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裂口’形態(tài)來得有些突兀，就這樣突然出現(xiàn)在了沃森小姐的腦海里。有點像是某款操作系統(tǒng)，安裝的時候默認選用了自動升級；然后某一天你正打著游戲，屏幕里突然跳出一個系統(tǒng)通知，說可用的系統(tǒng)版本升級安裝包已經(jīng)下載完畢、是否現(xiàn)在重啟手機完成安裝這樣。

　　它甚至不會告訴你自己正在后臺悄悄下載升級補丁。

　　沃森小姐現(xiàn)在的感覺就是這樣，新奇中帶著一些古怪。這種毫無征兆的、突如其來的新能力讓她有些不適，看來自己對于身體的了解依舊很不完全。

　　尤其是關(guān)于‘吸收轉(zhuǎn)化’的部分。

　　吸收一個生命體，除了固定出現(xiàn)的記憶片段以外，這具黑光病毒軀體幾乎沒有任何征兆。例如這個生命體是否有其他優(yōu)勢技能可用，如果有，具體是哪些；除此之外，什么時候可以吸收完畢，為數(shù)不多的‘升級提示’，就是身體傳出灼燒感，又或者是突然覺得困倦。

　　這次倒好，什么征兆都沒有了。

　　本以為除了那些記憶以外，蝰蛇夫人給自己的增益早已到頭。沒想到時隔數(shù)月，突然來了這么一下。舒舒服服地躺在浴缸里，沃森小姐半天想不懂，那條‘蝰蛇’是怎么在自己身體里被消化這么長時間的。繼續(xù)思考一陣，她最終意識到這種事確實有可能。畢竟自己幾個月前也吸收了發(fā)條人，可是到現(xiàn)在都還沒完全掌握對方那手百發(fā)百中的自瞄槍法。

　　莫瑟先生，海勒先生，很抱歉。

　　我給黑光病原體丟臉了。

　　不過有一說一，論美貌我最強。沃森小姐在心里自我慰藉了一下，隨即安詳?shù)亻]上眼睛，享受起這段安靜時光。經(jīng)過這段時間的運用，女性形態(tài)下的觸覺反饋也得到了明顯提升，現(xiàn)在更像是一個普通人類的身體了。

　　然而，睡著對于自己來說太過困難。

　　享受著熱水浴，放空了一會大腦。沃森小姐很快重新睜眼，心思飄到了莉莎身上。

　　之前有那么一陣子，她其實懷疑過對方是否擁有自我意識，不過嚴格算起來，自己和莉莎相處的時間并不長，所以這一推斷還沒辦法快速去做查證。感染黑光病毒無非幾種結(jié)局：成為‘喪尸’；變異成更強壯的‘喪尸’；以及在黑光病原體的主觀意愿下，成為‘進化體’。

　　后邊這個設(shè)定基本來自于《虐殺原形》第二部。

　　前作主角阿歷克斯·莫瑟暗地里轉(zhuǎn)變了許多商業(yè)精英、軍人、科學(xué)家甚至是政府官員，將他們安插到相應(yīng)的組織里面，來為自己搭建起一個龐大的情報和勢力網(wǎng)絡(luò)。與普通感染體不同，‘進化體’在很大程度上保留了自主意識，也因此而能夠欺騙身邊的普通人。

　　除了身體素質(zhì)獲得大幅強化，這些進化體還能夠像黑光病原體那樣，將肢體轉(zhuǎn)變成爪刀錘斧之類的近戰(zhàn)武器。在整個游戲劇情中，二代游戲主角詹姆斯·海勒，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在挨個追殺這些‘黑光進化體’?；旧现灰獨⑺啦⑽掌渲幸粋€，就能解鎖新的技能或武器。

　　很顯然，莉莎不屬于上述任何一個類型。

　　或許是因為她本身就很特別吧。

　　不會說話，如果沒有命令也不會有其他動作，就像是個活著的木頭人。但這也有一點好處，那就是清理起來比較方便。此刻無面護士正伸著兩條長腿，坐在浴室墻邊的椅子上，幾分鐘前，沃森小姐用淋浴花灑把莉莎整個人涮了一遍。

