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因為神族的內(nèi)斗,天柱被毀,女媧遍尋各界,尋找適合修復(fù)天柱的石頭,而它便是那塊差點成為補天石一部分的石頭。
它不記得它是從哪兒來的,它只依稀記得,它好像是從一個很高的地方飛落下來的。
也許是因為它已有了靈識的緣故,女媧就只是在它面前搖頭道了句“可惜”后,就把它安置在了原地。
久而久之,它便在這里扎了根,和這塊地連接在了一起,而附近流經(jīng)的一條小溪慢慢變成了一條大河,還有后來者搭建了一條橋,能由這邊的河岸抵達對面的河岸。
起初它剛到臨的時候,這里還綠茵蔥蔥的,可后來,這里變得越來越暗、越來越冷,只有一些枯黃的、或高或矮的灌木,還有一種花與葉從不同時出現(xiàn)的植物,光源也變成了四處飄蕩不休的青色熒光。
許是因為環(huán)境變得特殊了,許多飄蕩無實體的魂靈匯聚來了此處。
從此這里也不再是無人管轄的地界了,橋邊多了一位孟婆,四周也有不知疲倦日日巡守的冥管。
彼岸忘川,就成了此地界的名字,喝了孟婆的湯,過了那座橋去到對面,便能到達冥界。
而它這塊顯眼的大石頭,就成了彼岸忘川的地標(biāo),也成了許多來到這里的魂靈排解情緒的地點。
不知是什么時候開始,因為人界流傳的一個傳聞,加上一些逃逸出去的魂靈的興波助瀾,它自此有了一個名字——往生。
傳聞?wù)f,它這塊大石頭有扭轉(zhuǎn)生死之能,能抵消人生時一切的善惡,能彌補一切憾事,等等諸如此類……它剛從一個妄想搬動它的魂靈的記憶力知曉這個傳聞時,是真的覺得好笑又悲憤的。
它不過是一個生出了靈識,能幻出形體在彼岸忘川到處游走的石頭而已,根本就不管也管不了傳聞中所言的那些事情。
所以,它非常不喜歡“往生”這個名字,一直很想用另一個名字替代。
再后來,它從一個生前為當(dāng)代大詩人的魂靈的記憶里挑了一首最廣為人知的詩,取了里面兩個字當(dāng)做自己的名字——月思。
只可惜,從來沒有人會想著要問它的名字,就算是橋邊當(dāng)差的孟婆,也都不會來多嘴一問,它也一直沒能說出這個名字。
在一切如常的一日,本來還打算趁著石頭附近無人之時幻化出身影到處走走疏松筋骨的它,被一股突然出現(xiàn)的甜味打斷了它要邁出去的腳。
還不等它想明白是什么味道的時候,有一個身形詭譎可疑的青年男子跑到它面前,只見他半蹲著身子左右看了幾眼之后,就直接貓著腰躲進了在石頭附近長著的半人高的密集灌叢內(nèi)。
男子躲得很好,如果不靠近來翻找,一般很難會被發(fā)現(xiàn)。
正疑惑間,它聽到了一聲嘟噥聲,然后就發(fā)現(xiàn)這個男子挖了幾下它的石腳,它這才明白過來,這個男子和之前那些聽信了傳聞的魂靈是出自同樣的目的。
它真的非常不明白,為什么這些魂靈總是會輕信這種極為荒誕的傳聞,它自己都沒有也壓根不想有的能力,偏偏有許多人為此趨之若鶩呢?
它頓時便沒了好脾氣,想要用靈力把此魂靈轟走。
就在它準(zhǔn)備揮出手前,這名男子又停住了動作,就在這時,附近經(jīng)過幾名魂靈,還順便帶起了一陣寒風(fēng),吹得灌叢一陣搖擺。
因為這陣風(fēng)的緣故,那股有些甜的味道便更濃了,它也因此停下了手,也才在這時候發(fā)現(xiàn),這個味道是從這名男子身上散發(fā)出來的。
不過那幾個經(jīng)過的魂靈并沒有聞到這個味道,就只是徑直地繼續(xù)向前,沒有半分停頓。
待那些魂靈走遠之后,男子在自己懷里摸索了一下,翻找出了一副外形奇怪的鑿斧。
在它詫異間,青年就已經(jīng)揮起鑿斧,鑿向了剛才扒開了一些泥土的那一角。
雖然它感受不到痛,但被莫名的鑿敲著,它還是很不開心的,它直接想一巴掌呼過去。
然而,又一件讓她訝異的事情發(fā)生了,原本應(yīng)當(dāng)紋絲不動的石頭,竟被這個男子生生鑿下來了一小塊。
被鑿開的那塊石頭,約只有半個巴掌大,厚度也就僅有他的手掌寬厚,形狀也不是很規(guī)整。
在這塊石頭脫離本體的那一剎那,表面的顏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fā)生變化,顏色變得更加黯淡無光,就算是直接靠近對比,都很難讓人相信曾經(jīng)是一體的。
因為事情實在是太過突然又驚奇了,它沒來得及多想,便分出了一部分靈識附在了那塊石頭上。
