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見她來,便將目光往旁側(cè)一偏。
宋玉薇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冰雪消融處的假山園林里,一抹純白衣角暴露在凹凸不平的巖后。
她目光凝了凝,拉著他走上去,只見一個戴著慘白面具,畫著血盆大口的食肉羅呈女字形一動不動地躺在那里,殷紅液體從面具的兩個眼孔流出,染紅了臉下大片土地。
直覺告訴她,那家伙已經(jīng)斷氣了。
當(dāng)然,她不會傻到就這樣貿(mào)貿(mào)然跑上去。
她將頭上發(fā)簪摘下,扔到那人的胸口,殷紅液體緩緩洇出,這人斷氣應(yīng)該沒多久。
她上前將面具摘下,跟那晚圣德殿旁小巷里看到的食肉羅一樣,是張畫著三張血盆大口的臉,整個鼻子涂上漆黑的油彩,像個無底深淵,看多了容易讓人淪陷。
與那晚的食肉羅不一樣的是,這個的死相更為恐怖,他的雙眼就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壓力,從里往外爆開,像一朵絢爛的花,乍一看,很好看,仔細(xì)看,就是惡寒。
沒點心理承受能力的看到怕是會直接嚇暈。
這想法剛出,身后便傳來狗剩的驚呼:“小舟!”
宋玉薇挑眉轉(zhuǎn)身,黎舟已癱軟在狗剩懷里。
“……”
她再望向一旁瞞鼻子血的瘦弱小男孩,男孩腦袋微側(cè),一臉無辜地朝她眨眨眼。
宋玉薇怔住。
她居然覺得這樣的他莫名有點可愛!
這不符合現(xiàn)場情景?。∷皇窃摵ε虏艑γ??!
宋玉薇不由地抖了抖,深吸氣,站直身子,拉著他,道:“我們回去吧?!?p> 然而,他們還沒跨出步子,便于一隊禁軍給對上了。
那些人看到幾個孩子圍在那里,先是一愣,看到孩子們身后躺著的尸體,又是一驚。
“怎么回事?”
鄭儀聲音從他們身后傳來。
很快,那張摁著腰間大刀,表情嚴(yán)肅的臉便從人群中走出,見到宋玉薇眉頭一沉,略施一禮,揮手,一群人刷一下便將宋玉薇等人圍了起來。
“薇兒。”
離安也趕來了,看到女兒擰起眉頭,道:“你們在這干什么呀?”
宋玉薇望了眼身后,淡定道:“死了個人,好奇,看了下。小舟被嚇暈,我們正想著回去。”
離安自然也看到他們身后躺著的尸體,一臉無奈,道:“那就快回去,待在房里,沒我傳喚不許出來?!?p> 宋玉薇訕訕然,應(yīng)了聲:“是,母親。”
“等一下?!编崈x忽然開口:“卑職還有問題想問一問,望王妃諒解。”
離安眉頭加深:“一個孩子,有什么好問的?”
“這孩子臉上的血,是怎么回事?”鄭儀目光落道小男孩臉上。
離安也跟著望了過去。
宋玉薇知道躲不過,道:“他向來這樣,身子虛,顧大夫也是知道的?!?p> “身子虛?”鄭儀似乎不大相信。
“是血證?!彼斡褶钡溃骸班嵔y(tǒng)領(lǐng)若是覺得不可信,大可問一下,顧大夫就在這里?!?p> “小殿下此言不假。”
站在離安身后的顧禮上前道,“前回老夫就曾為世子殿下診斷過。”
“那你們在這又是做什么?”鄭儀不依不饒。
其實這也不怪他,畢竟上次死了這樣一個白衣人的時候,這孩子也在。
正常情況下,這樣的場景,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就算不被嚇暈也肯定會被嚇哭,而他倒好,那那神情,簡直比大人還要淡定,一點也不像他表面看起來那樣的弱不禁風(fēng)。
“方才不是已經(jīng)說了,好奇,看尸體?!彼斡褶闭Z氣里帶有明顯的不悅。
“卑職說的是世子殿下。”
“他聽不懂祁語,難道你不知道?而且,他確實是我?guī)淼模趺?,統(tǒng)領(lǐng)是懷疑我殺的人?就算是我殺的,殺一個刺客,又有什么問題?你們禁衛(wèi)軍抓不到的,我?guī)湍銈兘鉀Q了,難不成還要將我抓去問罪不成?”
“薇兒!”離安低聲呵斥:“怎么說話的!”
“難道我說的不是實話么?”宋玉薇歪著腦袋反問,“方才惠妃發(fā)難,鄭統(tǒng)領(lǐng)干什么去了?大半天才出手,要是我不在,怕是所有人都得遭殃,現(xiàn)在倒是有底氣在這耍官威了?!?p> 鄭儀被她的一番話氣得不輕,臉青一陣白一陣的。
宋玉薇看著啞口無言的他,很是得意,小腦袋一仰,拉著小男孩朝背著小舟的狗剩道:“走!”
其余人自然不敢再攔他們,讓出道,目送他們消失在拐角處。
離安朝鄭儀笑了笑,“孩子說的話,鄭統(tǒng)領(lǐng)莫要放在心上?;厝ノ視煤媒逃?xùn)她的?!闭f著,朝他點了點頭,領(lǐng)著一群人尾隨孩子去了。
回到房間的宋玉薇從懷中掏出小瓷瓶放到黎舟鼻前,黎舟聞到味道,一下子便被刺激醒了。
“薇兒。”
眾人還未來得及說話,跟過來的離安便扶著肚子跨進(jìn)屋子,望了眼女兒,目光鎖定在一旁小男孩身上,“這孩子的身體,沒事吧?”
“嗯??。 ?p> 宋玉薇才反應(yīng)過來,道:“你說他???”說著將小男孩拉到身旁,掏出帕子幫他將鼻子周圍血跡擦掉,笑道:“母親您怎么也跟鄭儀那家伙一樣胡思亂想了?也就一個孩子,能有什么事?”
“方才你說他得的是血證?”離安在椅子上坐下,神色淡定,伸手將男孩拉到身邊,擼起衣袖,將手指搭在他蒼白細(xì)瘦的腕上,邊診脈邊道:“以前曾聽說過,有種血證叫做血熱妄行證。放在正常人身上,就是熱壅經(jīng)絡(luò),迫血妄行。常常伴有便血尿血,口鼻出血,還會發(fā)熱。這孩子犯了病身子還這么冰冷,脈搏也虛,更像氣不攝血的樣子??蓺獠粩z血,血就沒力氣往上升,就算出血也是在下肢皮膚上,不該流鼻血才對……”離安說著,低頭將手伸到男孩褲子上。
宋玉薇見狀,忙將孩子拉到身后,驚呼:“母親這是要做什么?”
“診病啊?!彪x安道:“讓一個有病的孩子整日里跟自家女兒在一起,怎么著我也得弄清什么病不是!萬一會傳染怎么辦?”
“可您也不能……”當(dāng)眾脫人家褲子??!