　　她不得不這么做。

　　莉莎身上那件‘原裝’護士窄裙污跡斑斑，另外還有很多像是鐵銹一樣的顏色，看著就讓人不舒服。在卡瑪泰姬的時候一直不好處理，現(xiàn)在這些衣物全進了手洗盆——沃森小姐沒敢直接把它們丟洗衣機里，鬼知道會不會有附帶污染。

　　輕嘆了口氣，幾根觸須從臂膀上伸出，靈活地摸向手洗盆。

　　我居然還有給別人手洗衣服的一天。

　　“你應(yīng)該感到榮幸，莉莎，大名鼎鼎的沃森小姐居然親自給你搓衣服?！毙睦镉悬c氣不過，沃森小姐抬起半邊身子，舉著淋浴花灑滋了無面護士一臉。不過對方當然也是毫無反應(yīng)，安靜得如同一座不會動的雕塑。

　　這番自討沒趣的折騰很快便結(jié)束了。

　　蝰蛇夫人留在臥室里的那堆綠衣服有了用途，無面護士套著一身綠色高跟鞋、綠色禮裙和黑紗綠帽子，如果有人從遠處使用望遠鏡偷窺，說不定會以為蝰蛇夫人就在屋內(nèi)。試著割了對方幾刀，而事實證明，無面護士繼承了黑光病毒的恢復(fù)力。

　　把干干凈凈的莉莎往沙發(fā)上一丟，沃森小姐轉(zhuǎn)身走進了武器隔間。雖然有意玩點限制級小游戲，不過眼下當然還是正事要緊。撥通服務(wù)商的號碼，依照距離最短、速度最快的要求，接線員很快便在電話里告知了一個地址。

　　以及另外一串號碼。

　　......

　　半個小時以后。

　　“還好這些小可愛沒被染成綠的。”

　　用那臺破電腦整完資料，沃森小姐坐在桌子前，整理著手邊的武器。隔間里的槍械不少，大多是尺寸較小、重量和后坐力都較輕的款式，適合身為女性的蝰蛇夫人使用。比如說在原世界中，被全球執(zhí)法單位使用最多的手槍之一：格洛克。但就和AK/AR槍族一樣，格洛克槍族的成員們外貌相差不大，如果不是經(jīng)驗豐富或有意探尋，也很少有人能將其仔細分別。

　　仔細翻找了一圈，最后沃森小姐打包了一支AUG A2型。經(jīng)過不久之前的飛機艙內(nèi)交火，她再次體會到一件事情：有時候槍還是短點好。有一說一，這種短槍管的無托式小口徑突擊步槍的確更適合室內(nèi)作戰(zhàn)。

　　還有個重點，5.56mmNATO彈容易買。

　　像是架子上那把FN P90，它使用的是5.7×28mm子彈。這種子彈完全是FN公司特別研發(fā)的，目前僅適用于少數(shù)幾款武器，因此壓根就別想在戰(zhàn)場上找到補給，更不可能在民用槍械商店買到。沃森小姐打開手機，撥通了那串新號碼。等待大約半分鐘以后，一道低沉的男聲從電話里傳出：

　　“哪位？”

　　“美元現(xiàn)金交易?！?p>　　“你打錯電話了，女士?！蹦腥诵α藘陕?，那頭似乎傳來酒杯碰撞的動靜：“不過現(xiàn)在這么晚，你如果想來點深夜聊天活動，我完全不介意?！?p>　　咔噠！

　　一個15發(fā)裝9mm手槍彈匣被塞進胸掛，卡扣發(fā)出輕微的金屬碰撞聲。沃森小姐把格洛克19放入槍套，嘴上緩慢回復(fù)：“新澤西海岸下的樹袋熊?！?p>　　電話里安靜片刻，男人的態(tài)度明顯出現(xiàn)了變化，就好像剛才什么也沒發(fā)生似的：“當然，請問你有什么需要？”

　　“我聽說你那里有一批.338拉普馬格南，具體是多少？”

　　“稍等?！?p>　　一陣明顯的紙頁傳來，這次男人沉默了好幾分鐘：“不太常有人要這個玩意，我這邊大概是130發(fā)。如果你全都要，可以給一個常規(guī)優(yōu)惠價格?！?p>　　確認了一遍交易方式和地址，沃森小姐掛斷電話，從武器架上再取下一支格洛克19。想了想，她又拿走了一支MP5K沖鋒槍。

