辦事而已。干完這趟活我甚至當天就會想著離開這里,所以你看,我們之間的關系其實很簡單,而且也很難更進一步,你明白嗎?”
死寂。
老人瞇了一會眼睛,然后緩緩從座位上站起來。他雖然已經(jīng)滿頭白發(fā),可身形卻依舊像軍人一樣挺拔。背著雙手一步一步走近:“生意歸生意,該給你的錢我不會吝嗇,但我們會盯著你的,明白嗎?接下來我們將會發(fā)動全力進攻,會有很多人失去生命。至于你......喪鐘先生,你最好確保你到時候能像馬塞爾說的那樣有用?!?p> “我會的,菲格羅亞先生?!?p> 你這人不光口音難聽懂,名字也難念。沃森沒有再廢話,直接轉入正題:“所以,為了能讓我在戰(zhàn)斗中發(fā)揮最大作用,你能不能給我一些基本的情報?”
“比如?”
“比如說敵方人數(shù)、武器配置和作戰(zhàn)地形,制高點有幾個?具體在哪里?有沒有重火力?主要掩體方向朝哪邊?附近區(qū)域有沒有援軍?有的話開戰(zhàn)以后多久會過來?然后關于人員方面,哨點有幾個?大概在哪?吃飯、睡覺、休息和換崗的時間分別是什么時候?”
菲格羅亞看了他好一陣,挑著半邊眉毛點頭:“我會給你一份地圖,其他的就不要問了。”
沃森有點沒搞懂這人的意思,直到一份地圖被塞進手里才記起來:在阿爾巴尼亞,點頭和搖頭的意思是相反的......然后他低頭看了看,WDNMD手繪地圖?你們就是這樣打仗的?
算了,別指望了。
轉身離開帳篷,明晃晃的火把被拋在身后,眼前的黑暗山野仿佛另外一個世界,只有零散火光在人群中亮起??墒且宦曊痦懺谶@時突然撕裂了天空,水滴挾帶著寒意撲面而來,連綿冬雨再次造訪山鷹之國的土地。
黑暗中的人群有了些騷動,白天那些懶懶散散的家伙不得不爬起來,完成自己遲遲沒干完的支帳篷工作。
“這該死的雨......”
一個男人用手掩著額頭提槍走來,突然見到喪鐘這副黑漆漆的巨大身形,嚇得一抖,又嘟囔著繞開了。沃森徑直走向那臺紅色皮卡車,剛剛靠近,就聽到音樂聲傳過來。幾個人在那擺弄車載電臺,嚓嚓聲以后換成一陣搖滾樂,頓時開始歡呼。沃森認出了自己那兩個倒霉室友,他們正一左一右把阿吉夾在中間。
男孩的表情有點不自然。
這是怎么了?左右為男?
沃森默默坐上后廂,沉重的分量壓得車體往下一沉,前座幾人回頭看了看,便不作反應。他也樂得如此,自己淋不淋雨無所謂,但是武器裝備還是要小心一點。沃森用幾根鐵桿支起防水布,準備拆開PKM機槍的機匣,做完日常保養(yǎng),再研究研究那副破地圖。
“我說你這么怕他干什么?”
收音機里的歌曲從唱到末尾,談話的聲音很快變得明顯起來。一聽到這話,沃森頭盔保持不動,但是后邊的兩只眼睛立刻瞄向了駕駛座。
“你連人都殺過這么多,還怕這個?”
隔著后車窗玻璃,他看到其中一個倒霉室友的嘴唇在動:“那個密碼轉盤就3個,3個數(shù)字!而且還很大,你看一眼不就能記住了嗎?你就裝作無聊、沒事做,就頭扭幾下到處看看,直接就能看到了不是?他肯定不會察覺的好不好?那么多眼睛在這里,誰會一直注意???”
密碼轉盤?3個?
這是在說我的軍火箱?
“你能不能別在這講......”
阿吉弱弱地說出半句,立刻又被男人打斷了:“我怎么不能說?我就在這大聲地講!他又聽不懂我們的話,能怎么樣?有什么好怕的?我都不懂你有什么好怕的!看著!”
男人突然轉過頭:“嘿!喪鐘!”
沃森轉頭。
“(英語)你很棒!你很棒!”男人朝他豎起兩根大拇指,隨后咧開一張笑臉,嘴里迅速切換成阿爾巴尼亞語:“你就是這個!蠢豬!賤貨生的怪胎玩意知道嗎?就跟山溝里的羊一樣蠢,頭蓋骨給人敲下來當尿壺用!你上了戰(zhàn)場就趕緊去死,老子看你一眼就心煩!”
說這話的時候,男人臉上依然維持著笑容。
要不是沃森完全聽懂了,或許真的會以為對方在笑著夸自己呢。他瞥見阿吉臉上那塊淤痕,然后輕輕點頭算作回應,又自顧自地開始保養(yǎng)機槍。
“你看嘛!”