隨著石頭被男子揣進了懷中,從他身上散發(fā)的味道更濃了,它這時候才發(fā)覺,此人是生魂。
在它的印象中,生魂是不可能進入彼岸忘川的……然而現(xiàn)在卻真的有一抹生魂出現(xiàn)在它面前,還要從彼岸忘川拿走一塊屬于它的石頭。
這時候,周圍安靜又有秩序的魂靈像是被什么東西刺激一樣,猛然紛亂起來,一些蠢蠢欲動的魂靈也想借機逃離。
忽而間,被收進懷中的它感受到了一個壓力——男子快速跑了起來,看起來也是想借機跑離此處,回到人界。
縱然場面陷入一時間的雜亂,好似司空見慣了的冥管們依舊有條不紊地處理著,同時還有一小部分冥管四處搜查著起先察覺到的一股不同尋常的氣味。
只是每每在這種混亂場面中,總會有一些不太聽話的魂靈四下逃竄。
即使被收進了懷中,它還是能感受到男子的一些舉動——就在剛才,男子被一個快速逃竄著的魂靈撞倒又爬起來繼續(xù)往同一個方向跑去。
因為有冥管的控場,混亂場面也慢慢平靜下來,而正在疾跑著的青年男子便暴露在了顯眼處,很快就有兩位冥管朝他追來。
循著生魂的氣息,縱使他再怎么借著四周的一些遮擋物遮掩身形,冥管還是很快就追上了青年。
青年見無法在逃出前徹底甩開冥管,便緩緩減速停了下來,兩位冥管也在此時追上了他,分別停定在青年的兩側(cè)。
“竟是生魂……”右邊的冥管詫異地輕喃了一句,同時與另一邊的冥管對視了一眼。
左邊的冥管悶聲悶氣地問道:“青年,你一介生魂是如何能進入彼岸忘川的?”
青年只是垂眸從眼角余光看了一看兩邊的冥管,身體并沒有動,只是動了動唇,略有些慌張地輕聲說:“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來的,我只記得我被人推下了一座山崖,然后就迷迷糊糊地夢到了這里?!?p> 青年這時候才抬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左邊的冥管,然后又猛然低下頭:“不知二位是……又為何要追我?”
左邊的冥管發(fā)現(xiàn)青年的一些小動作,也只是沒有感情地哼了一下:“一介生魂也敢在彼岸忘川亂跑,若走錯了地方,你怕是永遠也回不去了……”
左邊的冥管接著左邊的道:“既然吾等發(fā)現(xiàn)了你,便隨吾等來……你懷里揣了什么?”
左邊的冥管剛一轉(zhuǎn)身,就發(fā)現(xiàn)青年身上有一股奇怪的靈力波動,當(dāng)即便走上前就檢查。
不等冥管的手搭上來,青年便猛然一蹲身,往旁邊撤開了一人高的距離。
“你竟私拿了彼岸忘川之物……青年,你最好趕緊將懷里的東西放下,若不然就算你是生魂,吾等也不得不將你留下!”
說罷,左右位冥管都做起了攻擊之態(tài),隨時準(zhǔn)備對青年動手。
青年也擺出了架勢,同時還歉意說道:“很是抱歉,我此番前來此處,便只是為了取此處一樣?xùn)|西而已,所以我不會放下的……”
青年一邊說著,一邊緩慢挪動步伐,并且觀察著自己可閃躲又能快速逃離的路線。
只是青年畢竟只是一抹生魂,縱使有一些本事,但還是與常年累月在彼岸忘川的冥管有著很大的一個差距,就算堪堪躲過了冥管的攻擊,也無法按照預(yù)想的那樣能快速脫身逃走。
幾個回合下來,冥管不見疲態(tài),但青年卻已經(jīng)在不知覺間慢了一些速度,被冥管傷到了幾處。
見青年受了些傷,冥管也沒有一直進攻,還暫停下來勸解道:“吾等勸你莫要執(zhí)迷不悟了,若你此時愿意把東西放下,吾等還是能容你回到人界,若不然就能抱歉了?!?p> “我剛才說了,我不會丟下此物的,我必須要把這個東西帶走!”青年緩歇了口氣,用近乎決絕的語氣說道,還更加護緊了懷里的那塊石頭。
“真是執(zhí)迷不悟!”
冷哼一聲后,兩位冥管齊齊攻向了青年,且不似剛才的緩和態(tài)勢,反而更加迅猛不給人以反應(yīng)的機會。
青年只在前幾招還能勉強抵擋一下,后面便連連受到重擊,魂體也呈現(xiàn)出一種虛弱之態(tài)。
身為一塊石頭,它從沒見過如此死倔的人,當(dāng)下也不免覺得他可憐,同時也因為冥管頻頻打著它了,它便驅(qū)使了靈力,在平地卷起了一陣大風(fēng)格擋開了冥管的攻勢,同時還卷起青年朝他一開始想要跑離的方向飛去。
片刻之后,它看見前方的山體上有一處散發(fā)著光的裂縫,稍稍遲疑了一下便從那里穿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