　　原因無他。

　　這一路大概率不平靜。

　　交易地點在最北側(cè)的布朗克斯行政區(qū)，全紐約最大的黑人聚居地。這里的治安狀況常年墊底，違法交易等案件更是層出不窮。蜘蛛俠要是出生在這里，那他恐怕年紀輕輕就要累到猝死。

　　反正布朗克斯區(qū)和這邊接壤，沃森小姐決定單獨出發(fā)，從目前自己所在的曼哈頓島下城區(qū)一路蕩過去。考慮到現(xiàn)在這個時間點，在大街上走不如飛上天。穿戴好緊身作戰(zhàn)服，將額外衣物和現(xiàn)金裝進作戰(zhàn)背包里，她輕輕打開臥室的窗戶，爬出了外墻。

　　繁華的夜景映入眼中。

　　透過一體式目鏡，可以清晰看見曼哈頓島的大片高樓。西南側(cè)是著名的曼哈頓金融區(qū)，包圍著大名鼎鼎的華爾街；往東北方向，則依次是熨斗大廈、帝國大廈和更遠處的洛克菲勒中心建筑群。而西北方的哈德遜河沿岸，卻有一塊燈光明顯暗淡的區(qū)域。

　　那是地獄廚房。

　　身體在夜空中滑躍，高樓風(fēng)忽快忽慢，刮在緊身衣上很舒適。關(guān)掉頭盔上的濾毒開關(guān)，深深呼吸了幾口。不同于卡瑪泰姬那種讓人沉靜的寒冷，大蘋果城的風(fēng)明顯要‘甜’很多，帶著一股別樣的迷醉味道。沃森小姐整個人倒轉(zhuǎn)過來，無數(shù)個光點在頭頂晃過去，她立刻就愛上了這種感覺。

　　短暫的行程很快就在這股興奮勁中過去。

　　相比起繁華的曼哈頓半島，布朗克斯區(qū)的高樓明顯少了很多。就算偶爾有一些比較矚目的，也不會像商業(yè)大廈一樣光彩絢麗。沃森小姐停在一棟居民口平臺上，從背包里取出偽裝衣物。這是一件來自蝰蛇夫人的墨綠色短風(fēng)衣，長度恰好遮住大腿根，衣領(lǐng)后方還帶有個兜帽。

　　一陣警笛聲遠遠傳來。

　　七八個黑人在街道上腳步匆匆，他們把手揣在衣兜里，高頻率地來回張望。但是沃森小姐覺得，這幾個家伙肯定不是因為害怕警笛。短暫觀察了一下之后，她繼續(xù)朝著西北的方向前進。這里平鋪著大量的居民樓，已經(jīng)沒有太多高點可供掛蕩了。沃森小姐此刻在密集樓頂間飛奔，仿佛回到了1944年的海德堡。

　　她看到了目的地。

　　一棟三層高的居民樓，混在周圍大片的低矮平房之中，顯得毫不起眼。借助夜光和街燈，建筑物墻壁上那些大型涂鴉清晰可見，這里的人們雖然生活談不上富裕，但是依舊很有創(chuàng)作激情。在居民樓對面的小巷子里落地，沃森小姐邁著兩條長腿走到了門前。

　　只是買個東西而已。

　　希望不要有拔槍的必要。

　　咚咚咚！

　　沒過多久，一個干瘦的黑人開了門，他肆無忌憚地用目光掃視著眼前這個女人，甚至在風(fēng)衣遮擋下的胸口處停留了好一陣子。

　　“我找‘老鷹’?！?p>　　最后還是沃森小姐主動出了聲。

　　干瘦男臉上的褶皺扭動幾下，沒說話，只是讓開了半邊身體。這個意思很明顯，就是要面前這個女人緊貼著自己走進去。然而下一秒，冰冷的刺痛感就從下體傳出。男人低下頭，發(fā)現(xiàn)自己褲襠上不知何時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柄匕首。

　　刃尖已經(jīng)刺破衣料。

　　“別別別，我只是開個玩笑?！?p>　　男人發(fā)出同樣是干巴巴的聲音，哪怕透過濾毒面罩，沃森小姐依舊能夠聞見那股濃重煙草味。見到女人絲毫沒有收刀的意思，干瘦男只能拼命后退，把整個通道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