見到喪鐘這個反應,男人差點抑制不住笑聲,摟著阿吉的脖子用力晃動:“我就說他狗屁都聽不懂!有什么好怕的?回頭要偷到那副盔甲,獎賞我給你一份!就這么定了,好吧?”
好啊。
沃森在頭盔下做了個答應的嘴型,從身上取出磨刀石。
該磨刀了。
一段不知道是什么語言的廣告過后,熱情洋溢的迪斯科舞曲從收音機里傳出來,幾個人歡快地搖動身體,車內(nèi)外頓時充滿歡快的氣氛。
......
1998年1月28日,清晨。
咻————
轟!
熟悉的爆炸聲,迫擊炮彈在建筑表面掀起碎片,匪幫成員們搭乘著載具朝山坡上的莊園發(fā)起沖鋒。這是一個西部犯罪集團的根據(jù)地之一,沃森沒興趣了解那幫家伙叫什么名字,他只知道獨眼龍馬塞爾給自己提了要求,那就是活捉藏在莊園里的敵方首領。不過在此之前,他需要解決一些難題。
比如前方碉堡中隱藏著的、據(jù)說是二戰(zhàn)時期遺留下來的老式火炮。
“歷史會牢牢記住今天發(fā)生的一切!”
沖鋒陣列中央,菲格羅亞的暴喊通過車頂喇叭傳遍四周:“所有的準備就在今天!我的兄弟們!因為我們,伊利里亞聯(lián)盟,我們命中注定要創(chuàng)造歷史!”
這破喇叭從第一發(fā)迫擊炮彈炸響的時候就開始喊了,好幾分鐘過去,語段基本沒怎么重復。這番動靜確實足夠大,吸引了附近不少火力。只不過那臺車渾身上下都被鐵板遮得嚴嚴實實,頗有種廢土死亡機車的改裝風格。也不知道播放的是錄音,還是老獅子菲格羅亞真的坐在里頭。
而匪幫成員們一如既往地嗷嗷大叫,士氣仿佛還真的高漲了幾分。
砰砰砰??!
沃森抓著德什卡重機槍進行短點射,直接掃塌了一座簡易的木字制哨臺。不過與此同時,皮卡車也傳出了被子彈擊中的動靜,阿吉不得不松開油門,嘗試不斷偏轉行進方向,以避免被遠處的射手掌握運動軌跡。
轟!
遠處一座土丘上冒起白色濃煙,緊接著皮卡車右側的小坡炸開,飛濺的碎石混著泥土直直鋪滿了沃森小半邊身體。
“阿吉!Go!”
保不準對面還有第二門炮,沃森可不敢繼續(xù)耽擱,趕緊讓阿吉沖快點。好在這里山坡比較多,對方的射擊視野受到了不少限制,要是換到諾曼底海灘上,伊利里亞聯(lián)盟指不定要死成什么樣。
紅色皮卡怒吼著沖向坡底,在一腳急剎車中犁出幾條長痕,側面重重撞在了石壁上。一連串引擎轟鳴聲緊隨而至,有些司機剎車不及時,在后方直接導致了慘烈的連環(huán)車禍。不過總算是跑穿了第一道火力封鎖線,匪幫成員們紛紛下車端起武器,準備開始面對外圍防御圈的攻堅戰(zhàn)。
但馬塞爾的部下們比較放松。
因為這里有喪鐘。
扛著PKM機槍跳下車,沃森丟給阿吉4個250發(fā)彈盒和兩條手雷帶,然后就率先往上爬。經(jīng)過這么多次戰(zhàn)斗,他也意識到雖然盔甲很耐操,可是身體表面的彈匣和裝備是真的脆弱,基本中個一兩槍就直接報廢。尤其是飯盆那么大的250發(fā)裝彈盒,壞一個少一個,還是盡量別掛在身前了。
啪!
一顆彈頭擊打在肩甲上,直接彈飛出去。
沃森抬起PKM機槍,寬大的身軀把阿吉嚴嚴實實遮擋在后邊。在熱感視野中,漫山遍野都是微微晃動的固定靶,幾槍帶走一個,250發(fā)裝的彈盒很快就徹底打空。沃森掩護著阿吉走進下一處掩體,低頭往胸前一看,便忍不住暗罵兩聲,RPK輕機槍的40發(fā)裝彈匣又被打斷了一個。
轟!
又有炮彈在頂上炸開,碎石和泥土淋了眾人一身。
“看你了!喪鐘!”
馬塞爾的大嗓門從身后傳來。
不知道蘭尼斯特國際注意到我了沒有,他們最好快點來。
獨眼龍的話直接被耳朵過濾掉,沃森一邊端著望遠鏡觀察,一邊在心里開著小差。對面這幫人其實還是以輕武器為主,自己如果真想速通也不是太難,可那樣并不符合預期目標?,F(xiàn)在應該適當放點水,最好讓這場仗連續(xù)打個幾天,如果有援軍過來就更好,那樣引發(fā)的動靜肯定大很多了。
撲街作者套套
沃森小姐摸魚去了,等我打電話催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